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定所有身體部份後,已經夜深了。以我剛轉化不久的體質來說,實在是一大挑戰。雖然數小時前已小睡了一會,但對回復精力來說可謂作用不大,但由於我真的非常期待看到自己的合魂獸誕生一刻,因此不論有多累,也要拼命撐著,不肯去睡。
 
阿鐸夫把手術桌上的冷藏箱搬到手推車上,再送回原來的房間去,接著又把桌上的圖鑑放回書櫃上,然後又為手術桌及每一件手術用具進行消毒及清潔,完成後,再走到手術室的後方,打開其中一個上鎖的抽屜,把裡面一個刻滿神秘圖騰的木盒子取出,放到手術桌最右的邊端。
 
「這是甚麼?」我指著那個木盒子問。見阿鐸夫以這個甚有家傳之寶感覺的木盒子裝起來,並這麼珍而重之地放於上鎖的抽屜內,估計也不會是尋常物品。
 
阿鐸夫並沒有回答,只看了看我,然後伸手進衣衫內取出一條頸鏈出來。頸鏈上吊著一個菱型的吊墜,也不知是以水晶還是寶石所製,只見它通透非常,卻又隱隱透露著迷幻的藍綠光彩,讓人目不暇給,眼光完全不想離開那迷人的光彩;但若果仔細觀看的話,卻見那菱形的每一個平面上,均刻上不同粗幼、長短、深淺及方向的線條,看起來似是雜亂無章,但又好像亂中有序似的。
 
我完全看不出這吊墜跟我問的問題有何關係,卻見阿鐸夫只隨意地把吊墜輕輕靠到那木盒子正前方偏左的位置一會,盒子隨即發出「咯」的一聲,並應聲而開。難道那吊墜竟然是這盒子的鎖鑰?!
 




在我心目中,這個充斥著吸血殭屍、女巫、狼人等中世紀神怪異族的世界,應該有如魔法世界一樣,每件物件均處處透露古樸原始的色彩,怎料得到原來古樸原始只是其表面,內裡已經發展到使用輕觸式解鎖技巧了!我真的不得不再次為自己的孤陋寡聞而汗顏!
 
盒子打開後,我隱約看到裡面放了一束又一束,閃耀著金黃色光彩的絲線。阿鐸夫從盒子裡拿出其中一束,放到我手上,自己則把盒子關起,放回原來的抽屜中並上鎖。他鎖好後,還突意再拉了拉抽屜,以確保已牢牢鎖上。剛剛明明只看到阿鐸夫把那木盒子蓋上,可卻沒看到他把盒子鎖上,從他檢查抽屜的行為看來,又不像是因為粗心大意,而忘記把木盒子鎖上,難道這個細小的木盒子,竟也像酒店的門鎖一樣,一關上便會自行上鎖?
 
我看了看我手上的那些絲線,能讓阿鐸夫如此小心翼翼的鎖起,似乎並非一般的絲線那麼簡單。也不知道會不會就是阿鐸夫身上的毛髮,但他回復狼人外表時,明明滿身毛髮,又何必這麼費神去鎖起呢?難道狼族男人跟人類的男人一樣,會怕頭髮⋯⋯⋯或毛髮稀疏問題,因此才如此緊張?可是單看我手上這束來看,其金光閃閃的耀明光澤,又好像跟阿鐸夫身上拔出來的毛髮有些分別。
 
我待阿鐸夫坐下後,便把那束絲線交到他手上,並借故問「這束絲線,就是剛才你身上拔出來的那些毛髮嗎?」接著又指向那上鎖的抽屜「剛剛那木盒子,不用先上鎖嗎?」
 
阿鐸夫聽到我的話後,濃眉輕揚,微微一笑說「想不到這樣你也留意得到。」說罷望一望向抽屜那方向說「那盒子不用上鎖,製作者特意把它設計成一經蓋上,便會自動上鎖;而另外⋯⋯」他邊說邊拿起手上的絲線「你說對了一半,這絲線其中一半包含了我成為狼形態時的毛髮,而另外一半,則是美婭的毛髮。」
 




