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傭兵》: [Day 02－行者日常] PART 05
望住白髮男嘅背影越行越遠…越行越遠…直至消失喺我嘅視線範圍…
再有機會再見？
而家我最想有機會見返嘅，係阿月…
阿月…你仲會唔會喺呢個…絕望嘅都市裡？
我左望望，右望望，呢頭係屯門巴士其中一個尾站。仲好近時光隧道…
時光隧道…時光隧道？！
係喎！我最後嘅印象…就係坐緊巴士返嚟…啱啱駛入時光隧道！
唔通係因為…時光隧道令我穿越時空嚟到呢個年代？！
咁嘅話…話唔定可以由時光隧道回到過去！
雖然咁諗有啲無稽，但我嚟到廿年後嘅香港已經夠晒無稽啦！
唔好諗咁多，過咗去睇吓先！
我立即跑出兆麟苑！
喺行人路跑唔夠幾步，就已經被雜物塞住行唔到！
有啲雜物仲整到好似路障咁！
我再望一望，馬路雖然塞滿廢棄車輛，但都叫做寬闊啲！
我就跑出馬路，喺廢車之間左穿右插！
穿過幾架廢車！又爬上被火燒過，已經焦黑嘅車頭！又有幾排帶有攻擊性嘅路障！
我好小心咁跨過佢…爬過佢…
再行多幾步…我就見到已經冇晒水嘅屯門泳池！
屯門泳池嘅外牆都倒下…可以直接見到裡面嘅情況！
望多兩眼， 我都係快啲走過去時光隧道！
話唔定…話唔定好快就可以見返有外牆圍住嘅屯門泳池！
我繼續喺廢車之間左穿右插…好唔容易先上到嚟溶溶爛爛嘅行車天橋…
喺溶溶爛爛嘅行車天橋上步步為營咁行…好唔容易先轉到落嚟…
『點會…咁㗎…』我望住時光隧道嘅…殘骸…由行車天橋行過去…
時光隧道已經…倒塌…殘骸散落喺公路上…
一堆堆淺藍色嘅廢鐵…反光嘅隔音玻璃碎片…掩蓋咗成條公路…
『冇喇冇喇…嚟次冇喇冇喇…』我望住時光隧道嘅遺址，左搖右擺…成隻喪屍咁行上長滿野草嘅草地…
今次真係冇喇…最後嘅希望都…
我坐喺已經氧化既屯門標誌…雙手撳住個頭，呆望住一堆廢鐵…一堆玻璃碎！
冇喇！返去嘅最後希望都冇埋喇！
『點算呀？！』
大嗌一聲後，冇人俾到答案我…我更加唔會諗到答案…
我只可以呆呆咁坐喺度，食住冷風咁喺呢個死寂嘅空間呆坐…
我究竟可以點做？
我仲可以點做？
既然有途徑嚟到呢度，就有途徑返翻過去。
但以我所知有可能嘅途徑…都已經倒塌…我仲可以…點呢？
或者…就只有…見步行步。
一直都係㗎啦！做咗咁多年人！由細個讀書考試，到投身社會工作，有邊一日唔係見步行步？！
生活再難都係咁過～
只係…喺尋晚之前，一直都有阿月陪伴身旁。而家…只有我一個獨自面對…
我起身望望四周…呢度…都好近我嘅老家…
反正都冇乜嘢做，不如返去睇吓…
我橫過草地，沿住公路邊行，搵個最近地面嘅位置跳落去。
友愛，本來就係一個舊屋邨。
唔會有名店，只有街坊小舖。
出入嘅都係C9、阿叔、小學雞，再唔係就係廢老。
不嬲都冇乜生氣亦冇乜價值。一有機會都想盡快搬離。
至於而家身處嘅友愛…其實都冇乜分別…都係咁殘舊…都係咁…市井。
我有幾耐冇返過嚟？
一年？兩年？
好似都有兩年冇返過喇。
自從搬咗出嚟同阿月一齊住，我就再冇返過嚟。
其實都幾好笑…都係喺屯門住，但就冇再返過嚟…
最多都係…坐巴士路經…望一兩眼…
就算約父母飲茶，都只會去市中心。
係估唔到…再返嚟嘅時候…係而家…
喺熟悉嘅舊街上行，行過兒時經常遊玩嘅公園仔…仍然有小學雞喺度嘻戲。
三四個小一二嘅小學雞你追我逐咁。
係放咗學？定係逃學？
又有啲阿婆喺垃圾站摷緊嘢。
其實要摷垃圾唔一定要喺垃圾站。喺街邊都係一樣，都有唔少垃圾…
一切都冇乜點變…同喺我兒時嘅時候一樣，都係一個下等人嘅區域...死氣沉沉嘅區域。
估唔到…嚟到陌生嘅年代，喺最唔想返到嘅地方…就最有親切感。
沿住熟悉嘅行人路行到返嚟舊居…井型公屋...
