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血,當然鮮甜美味,對你來說更是特別的好喝。」那傢伙神態自若地說。
 
正在享受果汁的我被他的說話嚇得嗆到。
 
這果汁很明顯只有鮮甜味,沒有血腥味,怎麼可能是血,還要是那傢伙的骯髒血?但是,雖然明知他只是胡說,可是光是想像他把自己的血製成果汁的畫面,已經覺得反胃,感覺就像是正在吃肉醬意粉時,電視在播殺人魔把人類刴成肉餅,血肉橫飛的情境;又或者在吃巧克力雪糕香蕉船時,電視在播放農村地方如何善用各種糞便用來建屋或煮食一樣,令人嘔心欲吐。
 
我白了他一眼「是喔是喔,是血的話,以我這麼怕血腥味的人來說,又怎麼會喝得入口喔。」
 
「我本來也有此擔憂,所以剛剛一直要求你先試喝,就是怕你喝不下而活活餓死,這不是變相再次害死你嗎!不過,幸好你喜歡,我也真的鬆了一口氣。」那傢伙一臉認真,不似是說笑「想不到你適應能力蠻強,才轉化了一會就這麼適應新的飲食文化了。」
 




「甚麼再次害死我?甚麼轉化?甚麼新飲食文化?你說甚麼?」我口中雖然咄咄逼人,但心裡有股不詳預感。
 
「喔對了,你剛死而復生,對死亡及轉化的記憶是會相當模糊的。剛剛⋯」那傢伙指一指滿佈血跡的床「你已經死了一次。是我把的心血給了你喝,轉化了你,你才復活的。」
 
我皺著眉頭,細心思考著剛才發生過的事情。好不容易才記得,我曾鑽到床底幫助拿參考書出來,但是,在忙著把書拿出床底之後,以至他所聲稱的死後復活之前的時間,對我來說真的是一片空白,我完全搜索不到一絲半點的頭緒,不論我怎樣努力去想,仍是彌補不到那片空白。
 
要知道,當你的生命中,有一段時間是全然的空白,而這段空白竟然有他人比你更清楚,而你亦女需要靠他人去告訴你,這段空白記憶中所發生過的事情時,這種感覺是多麼沒安全感,多麼的無助。
 
白止言看著我無奈的表情,露出一臉歉疚「我知道,當時我實在太衝動,忙著把你轉化,卻忘了考慮你處境,特別是你怕血,要是萬一你不肯飲血,你不是再要死多一次嗎?而且我真的不忍心你再受苦了,但幸好,你看起很喜歡這飲食文化。」他完全不明白我現在正為何事而苦惱,但他的確也道出了另一個讓我苦惱的事,我心裡不禁深深嘆了一口氣。
 




他接著向我發出一個真誠的笑容,然後又說「「剛剛轉化你時,看你喝我的血喝得這麼狼吞虎嚥,我就應該猜到,你會很快適應這新飲食習慣。」
 
「你意思是⋯⋯⋯」我思緒混亂,想逐步搞清楚白止言說的是甚麼意思,於是問「你是指⋯⋯我已經死了?我不是人類了?」然後一陣嘔心的感覺由內湧出來「還有⋯⋯⋯我⋯我飲了你的血?」再指一指手上那包被我喝光的果汁「這⋯⋯⋯⋯ 你的血?」
 
「你不用急,我逐一解答你的問題吧。」他頓一頓又說「你剛剛說的,算是答對部分吧。」他很用心地去解釋我剛剛的問題「只不過,你現在沒有死,還好好地生存著,只是,沒錯,你不是人類了,你成為了我們噬血族的族人了。」說著露出一個《歡迎光臨》般的笑容,就像新加入教會時,教友們臉上掛著的那種態度殷切的笑容,友善,但卻令人非常不自在和尷尬。他仔細地給我解釋模樣,就像以前我剛轉校的第一天,教職員介紹為我作出學校基本介紹一樣,範疇眾多,但並不深入「由族名可知,我們以血為食,當然,你還可以吃其他食物,但由於你身體已於你轉化時作出變化,所以人類的食物對你來說,已經不再吸引,而且除了會致胖,也沒有其他用處了。」
 
「你的意思是⋯⋯」我打斷了他的話「我變了吸血殭屍,你也是吸血殭屍,我今後不再需要吃其他食物,只需飲血?」
 
他點點頭說「沒錯,也可說是這個意思,不過⋯⋯⋯」他皺著眉強調「我們不是吸血殭屍,我們叫噬血族,吸血殭屍這些沒格調的稱呼,只有電視、電影才會使用的!」平日脾氣溫和的他竟為了吸血殭屍這四個字而激動,難道這四個字在他們族人眼中這麼不敬嗎?
 




