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錚⋯⋯錚⋯⋯⋯⋯錚錚錚⋯⋯⋯
 
走廊的前方傳來金屬敲打的聲音,我跟隨著聲音的帶領,竟去到一間塗滿黑色,沒有任何照明設備的房間。
 
「這房間⋯⋯⋯⋯⋯」我心裡充滿疑問,這個我從小長大的家裡,竟有著這樣的一個房間,而我卻從不知曉。
 
錚⋯⋯⋯錚錚⋯⋯⋯⋯
 
那奇怪又令人不安的聲音依舊在耳邊徘徊不散。我像著了魔一樣,在這個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內搜索著聲音的來源。我像個失明人士一樣,靠雙手摸索著四周,試圖找到那聲音的秘密,怎料,前方的牆壁竟被我一碰即開,這黑漆漆的房間的牆壁中,竟隱藏著一道暗門,而更讓我想不到的是,這暗門後並非甚麼房間,而是一條通往地底的樓梯。
 




那推開暗門的無情力讓我毫無防備地摔下了樓梯,而那樓梯附近應該是裝設了自動感應燈吧,就在我邊摔下去時,燈光就像恥笑著我一樣,伴隨著我滾落的路線而逐一亮起,感覺好不諷刺。
 
錚錚⋯⋯⋯錚錚錚⋯⋯⋯
 
那怪異的聲音在我摔下時突然安靜下來,可當我摔完後,環境再度安靜起來時,卻又再躁動起來。我蹣跚站起,抺去了滿臉的鼻血,又看了看手腳擦傷的地方,雖然全身痛得利害,但是,幸好傷得並不嚴重。
 
「這裡⋯⋯究竟是甚麼地方呢?」我滿腹疑竇「家裡⋯⋯竟然有著這樣一個地牢?」
 
放眼望去,只見眼前有一條長得不見盡頭的走廊,走廊一邊是牆壁,而另一邊,則是一個個鐵欄密得只能隱約看到內裡情況的囚籠。
 




難道有維修工人在這個神秘的地牢做維修嗎?
 
還是⋯這個⋯⋯⋯⋯地牢,這些囚籠,藏著甚麼奇怪的怪物?
 
我戰戰兢兢靠著牆壁,緩緩向前走去,試著不弄出任何聲音,以免驚動前方正製造這聲音的那個⋯⋯人。
 
隨著我愈走愈近,聲音亦愈來愈響亮及刺耳。金屬敲擊及磨擦聲在暗得看不到盡頭的走廊內無間斷響起,愈接近聲音來源,亦令人精神愈加繃緊。
在我再走前數步後,那尖銳刺耳的聲音突然停止,整個地牢一片寧靜,靜得這個世界似乎只剩下我的呼吸及心跳。我不知該繼續向前走,還是往回跑離開這裡。沒了那煩人的刺耳聲陪伴的我,想不到竟連繼續走下去的勇氣也沒有。我站在原地忐忑不安,思想猶如正進行天人交戰般,想著應該繼續向前還是離開時,一把沙啞的聲音卻一下子把寧靜劃破。
 
「小朋友⋯」一把沙啞得有如喉嚨發炎得非常嚴重,但仍試著抵著痛楚去說話般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小朋友,過來讓我看你一眼吧⋯⋯」




 
不知何故,雖然明知那說話及語氣分明就跟拐帶兒童那些壞人無異,可是我卻像入承魔一樣,慢慢向聲音方向走去,可能是因為好奇,想知道在我家地牢究竟有著誰吧。
 
出乎意料,前方並沒有想像中的維修工人,或是中老年人,只有一個個跟前面沿路所見的囚籠沒太大分別的另一個囚籠。這囚籠的支架同樣密得完全看不清裡面的人或物,只能模糊地看到裡面有個跟人類差不多大小、差不多外型的東西被囚禁著。
 
我站在大鐵籠前,輕聲問「你是誰?」
 
「我是誰⋯⋯?」那人說罷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笑聲「我是⋯⋯⋯」
 
 
 