我略帶詫異地看著他「美婭的?」
 
他點點頭「要完美地把這些殘肢接合,必須使用上雄性及雌性狼族的毛髮才行。」
 
我有點疑惑,於是又問「既然只是你和美婭的毛髮而已,為何又要珍而重之的放到上鎖的盒子內呢?是因為怕經常遺失會導致脫髮⋯⋯不是!是脫毛的情況出現嗎?」
 
阿鐸夫開懷大笑了好一會「脫髮脫毛?你這是甚麼邏輯?」說罷輕輕以手指按了按我的額頭,接著又露出奸詐的表情笑說「你一直問東問西的,是要把我的商業機密全都吐露出來嗎?」說著又裝出無奈的眼神,望向我說「好吧,既然你這麼好學,就告訴你吧。」接著又做出展示肌肉的姿勢,把手臂轉化成毛茸茸的狀態,然後向我說「你看看,現在這手臂上的毛髮,跟你看到的那束絲線有何分別?」
 
我輕輕摸了摸他手上的毛,再比較了手術桌上那束已捲好的毛髮,說實在的,我完全不知道這兩者有何學術性的分別,只知道一種是鬆鬆散散的毛髮,另一款則是已捲好,整整齊齊而已。
 




我不習慣裝模作樣,明明不知道卻扮了解,因此照直回答阿鐸夫說「分別就是,你手上的毛髮還扎根在你手上,而這束⋯」我指一指向手術桌上那束毛髮,自信地回答「已整齊地捲好待用!」
 
阿鐸夫本來擺出一副滿心期待的表情,但一聽我說完後,立即換成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我還期待著你會說些獨到的見解,怎料⋯⋯⋯」說著又輕輕搖一搖頭「怎料⋯⋯」
 
「怎料⋯怎料⋯」我模仿著他的語氣「怎料甚麼了?這見解不夠獨到嗎?」我笑著問。
 
「很獨到。」說著又搖了搖頭,無奈一笑「你真的每次都會讓我有驚喜。」然後拿起那束已捲好的絲線說「你摸一下這個,再摸摸我手上這些好好比較一下。」
 
我左右兩手同時仔細摸著這兩種⋯⋯⋯毛髮,細心感受著兩者的質感。「好像⋯⋯」良久,我似乎感受到兩邊的指尖傳來了不的觸感「好像⋯⋯」我不太肯定我的感覺,但見阿鐸夫卻露出興奮的表情,並鼓勵我說「試試說說看!」於是我便試著說出我的感覺「好像,已捲好的那款,觸感上較厚、較毛茸茸,質感也較細緻⋯」說罷看了看阿鐸夫,以確定想法是否正確。
 
阿鐸夫點點頭說「解釋得不錯⋯想不到你那傷痕纍纍的手指頭也蠻敏感。」說著輕輕以手指按壓那束絲線說「你看,這束絲線除了表層的毛髮外,更使用上只有秋冬季才會換上的絨毛,因此觸感更細緻,而這細緻感不單止提供了觸感上的舒適度,更有效令各件肢體融合得更完美、令組合完成的合魂獸活動得更暢順及靈活。由於絨毛只有秋冬季才會長出,加上我們需要這層絨毛提供的保護及保暖作用,因此每年只會採得小量的絨毛,以組合合魂獸之用,這亦是我們對這些毛髮珍而重之地保管之原因。」
 
我點點頭以示明白,同時心裡不禁暗唸,不知當時是由誰發現合魂族這種族,而當中又經過多少試驗,才製作出如此完美的合魂獸呢?
 
我估計⋯⋯發現合魂獸的應該是一個變態肢解狂狼族吧?否則怎會發現到自己的毛髮可有效組合不同生物的殘肢呢?應該是有這種肢解及組裝的喜好,但同時間又是一個連絲線也買不起的窮鬼,於就地取材時發現的!




 
而且!這變態肢解狂應該還有一位同樣變態的噬血族好友,否則又怎會想到,要用自己的心血去喚醒一隻由殘肢組合而成的四不像!?
 
在我想像這兩人如何肢解、組裝及喚醒各種合魂獸實驗品的那一幕幕血腥畫面時,阿鐸夫忽然拿起我的手,摸了摸我的手指頭說「別再咬了。你看,手指都被你咬到流血了,是不安、焦慮嗎?」然後又露出一個慈父的表情,輕輕掃著我的頭髮說「我們族人每當不安時,也會啃咬自己的身體或毛髮,這麼多年來,我已數不清自己開解過不少族人了,雖然你是噬血族,但我這道家門隨時為你打開的。」
 
不知何故,我竟突然有股想靠在他身上放任大哭的衝動,但⋯⋯ 這只是一個於腦中一閃而過的衝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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