我藐一藐嘴,心裡想「吸血殭屍、吸血鬼跟噬血族,不就只是不同叫法而已嗎,本質還不是一樣?」但想起,不用食人類的食物,豈不是不用再花大筆錢於食物上?!因此又立即卸下那不滿的表情,睜大眼睛向白止言確定「我如果不再需要食人類的食物,那豈不可以省一大筆錢嗎!?」
 
「那⋯也不一定⋯你的著眼點也蠻有趣的。」他解釋「因為你始終要吃的,你要不自己去找食物,不然就要付錢,而且我們的食物不一定比人類的平宜。就跟人類食物一樣,價格高低,全取決於食物的品質。」
 
 
「品質?」我滿腔疑惑「血也有品質之分嗎?」
 
「當然有!」他興致勃勃地向我解釋「血液專賣店一般根據不同範疇作出定價,就跟人類的食物一樣,例如國籍、成長環境、年齡等等,不同的性別及膚色,也會有不同價錢。」他喝了一口水,又再說「身體狀況,健康狀況亦會影響價錢的,而且每個人的口味均有點分別,不真的放進口裡嚐嚐,也不能太肯定哪款口味適合自己。」
 
「飲個血也這麼多學問?」我驚訝不已。
 
以前,血對我來說,就是血,那會想到要去這樣細分,聽他這樣說,原來血液的定價真的跟人類食物的定價這麼相似,而且,還有那甚麼鬼血液專賣店,看來吸血殭屍的社群不止一直在我們身邊,而且也跟隨時代進步而發展。「對了,那⋯⋯ 你們還會在街上吸活人血嗎?」我把心中疑惑說出來。
 
「你是指獵食嗎?」他反問「我們現在已鮮有出外打獵了,畢竟每個物種也有生存的權利,而且我們也不喜歡弄至滿身血污的。」他想一想又說「就像人類在街上看到牛羊,不會拿刀去殺死取肉,反而會到超級市場或鮮肉店購買,我們也一樣,只不過⋯⋯」他突然欲言又止,眼神曖昧地看著我。
「怎麼了?」我滿腔疑問「只不過甚麼?」




 
他一臉不好意思,隔了好一陣終於肯開口「只不過⋯⋯基於我們身體的結構規限,我們必須定期喝新鮮的血,即是⋯⋯直接由生物身上直接吸食⋯⋯」他邊說邊看著我的反應,像是怕我接受不了一樣。但我,確確實實是接受不到,想到自己日後要去直接從人身上吸血,光是想像已經覺得非常不合衛生。我最怕跟他人的傷口有所接觸,現在還不單止要接觸,更要把裡面最容易傳染疾病的血吸出來充飢?光靠想像出來的畫面已足夠我把上星期的晚餐嘔出來。
 
「我知道你一時之間應該未能接受到,但為了你健康著想,你必須要適應。」他大概是看我面如鐵青,於是對我作出安慰。我知道這是他的一番好意,故此向他微微一笑以示謝意,但其實不論怎安慰我,我內心的不安及反胃感覺也絲毫不減。
 
 
然後,大家就再沒有說話,房間靜得彷佛進入了一個虛無的空間一樣,耳內發出嗚嗚聲的高頻耳鳴,令耳朵生痛,尷尬感亦同時間不斷膨脹。可是這些不適感完全影響不到我的思緒,我別過頭想著,究竟這一切是真的嗎?還是一個惡作劇?我日後生活要怎麼辦?
就在聽覺已完全被耳嗚佔據的瞬間,突然聽到白止言發出一聲恍然大悟般的叫聲,正好紓緩了耳朵被高頻聲音壓迫著的不適感「對了!」然後走到我身邊說「來,先到隔壁房間換個衣服,我帶你回家收拾東西,你先搬進來跟我一起住,讓你在適應新生活時有個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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