講井型公屋大家可能唔係好諗到係點樣，但如果我話D鬼片好興嗰啲呢～
中間有個好大個天井俾人跳樓嗰啲呢～
我諗大家都會立即：「哦！」
無錯～就係呢啲自殺聖地。
行到嚟大廈大閘前，拉一拉…
“依…”冇鎖…
行入大堂…冇看更…𨋢都係壞晒…
唔緊要～一直以嚟，我都唔搭𨋢～
一直以嚟…我都係行樓梯…
行上樓梯...殘舊...破爛嘅樓梯...
細細個嘅我，就係用呢條樓梯上上落落…
細細個嘅我...就係喺呢種地方...生活...成長...
一步一步踏上灰灰黑黑嘅樓梯...一步一步行上去...行上以前住過嘅樓層...
一路望住個天井，一路行…
我好似好耐都無認認真真望過天井一眼。
沿住天井慢慢行，抬頭望一望，暗淡嘅光芒穿過雲層，透射到呢個天井裡。
我再望一望下面...
其實下面並唔係一個好地方...
如果天上嘅神光可以引領下面嘅靈魂上天堂，你話幾好...
無錯，曾經有好多人死於呢個天井下，大多數都係自殺。
細細個不時都會聽到“砰”一聲巨響，老媽子都叫我唔好望出去...
有一次我做緊功課嘅時候，我直頭見到一個身影飛落嚟...
其實我有啲唔係好明，點解人要自殺？
世上有邊種生物唔係求生，反而係求死？
我諗除咗人類之外，真係諗唔到仲有其他。
人類係萬物之靈(地球上)，係高智慧生物(自己認為)，進化得最良好(有記載以嚟)，但點解會進化到退化？
我真係唔係好明，有D咩解決唔到，一定要去死呢？
望住個天井，我總係覺得…喺度自殺嘅人，靈魂都會困喺裡面…
沿住天井一直行，好快就見到我嘅老家…
離遠已經望到…鐵閘閂埋咗…但木門打開…
係仲有人住？我父母仲住喺裡面？！
一路行近，一路隔住個鐵閘望入去…
屋裡面都…黑沉沉…不見天日咁。
縱使越行越近，但都睇唔到裡面係咩情況。
直至到我行到嚟氧化嘅鐵閘前，隔住個鐵閘望入去：『有冇人呀？』
喺陰暗嘅環境下，我只睇到裡面有唔少…雜物嘅陰影…
好似有幾個櫃…又有啲紙皮…仲有唔少睇唔清楚嘅雜物堆埋一齊…
『有冇人呀？喂！有冇人喺度呀？』我一邊搖住道鐵閘，一邊問。
鐵閘都鎖上…係唔係代表仲有人住喺裡面？
就喺我仲全神貫注咁望入陰暗嘅房間之時…
“啪！”突然有個人頭出現！
『嘩呀！』我嚇到彈後咗幾步！！！
乜撚嘢呀？！
我睜到對眼勁大，睇清楚啲…係一個頭髮凌亂…面青口唇白…眼袋勁大勁深…對眼半開半合咁嘅…男人…雙手趴喺鐵閘…掛臘鴨咁嘅樣！
「邊撚個呀…」隻臘鴨…唔係唔係…個男人對眼半開半合，死聲死氣咁問。
仲未瞓醒？定係就死？
『呃…你好吖…請問你係唔係住喺度？』我行前返兩步，望清楚呢個男人…
眼前呢個男人雖然個樣有啲殘，但睇起上嚟大約都係三十歲左右。
「我唔係住喺度就係瞓喺度啦…邊位呀？」個男人唔係咁好老脾咁。
『呃…係咁嘅…我以前係住呢度…想問問知唔知之前個住客搬咗去邊呢？』雖然機會渺茫…但既然嚟到，就問一問。
「屌你老母知西咩？！你唔係嚟俾貨我就咪撚煩鳩住晒啦！運吉！」個男人回頭…
『呃…等等…』我都未講完…
「過主啦！」個男人就瞓咗喺堆雜物上。
睇嚟…我父母好耐之前就已經搬走咗…
前幾日，佢哋去台灣旅行。上機前仲話返嚟再約出嚟飲茶。
諗住仲有大把機會見，唔急於一時三刻。點知…而家都唔知仲有冇機會再見…
真係又點估得到，無啦啦會嚟咗呢度？
唉…
突然間…覺得有啲肚餓！
講開又講…成日冇食過嘢落肚…而家先有啲餓？
可能喺新環境，頭先又要去埋晒啲鬼地方查探，搞到唔知餓啦！
唔好理，都係搵啲嘢落吓肚先！
我好快咁離開老家，喺街上搵吓有冇餐廳食肆。
但行咗好耐都唔見有…
就連店舖都好少…有幾間仲落咗閘…有幾間仲要燒過咁…道鐵閘都黑晒…燶晒…爛爛地…
喺街邊行咗幾圈…又穿過幾個殘舊嘅商場…上上落落…好唔容易先俾我搵到間七仔。
