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裕貴很喜歡吃拉麵。雖然他沒有說明,但我知道,因為今天的午餐他同樣帶我到了一間拉麵館解決。昨晚宵夜才吃過拉麵,今天午餐又吃拉麵,可見裕貴他有多熱愛拉麵。
  可是我並沒有特別喜歡吃拉麵。
  我到東京才第二天,已經吃了三餐拉麵。老實說,我已經開始對拉麵產生恐懼。現在滿腦子都是拉麵,滿肚子都是拉麵,希望之後的行程不會再遇到拉麵,否則恐怕我會失態地當場嘔吐。
  當我仍然在跟面前那碗拉麵苦戰時,裕貴已經吃飽了,連湯也喝個精光,坐在我旁邊一邊摸著肚子一邊喝著綠茶。
  個子不高的裕貴,有著一個小肚腩,這個小肚腩出現在他身上出奇地和諧。
  跟那人一樣。
  大概是在辦公室久坐的緣故,那人也有一個小肚腩。平時他會挺胸收腹以掩飾肚腩的存在,然而一旦放鬆,白襯衫下就會微微隆起一座小山丘。那人對於肚腩現形這回事十分警惕,有人的場合他都會慣性地挺胸收腹,只是他沒有留意到有個人總會偷偷地注意他,所以當他鬆懈解放小肚腩時,我把一切都目擊得一清二楚。
  「希臣,你有冇養寵物?」裕貴的聲音把我拉了回來,那人的身影暫時從我腦海裡消散。


  「都有養過嘅。」我曾經養過一隻白兔,取名「雪雪雪」。我很少把牠關在籠子裡,通常都在客廳用圍欄圍一個小小的空間任牠自由活動,只是一次牠趁有人打開家門時穿越了圍欄,從門縫溜了出去,從此失去蹤影。
  「陣間帶你去個專門幫寵物祈福嘅神社。」他說。
  「咁搞笑?專門為寵物而設嘅神社?」
  吃完拉麵,裕貴帶我乘坐JR到他所說的寵物神社。到東京旅遊最令人頭痛的就是JR,要看懂錯綜複雜的路線圖比解開從褲袋裡拿出來的耳機線更令人頭昏腦脹。然而我不擔心,因為我有裕貴同行,即使我就地自挖雙目,也能安心又放心地繼續行程。
  但我錯了。
  裕貴抬頭望著售票處上方的路線圖,露出便秘時才會出現的表情。
  「喂喂,你唔係唔知搭邊條線先去到目的地啊嘛?」我問裕貴。
  「唔好嘈啦,我連個站喺邊都未搵到。」他把我當作蒼蠅那樣撥走。
  「你唔係日本仔嚟㗎咩?JR都唔識搭,你喺日本點生存?」
  「我又唔係住東京,福岡啲鐵路簡單好多。」


  我差點忘了裕貴跟我一樣都是到東京旅遊的遊客,我實在不該理所當然地依賴他,要求他當起我的導遊。於是我也跟著他抬頭望著路線圖,尋找著我們的目的地。
  「搵到喇。」我指著路線圖,「市唔知咩谷站,係咪依個?」
  「係啊係啊。」裕貴點頭,「所以就係搭——」
  「中央線,依邊。」這趟輪到我領著他走了。
  我有一種難以形容的自豪感,走路時情不自禁把頭抬得高高的。有這樣的感覺很正常吧,我竟然有能力在日本為一個日本人看JR路線圖,當然會為自己這過人的天份而感到自豪,以後還得尊稱自己為「JR路線圖達人」。
  「等等!」他叫住了我。
  「咩事啊?」我回頭丟他一個不耐煩的眼神,埋怨他怎麼不能乖乖地跟著我走。
  「希臣你未買車飛。」他說。
  啊,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