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吻,Cathy並沒有拒絕,她對我說在那一刻沒有對我生厭,然而喧鬧的街頭變得十分寧靜,而這種寧靜的感覺維持了整個晚上。
 
那一吻過後,她沒有想離開的意欲,而我只是希望她可以多陪我一陣。
 
「不如.....再陪多我一陣。」
 
Cathy欣然地笑道:
 
「好呀,但我地去邊?」
 




話音剛落,只見她的眼神透露出半點的擔憂,看來她還是會以為我會帶她到時鐘酒店,為免被她誤會,所以我對笑說:
 
「同我去吹下海風?」
 
「去邊度呀?我.....唔飲酒。」
 
「講好咗,唔會同你去飲酒!」
 
說罷,她微笑的點了點頭,她這一抺笑意,不知道是對我心生好感而笑?還是對我的形象改觀而開心?更有可能她是為了自己脫離魔掌而感到慶幸,哈哈。
 




我主動地牽起了她的手,她沒有拒絕。
 
就這樣由銅鑼灣的街頭,緩緩地跟隨著人潮散去,由於過於擠湧只要一個不慎便會被衝散,所以Cathy見狀捉得我更緊,更主動挽著我的手臂,整個人緊貼著我;
 
這個動作由銅鑼灣的地鐵站到尖沙咀的地鐵站一直維持著,她沒有因此而覺得不自然,相反她的臉色顯得有點從容,嘴角不時暗暗地翹起。
 
倒數過後的尖沙咀天星碼頭的人潮已經散去,還有少數人在狂歡著,有的在歌唱表演,有的已經賣醉在街頭,在一片歡迎的背後遺下遍地垃圾,只見清潔工人努力地清理著,Cathy見狀嘆了一口氣說,
 
「行啦,唔想去呢度。」
 




像這種大刹風景的場面,要是真的在這裡吹海風聊心的話,別說連那半點難得萌芽的浪費變成浪費,在香港這座石屎森林,玻璃之城(我不是指黎明出演的那齣),根本不能夠好好地看到一整片天,寧靜地享受一陣海風。
 
大概,在香港這個土地供應問題如此嚴重的地方,別說看一片天,感受一陣海風,連找一個可以靜靜地談心事的地方也沒有;
 
至少,深信這一刻連飛蛾山也在地震吧。
 
那一刻,我們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談一會風吹一陣風,於是不知道是Cathy挽著我手領著我走,還是我牽著她逃離這個喧嚷、荒謬和烏煙障氣的地方,我們瞎著走,一直走著走著,直到瞧見前方的燈火昏暗凋零的海濱,我知道我們找到了。
 
這裡很寧靜,靜得只聽到海浪拍打岸邊礁石時的沙沙聲,維港兩岸的燈火恰似也照不進這個地方,這裡雖然寂靜,同時亦是每個人都在尋找讓心靈恬靜的暗角。
 
我們找了個地方坐下,決定在這個地方待一整晚,Cathy亦很喜歡這裡,我環顧周遭人跡罕見,為免違反起初時的約法三章,於是問道:
 
「呢度無咩人喎,你真係唔介意?」
 
Cathy沒有回應,只是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她把視線移回維海兩岸的風景,除了在黑夜世界的風流往事以外,我再跟她詳細地說了很多往日的事情,她很細心的聽,想不到她也很誠懇的回應,我們聊了一整個晚上。




 
時間徐徐地過,想不到她主動對我聊起自己的過去;
 
她對我說,她有一位天生風流的父親,一位對愛情愚忠的母親,父親待自己很溫柔,可是她深信父親是待全世界的女性都很溫柔,會結婚只是因為意外懷上了自己,而且父親平時口甜舌滑同時很愛裝顧家好男人,明明在外面有很多女人,都喜歡裝作對母親專一,說男人可以風流但不可以下流,母親就算知道真相,也是裝作不知情,可是內心和在她面前是滿口怨言。
 
我開始明白,為甚麼Cathy由認識我的那天開始,總是把討厭掛在嘴邊,大概她在我身上找到了父親的影子;
 
不!是在所有風流的男人身上,她都找到了父親的影子,所以她痛恨至極。
 
她對我說,在她十五歳時某個晚上,父親對母親說要到美國,照顧一位懷上他骨肉的女人,把錢和房子轉讓的合約放在床頭上,對她微笑便離開了這個家。
 
那一刻,我恍然大悟,為甚麼她會在情路失意的時候找上我,大概是因為她出於對父親的既愛又恨,她想念父親的溫柔,父親的微笑,卻討厭父親的不忠,於是造就她在情路上的愚忠,直到今天起才明白自己認真就輸了。
 
大概,在家庭背景上,我和她都有點相似,風流的父親和不忠的母親。
 




我問她,既然討厭風流的男人,為甚麼會愛上前任?
 