真係唔係好明，點解仲會有連鎖店喺呢啲被遺忘嘅區域。
唔通真係左近總有一間？
唔理咁多，入去睇吓有乜嘢食賣好過。
入到店舖細細嘅七仔，裡面淨係得一個做收銀嘅員工。
我諗佢應該係老闆。
老闆望一望我…我又冇理佢咁多，睇睇有乜嘢食。
其實貨架上都冇乜嘢賣，好多都係空置。
得少量嘅麵包…同埋餅乾。
雪櫃仲要得幾支水。
出前一丁又冇...搵個合味道杯麵都冇...乜鬼都冇…乜嘢七仔嚟㗎…
唉…是旦喇…反正都唔係咁肚餓，求其買個麵包同支水算啦！
當我拎起個麵包睇一睇，個包裝咁殘嘅…
再睇一睇個日期…2033年…有排都未過期…唔撚係喎！而家係2035年…過咗期成兩年㗎喇喎！
我屌吖…
我再拎其他麵包同餅乾睇睇，全部都係過晒期！
『屌你老母過期嘢點撚食呀？想食死人咩？！』就喺我細細聲暗屌之時…
「老闆！交管理費呀！」有把勁惡嘅男人聲出現！
管理費？又使唔使咁大聲吖？
我偷偷望一望，就俾我望到有兩個光頭佬…左頸後方仲要有紋身！
我屌！立即縮返低個龜頭！扮晒揀麵包！
又係西…貢獻命班人？！佢哋真係老是常出現㗎喎！
「管…管理費…尋日交咗喇…」呢把應該係老闆把聲。
「尋日食咗飯，今日使唔使食呀？！」又係惡到爆！
呢啲叫管理費咩？似保護費多啲喎…
「兩位大佬…我真係冇錢喇…」
「冇錢？！冇錢學咩人開舖呀？！」
跟住嘅就係“砰砰！啪啪！”打爛嘢嘅聲響！
嘩…間舖咁細，又冇乜嘢賣，仲有乜嘢俾你哋打爛吖？
我就再閃得入啲…閃埋一二角扮晒揀餅乾。（但其實得返一盒餅乾喺個架上…仲有乜好揀呢？！）
「兩位大佬！兩位大佬唔好唔好！我…我淨係得咁多…通融吓…通融吓…」
「淨係得咁多？通融得幾耐呀？！」
“砰砰！啪啪！砰砰！啪啪！砰砰！啪啪！”
唔好過嚟呢邊…唔好過嚟呢邊拜託…
「大佬大佬…真係得咁多…真係得咁多咋…俾條生路嚟…俾條生路嚟行吓吖大佬…」
「嗱！唔好話我唔俾條生路你行！我聽日再嚟過！冇錢都要俾啲嘢食我…唔要過期㗎！」
「係嘅係嘅…係嘅係嘅…」
「唔好諗住閂埋門唔做生意避開我哋…舖都燒鳩咗你㗎！」
燒鳩埋右吖笨～
「唔敢唔敢…唔敢唔敢…」
「記住呀！」
“砰砰！啪啪！”多兩聲後…
唔…走咗喇？
我又鬼鬼祟祟咁探頭望一望…
只見個老闆垂頭喪氣咁執嘢…
真係走咗喇喎～
我就拎住個過期麵包，再喺個雪櫃拎支過期蒸餾水行過去櫃檯：『班人都幾惡㗎喎。』
等我又打探吓先。
老闆放返好個架之後，就行入櫃檯：「一向㗎啦…一百蚊吖。」
『咩話？一百蚊？你支水同個包都過期㗎喎！都要成舊水咁貴？！』你唔好去搶？！
「有計呀？嗰班人再嚟多幾次吖，過期麵包都冇得你買呀！俾佢哋搶晒喇！」老闆指住個門口！
屌你咪又係搶緊我錢…
『咁你又俾佢哋？』我好唔願意咁拎一張一百蚊出嚟…
「有計呀？自從佢哋接手屯門區之後呀，人人都要俾管理費佢哋㗎啦！」老闆收好張一百蚊之後就行返出嚟繼續執。
『接手屯門區？』點解會係…接手？
「係吖！你喺外邊嚟㗎？」老闆一邊執，一邊問。
『係吖…我日本回流返嚟。』我開始習慣呢句大話。
「喺日本好地地回流返嚟香港都算…仲要返嚟呢啲鬼地方…有病嘅…買完嘢就走啦！唔好阻住我！」老闆極唔友善咁趕我走！
屌你問多兩句都唔得…對住西貢獻命班人又死晒狗咁…欺善怕惡…鬼唔望你真係俾佢哋燒舖呀！
我拎住價值一百蚊嘅過期水同過期麵包行出七仔…
接手屯門區？回流返嚟香港都算？仲要返嚟呢啲鬼地方？咁…咁即係…
當我仲諗緊三者好似有乜關聯之時…我感覺到褲袋有嘢震吓震吓！
係電話響！係電話響！
我雞手鴨腳咁單手拎住支水同麵包，另一隻手由褲袋拎部電話出嚟一睇…
『綽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