肩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把我嚇了一跳。
 
「白止言,你沒事吧?」
 




我向那聲音望去,看到有人正在我身旁,眼帶關懷望向我。
 
「雪⋯⋯」等等,這⋯⋯一定是我太專注往事,把回憶把現實混在一起了,雪露⋯⋯⋯又怎麼可能還⋯⋯⋯⋯⋯
「茶茶⋯⋯」說罷自己也忍不住尷尬地笑了笑「剛剛想得太入神了,好吧!我們繼續講故事!」
 
「你好像有點累⋯⋯有點精神恍惚,要不要休息一會?」茶茶眼中帶點疑惑,但仍語帶關懷問。
 
我微微一笑說「不用,只是剛剛在腦中整合往事,好讓我可有系統地告訴你而已。」我頓了頓,為兔引起茶茶疑心,亦為免她繼續追問下去,於是我故作輕鬆笑了笑,再把話題放回當年那事件上「好吧,我們繼續吧。在那時,我剛好也是想事情想得出神⋯⋯
 
 
 
「白止言,你怎麼了?」雪露輕聲慰問,見她的手掌仍留在我肩上,估計剛剛拍我就就是她了。
 
我從回憶中回過神來,聳聳肩扮作若無其事地說「沒事,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標本以外的瑕種!」
 




亨斯皺了皺眉,面帶疑惑說「你被今天的事嚇到了嗎?怎麼整個人看起來神不守舍的?」然後伸手拍了拍我膊頭「我們早已轉換了話題,正討論瑕種的成因了。」說著又搖了搖頭「我早就聽說過不少噬血族人也對瑕種這種傳說中的怪物心懷恐懼,只是沒有想過原來連白止言你這個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也這麼害怕瑕種。」
 
娜蒂茜亞靜靜地看著我,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後向我問「白止言,你覺得瑕種真的因爲噬血族人進食時,不少心吸食到剛好與自已體質相沖的血液,而那些血液在體內釋放出有毒物質,從而把正常的噬血族人變化成瑕種嗎?」
 
我搖搖頭以示反對「不認同。圈養人類是近數十年才被提出及廣泛進行的事,在圈養,或豢養人類前,噬血族均以獵血為生,可是以前只有小數零星類似瑕種的記載。就算,當作祖先們以前並沒有留下記錄的習慣,但在獵血為生的年代,瑕種理應是非常常見才對。愈是常見,應對方法應該就愈多,總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瑕種就像只會在傳說中才出現的種族一樣;而且,也不可能像紀錄全書中所記載,是在近這半世紀才出現。」我說罷想了想又道「瑕種的成因,看來並不像長老們一直所聲稱,是因爲吸食相沖的隱性帶毒血液所致。」
 
「你的想法聽起來也很正確,那麼⋯⋯」娜蒂茜亞細想了一會又說「那麼⋯⋯你認為瑕種是種新型病菌感染嗎?」
 
娜蒂這一個反問,真的把我考起,我皺眉苦思一會,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但翻看以前的紀錄,都鮮有瑕種的出現,不似近年常有相關襲擊紀錄。」
 
「還是因為以前的人避而不談,所以就算瑕種出現率跟現時相約,但由於沒作紀錄,因此我們這些後人翻閱時會覺得以前較少瑕種?」雪露邊用手指卷著頭髮邊說,這是她思考或尷尬時會不自覺地做出的行為,每次她發表意見,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時,她就會做出這樣的小動作。
 
「所以,瑕種或許跟我們噬血族存在的時間相約,只是以前的人有所忌諱?」亨斯簡明扼要地說出重點「但為何要有所忌諱呢?」
 
我聳聳膞說「一直以來我們只知道有瑕種這族群,但好像從沒有人說過他們從何而來。」




 
「或許他們的由來就是長老們一直忌諱的地方吧⋯⋯」雪露若有所思地說「瑕種即噬血族中的瑕疵品⋯⋯」她邊想邊喃喃自語,接著眼睛突然回復神采,望向我們說「瑕種會否就像人類的某些嚴重殘缺一樣?其實是一種先天性的健康問題,但由於外表與常人有異,因此過去一直被排斥及無視,而傳統而守舊的長老為了抺殺瑕種的存在,亦不斷經由抺黑及製造謠言,從而掩飾及抺殺瑕種的存在。」
 