對!我故意用前任這個名詞來稱呼Cathy的前任,至少可以在耳濡目染的情況下,漸漸讓Cathy認定,這個人已經變成前任。
 
她苦笑地說,是因為覺得他是斯文的男生,樣子很忠實。
 
我嘲諷地笑說,他的樣子真的很忠實,單憑外貌的話,根本沒有可能出外偷食。
 
她嘆了一口氣再說了,所有事情不能盡信外表和感覺。
 
世界有太多相似的人,相似的背景,漸漸地造就成今日的自己,回想起Cathy因為討厭風流的男人,但最終還是變成像母親一樣的女人,而我不信任女人的虛情假意,最終變成了像Cathy父親的男人,結果在我們還是相遇,歷史依然不停地循環。
 
果然女孩還是會根據父親的印象和感覺去選擇情人。
 
說著說著,她的情緒開始波動,埋怨自己的為愛付出的事情,以為自己的第一次是託付給對的男人,結果.....




 
對我而言,這個才是重點,才是最不可原諒的事情。
 
我搭著她肩膀,盡可能給她一點點溫柔,讓她覺得有人在支持,有人依然在愛護她,讓她感到伴隨,任由她說著地哭泣,我依然笑著在她身旁。
 
然後,她依偎著我說道:
 
「攬住我,至少呢一刻我覺得......風流嘅男人,好過啲虛偽嘅人。」
 
然後,我們擁在一起,我問她不怕面對著我會很痛苦嗎?
 
她在我耳邊說道,至少這一刻,她覺得我很溫柔,可是......
 
我問她為甚麼?
 




她對我說,她不能亦不會像以前一樣,完整地愛一個人。
 
這一刻,我想起了一個故事,我對她說:
 
有一位教授從褲袋取出一張五元美元出來,問同學有誰想要?同學們起哄搶著要這張美金。
 
然後教授把五元美元掉在地上,再踩了兩腳,再問同學有誰想要?同學們依然起哄搶著要這張美金。
 
教授在這個時候對同學們說,這就是人的價值,每個人的價值都是無價都是不變,像這張美金一樣就算被人踩了兩腳,都不會改變它的價值,不會改變依然有人會喜歡它的想法。
 
人最可悲的是因為別人評定的價值而忘了自己本來的價值。
 
咳咳,我沒有否認這個故事的道理,但要是一般人的價值是五元美元,我的價值肯定是十元美元以上。
 
 Cathy聽到後點頭笑說,你想說我的價值依然不變嗎?
 
我笑說,不是不變,可能升了值,你知道現在美金的升勢都強勁,哈哈!至少到目前為止,我喜歡你。
 
她對我說,風流的男人不可盡信。
 
我笑說,至少比外表老實內在敗類的男人可信。
 
說罷,我替她抹去滿臉眼淚,她微笑地點著頭。
 
她對我說,謝謝你喜歡,但我不能答應和你走在一起!因為我深信結局都是同樣。
 
要是像從前的話,我會感到傷感或者失落,但這一刻我卻欣然地點頭,畢竟相愛在一起時難免會許下過太多的諾言,但到兩個人都要分開的時候,最終諾言只會變成謊言。
 
這樣的話,要是花心機去說太多承諾,倒不如好好的享受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天。
 
走在一起的是緣份,能夠在這晚同行擁吻,已經是幸福。
 
我點了點頭,我明白。
 
感情和生活有太多無奈,我們無法改變,也無力去改變,但最壞的事情是我們連改變的想法都失去。
 
五時多,天色也開始漸變,由深深的籃變成淺淺的紫,昨晚在街頭的一吻和這裡的寂寞都會今生不再,對嗎?
 
Cathy站起來對我說:
 
「我要走啦,今次真係要返去啦。」
 
「咁.....好啦!Happy New Year!」
 
「你都係,新年快樂。」
 
當她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突然回頭:
 
「其實你都係一個好男仔,但唔好再偽裝自己啦。正正經經揾一個女仔拍拖,雖然一段感情要白頭到老係好難,但如果分開嘅時候可以笑住講再見都唔錯。」
 
我笑說:
 
「好似我地依家咁?」
 
她主動親了我的臉頰一下:
 

「係呀。」
 
然而,天空染成紅,再變得灰藍,黎明真的來了,新的一年新的一天終於來臨,昨日終終,終究還是似水無痕。
 
當Cathy再度準備離開的時候,我明明應該任由她離開,因為這是對我對她最好的結局,可惜人總是不甘心故事過於短暫便完結,硬要寫一齣續集增加戲份,縱使故事不太可能找像上一部一樣精彩,但我們都是犯賤,覺得可以演下去便好了,直到真的該要完結的時候才完結吧。
 
所以,我拉著她的手問道:
 
「不如.....一直都陪多我一陣。」
 
她側著臉地問:
 
「咁嗰一陣係要幾耐。」
 
「我地人生中一年都係一陣,十年都係一陣。」
 
第一抺晨曦的陽光照進了這座「玻璃之城」,天朗氣清的淺藍色,同時天色漸光;
 
Cathy想了一會:
 
「我唔可以答應你,但係......我可以陪你一陣,雖然唔知道嗰一陣係一日、一個月、一年定十年,但.....我覺得有你陪住同陪住你嘅時候,都幾開心。」
 
話音剛落,Cathy合上雙眼親了我的嘴角一下,然而我們自然地在新一年新的一天,在晨曦和玻璃的映照下,成為為一對......剛戀愛的情侶的鎂光燈。
 
熱吻過後,我們拍了一張合照,然後在彼此的Facebook上傳了這張照片,並不約而同的寫上;
 
「不論一年或者十年,在人生中其實只是一陣子的事情!所以就讓彼此陪伴對方一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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