久違的辦公桌。
桌上的擺設,疊高的文件,一切都與我離開之前幾乎無異。明明身邊的同事都如此冷淡,周圍的氛圍都這樣陌生,這張桌子卻諷刺地成了我離開工作半年以來,唯一剩下的慰藉。
身旁路過的同事都帶點疑惑的看看我,似不認得我的面容,不記得我這人的存在。當中也不乏曾共事一段日子的老同事,也有不少的新面孔。算吧,反正在這工作的早已習慣這裏頻繁得詭異的人事變動,而且新入職時都曾經被前輩提醒過與其他人太熟絡只會帶來不必要的煩惱。
有點口乾。希望我放在茶水間的茶包還會有剩,諒我的同事也應該不會用我的東西吧,至少我都有在包裝盒上寫了名字。不過或者,他們根本連我的名字都沒有丁點印象。
不像那些只在角落放個雪櫃,水機,儲物櫃的所謂茶水間,我們的更像一間咖啡廳,只差在沒有咖啡師和侍應了。整個環境就只是為員工放鬆而設,可能那些上層也清楚普通員工在這工作究竟有多大的精神壓力。
從咖啡機斟了杯黑咖啡,無糖無奶,只有咖啡單純的苦味,最適合我站上了年紀的口味。我拿着手中的咖啡,在最裏面向着牆壁,背着店面的一個座位坐下了。不記得由何時起,似乎我已習慣了獨處的感覺。
小吸幾口杯中的咖啡,背後傳來些許腳步聲。腳步漸行漸近,就停在了我背後,似乎就坐在我背後的座位上。聽他們走過來時的零星對話,看來只是兩個女職員。我沒多作理會,她們也開始無視了我,閒話了起來。
 
「話說呢,你有冇留意到今日有個新嚟?」
「新嚟?有咩?」




「四十幾咁上下,個樣冇咩精神嘅呢。」
「哦,原來你講佢。我有見到呀,不過我聽人講佢唔係新嚟,係屋企出事半年冇翻。」
「冇翻半年!?咁難怪我未見過佢。不過要行開咁耐都冇俾人炒,呢條友應該都有啲料。」
「我都咁話。我地想請個病假都咁難,佢冇請半年假就乜事都冇,公平咩?By the way,我仲聽人講係佢老婆同個女出左事走左先至會行開半年。」
「唔係掛佢結左婚?!睇佢個樣都唔似會有喎。」
「你真係呀,唔好咁仆街啦。」
 
明明在本人面前也敢大聲的說人是非,職場上始終充斥着這種婊子。不過她們也沒說錯,我憑着私人理由離開了職位好幾個月,卻沒有甚麼後果還能安然復職,我也想不出背後究竟有甚麼原因。
剛才還在喋喋不休的兩把女聲似是被誰發現一樣,突然之間噤聲起來。我好奇的轉過頭來,卻看到一張完全不熟悉的面,還有這男人胸前掛着,那標明他職位高我好幾級的名牌。
 




「啲無謂人講嘢好似唔使負責咁,唔好咁在意。」
他拍拍我的肩膀,然後坐在我前面的座位。
對他毫無印象的我問道:
「請問你係?」
 
「你唔需要知我係邊個,我知道你係邊個就足夠。」
他一邊笑着,口裏一邊說着些不明所以的說話。
「我知道你經歷咗啲咩,亦都好清楚你行開咁耐嘅原因。我想你放低係手頭上嘅工作,同我去見一個人。」
 
雖然我並不認識他,他口中也盡是些不知所云的話,不過他的職級讓我始終無法拒絕他的要求。




他看到我點頭回應後,說:
「Good,跟我嚟。」
 
跟在他背後,我們離開了茶水間進到升降機。他拿了員工證在按鈕旁的感應器掃了掃,電梯響了一聲後就開始慢慢下降。
「我諗你應該都唔知發生緊咩事,我淨係可以同你講有個好有影響力嘅人想同你見面。」
似乎想釋除我的疑惑,他在正在下降的升降機中對我說。
「佢指名道姓想同你見面,我地都諗唔明係咩原因,但係為咗滿足佢嘅意願,希望你會配合下。」
 
驟聽之下似乎這個決定背後有很重要的考量,對我來說整件事卻奇怪得很。升降機停下了,升降機門頂上的螢幕顯示了現在的樓層。
 
LB2
 
從未到過的樓層,雖然早聽說過這裏有地下樓層,卻未想過有這麼深的空間。踏出升降機,迎面的是個樓底五六米高,中心空曠,周圍佈滿窄長通道的大空間,四周的裝修加上設備,整個感覺上像極個大型實驗室。
 
「行呢邊。」
他走在我前頭,帶着我走進其中一個通道。路過好幾個裝設了多重機械和電子鎖的房間,還有轉過了好幾個彎道,他依然一聲不發,看來不想再告訴我更多詳情,也不想跟我交流。
走了幾分鐘路程,他停在一間房間前,順序打開了門上的好幾道鎖。門後是審訊室般的設計,門後兩三米左右有一道裝有單向玻璃的牆壁,最右側應是道刷卡感應的電子門。看向玻璃後,後面的房間中心有一張桌子和兩張椅子,其中一張椅上坐着一個穿着白袍,身形瘦削的男子。




本來似是正低頭沉思的那白袍男抬起頭,看向玻璃的方向,似是能看穿這片單向玻璃一樣盯着我。他抬起頭後,面容也能看清了;他膚色如黑人般黝黑,卻比起非裔更似阿拉伯人,輪廓深邃之餘又帶點神秘。
 
「入去啦,佢就係想見你嘅人。」
帶我來的高級職員用員工證刷過門上的刷卡器,替我打開了門。我走進門後,坐下在那白袍男前面的座位。
他看着我,緩慢的張口說話;平靜,柔和又帶些神秘的聲線由他口中傳出。
 
「歡迎,我等你好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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