我面露難色,側頭細想著雪露剛剛的說話「這樣想⋯⋯會否太過於黑暗了?或許現實就真如我們所想的一樣,根本沒那麼多陰謀呢?」
 
大家繼續陷入沉思之際,亨斯突然拍了自己大腿一下,大聲地說「對了!你們家中的瑕種標本是怎樣的?跟城堡那個差不多嗎?」
 
娜蒂茜亞把食指放到唇前,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接著輕聲道「我家的跟城堡那個差不多,同樣是膚色蠟黃、雙眼明顯凸出、有著雙排的獠牙、黑得發亮的利爪、非常瘦削,就如被粗糙的皮膚包裹著的骨頭一樣。」
 
「跟我家裡的那個一樣。」雪露點頭說。
 
「我家那個也是這樣的。」亨斯也回答著說。
 
我見大家都回答了,也跟著說「我家的標本也是這樣的。」接著頓一頓又說「但⋯⋯你們今天有留意到嗎?那些瑕種除了有雙排獠牙外,其實外觀跟一般噬血族無異,並不像我們家中那些標本一樣,亦跟我們從小於長老及其他族人口中所聽到的事實不同。」
 




雪露也點點頭說「確實,要不是他們的雙排獠牙及那亮黑的利爪,我還以為他們是人類,又或是我們族人。」
 
「所以,那些標本應該是個幌子吧?背後的原因是要故意誤導噬血族人,讓他們應為瑕種是可怕、殘忍、外型恐怖的族群。」娜蒂茜亞說道。
 
亨斯想了想問道「可是⋯⋯ 原因呢?」他頓了頓又說「為何要這樣去誣陷一個族群呢?這對噬血族有何好處?」
 
「又或者說,不這樣做對我們有何壞處。」雪露待亨斯說罷,即指出另一個疑問。
 
思想清晰細膩又好學的雪露完全把陰謀論發揮至極致,本來沒對長老有太大懷疑的我們,無一不感到,噬血族的政治世界或許比我們想像的要醜惡黑暗得多。
 
「可是,瑕種的存在,跟我們族有何關係,為何長老要有所隱瞞?」亨斯反問著。
 
「如果長老們真的故意抺黑瑕種,那他們想必跟我們族有莫大關係。」娜蒂茜亞說「對了雪露,你說今天在示威活動中出現的瑕種,是要向我們族宣戰?」
 
雪露點點頭「沒錯,我是這樣猜想。我們從出生至現在仍沒有見過活生生的瑕種,可是今天竟不止見到了,還要見到一群瑕種,好明顯他們平日隱姓埋名,故意待今天才高調出動。而且⋯」她頓了頓又說「他們並沒大規模向人類進行獵殺,只偷偷把人類捉到暗角處下手,似乎並非為了胡亂殺人,只是為進食而獵殺,所以現場並沒見到屍橫遍野;然而,他們該知道,這類大型活動,噬血族必定會派出觀察者,加上過去數十年來,想必這是首次出現大批瑕種空群而出,比起約好一起外出遊玩,我更相信他們是參與一個有預謀、有組織的活動,因為,我估計,目標是向噬血族傳送一些訊息,只是⋯⋯⋯不知目的為何而已。」
 
我們幾個均點點頭,覺得雪露言之有理,卻又不知如果接口,因為這一切均遠超過我們的認知,心緒及思路仍未冷靜下來前,實在未能仔細深入地作思考。
 
「會不會想向我們噬血戰宣戰呢?」亨斯一臉認真地問,可惜他不論如何認真,都總會帶著一股傻氣,不止不會令人感到那股嚴肅的感覺,反而充滿滑稽感。
 
「要是真的宣戰的話,我們要怎麼辦?」
 
「我們要上戰場嗎?」
 
「我們根本從未被訓練過去戰鬥⋯⋯」
 
「究竟瑕種是如何出現的?」
 
「就如之前所說,應該像有先天性缺陷的人類般吧?」
 
「還是⋯⋯⋯ 可能是噬血族科學家製作出來的,就像科學怪人一樣!」
 
那天晚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胡亂討論著瑕種的各種事,就像我們小時候一樣,玩累了、聊累了,倒頭便睡。一向過著太平生活的我們,轉眼就把瑕種的出現當作報紙上一則新聞般看待,視為只為過著千遍一律,又平淡安穩生活的我們帶來一個富議論性的話題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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