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是早上六點鐘,旭日初昇,街外斷斷續續傳來汽車駛過的引撀聲,昨晚的每一分,每一秒已經成為了歷史,時間的巨輪如常運轉着,發生過的事已成過去,卻磨滅不了痕跡。
 
我點起了今日的第一支煙,在尋找打火機時,發現小茶几上有半支煙被按在煙灰缸裏,我想這半支煙是昨晚Scarlet還未抽完的。
 
我順便把半支煙燃點起,擱在煙灰缸的邊緣,看着它逐寸燃燒。煙圈悄悄墜落,煙絲在微弱的火光之中萎靡,化成了煙灰,伴隨着煙圈無力地殞落。
 
客廳煙霧瀰漫,眼前漸亮的陽光被覆上了一層迷霧,朦朧得看不清周遭,我試圖回想起昨晚發生過的事和醞釀過的情感,卻發覺影像如眼前的景像般迷濛,而內心的空洞依然存在,寂靜得風嘯也顯得嘈雜。
 
故態復萌,本是我明暸的事,然而明白不等於接受,當內心再度下沉,胸口還感到壓逼得喘不過氣。
 


我收拾好自己的行裝,然後準備離開,臨走前,我捧起了那個「垃圾」箱,連同我的氣息一併帶走。我知道一覺醒來,Scarlet便再度對這堆感情遺物欲斷難斷,既然她處理不了,倒不如由我這個過客偷偷地帶走一切,就像發過了一場夢後,令人糾纏不清的事物自動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踏出了大門,離開了Scarlet的住所,把「垃圾」箱放在她家附近一個垃圾桶旁,作為一個過客,我想我已經仁至義盡,只期望她能夠慢慢淡忘,即使自己很明白,有些傷口,一輩子也不會癒合,而心癮亦非輕易能夠擺脫。
 
從醒來到離開,我始終沒有走進房間望過Scarlet一面,既然我倆只是一夜的相識,為對方帶來一夜的溫馨纏綿,我們都應該明白破曉之時,深宵的一切都會化為泡影,從此各不留下印記。

即使偶然會在街上碰面,大家也許會裝作互不相識,事實上我們談不上相識,大家只不過是彼此千百夜寂寥之中的一點小火花,連火種也沒出現過。既然我倆之緣種於深宵,盡於黎明,破曉之後,又何必再見?
 
我趁早回到了家,草草梳洗過後,便重新出門上班去。無論昨日發生過甚麼事,當新的一天來臨,枯燥的生活仍舊重覆上演,這是身處這城市的悲歌,卻是常態,尤其是我們這種營營役役的打工仔,連星期六也要貢獻給在上位者,不論悲喜,工作依然。
 


唯有吸煙的一剎,才為乏味的生活添上些許點綴,尤其夜半三更之際,看着人群由旺轉淡,一支又一支煙陪伴自己見盡人情冷暖,即使一呼一吸盡是無奈與空虛,起碼眼前的風景是有趣的。
 
我更期待的,是打火機耗盡燃料的一刻。
 
撻,撻,撻。
 
「小姐,可唔可以借個火?」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b1zWD5R1jSk



—《借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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