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子瑜的離開後,她再一次食言了,她再沒有更新過Facebook,亦沒有回應過我的訊息,就像人間蒸發一樣。
 
我還是一如以往的光顧著酒吧獨個喝悶酒,大概我的心境已經再沒有年少的輕狂,開始喜歡坐在酒吧外的露天座位一個人享受著寧靜,發愣的看著眼前的那杯Nothing,其實loving所換來的只不過是nothing,我想不透這樣輪迴的人生,到底何時才能完結?
 
我握著酒杯憑空乾杯,卻有數張錯過了的臉孔在腦海間掠過,然後藉著淺醉,發了瘋的點了三十杯Jägerbombs,想起和Amanda暢飲的那個晚上,想起在這裡認識王凱汶的那個晚上,想起在活得像歐子瑜的每個晚上,還有……每個在家中擁著Cathy入睡的晚上。
 
許多人以為我是人生贏家,有樣貌有樓有錢,過著比一般人幸福的生活,上過許多美女,但自己的心靈深處卻荒蕪得像荒漠一樣。
 
一邊嘆喟,一邊杯接杯的喝著Jägerbombs,可惜上天總愛玩弄著我,該清醒的時候總讓我醉掉,該醉掉忘記痛楚的時候,總讓我清醒。
 


突然有一個素不相識的女生走了過來,樣貌算是不錯,她隨手拿起一杯Jägerbomb對我問道:
「請我飲一杯?」
 
我點了點頭,她便乾脆的把酒喝下,然後再對我問道:「介唔介意我坐低?」
 
「Sure!」
 
那一刻,我不在乎有沒有人陪伴我喝酒,亦沒有心情去應酬任何人,但又矛盾地不希望讓內心變得更加空虛,於是才答允了她的請求。
 
突然手機震動了一下,竟然是王凱汶傳給我的WhatsApp訊息,附上一張她在婚紗店穿上婚紗的自拍:「可能,我們都愛過一個狠狠地傷害過你,然後離開過你的人。不論日子過了多久,那個揮之不去的夢魘猶在,但倘若可以重來一遍的話,深信我們依然會選擇再愛那個人一次,依然會選擇那條受傷害的道路。由認識到終結的那一天,其實我已經知道日後將踏上的旅程以及要面對的未來。不論這一刻是故事的終結或開頭,我仍會欣然接受每個時刻;人就是這麼犯賤,祝我幸福,亦祝你幸福,好嗎?」


 
在那個瞬間,我的腦海只是想到一句歌詞:「愛若難以放進手裡,何不將這雙手放進心裡。」
 
然後,我再喝了一杯酒,但今晚的酒很奇怪,讓我的頭只痛不醉。
 
像我這種人來說,最叫人無奈的莫過於所有的感覺都是後知後覺,忘了怎樣愛人的時候,卻遇見了可以和我相愛一生的女孩,找到了一個值得追求和懂得欣賞我的女生時,卻因為內疚感作祟而把她錯過了。
 
成長是一個很痛的詞,總是和失去有所關連,或許一個人一輩子可以愛上好多人,同時在不同時期和人生階段錯過了她們,每個人生的過客注定只是陪自己走一程很短的路後,他們的使命就是讓我們長大,到要分別的時候,怎樣挽留亦是徒然,雖然殘忍卻不得不接受現實。
 
愛這個字對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意義,只是即使愛過幾多人,最後最愛的就只有自己。


 
正如星爺的《西遊記》一樣,只有當紫霞永遠離開至尊寶的時候,至尊寶才能成為孫悟空。
 
就像我和出現過在我生命中的四個女性,她們的離開才能成就基神。
 
當我們成熟了,我們不一定會得到什麼,卻一定會有所失去,而我們只能由哭泣變成默然接受。
 
那個陌生的女孩終於受不了沉悶而好奇地問道:「你唔開心?」
 
「你真係想知?」
 
她笑說:「睇下我可唔可以安慰你嘛?」
 
我看著眼前的十數杯的Jägerbombs說道:「鬥快飲晒佢,你飲得快過我嘅就同你講,好唔好?」
 


女孩爽快的答允了我的請求。
 
接著,她贏了,我故意輸了。
 
接著,我清醒地對著醉掉的女孩說著心事,把往事重說一遍……
 
同樣的晚上,同樣類似的情形,讓我把往事說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從沒有一個人真的清醒聽著我的心事,每晚我都在自說自話。
 
我一直以為人是慢慢變老的,事實上,人是瞬間變老的。
 
世界就像是個大型的馬戲團,它讓人們興奮,卻讓人們惶恐,因為許多人都知道散場後永遠是有限溫存、無限心酸。
 
所有繁華過後皆如春夢一場,縱然頓悟,我卻依戀那邪心忽發的人生,任由半醉半醒日復日。




眼波流轉,又一年了……
 
世事其實只不過像一個循環,所有劇情都是演完又重頭,只是每一次都有不同的角色演出而已,直到……
 
腳步輕浮的我摟著該位半醉的女孩走在尖沙咀的街頭,而她的名字我也忘了過問,任由放縱狀態的她那片薄唇徘徊在我的臉頰和耳窩,迎面而來了數個路人,他們詭異的目光沒有使我不自在,畢竟與一個美女在深夜的尖沙咀街頭上行為不檢是一件羨煞旁人的事情。
 
更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我們竟然一邊親熱著一邊有說有笑,由諾士佛臺走到尖沙咀天星碼頭!
 
當我享受著撲面而來的海風,本該夜闌人靜的碼頭傳來陣陣的結他聲,一陣風一闕歌,劃過我的心間……
 
歌曲是《這些機會不是屬於我的》。
 
那晚,我沒有把握機會上了那個醉掉的女孩,相反把她送上的士,然後效法子華神,唯一不同的,是我說不出任何大道理,只是隨便說出一個爛gag:「當我虧呀,唔好浪費自己,愛護下自己啦。」
 
女孩驚訝的眼神猶如在地獄看見天使,在黑暗中看見曙光一樣:「你叫咩名?」


 
「阿Ken。」
 
話音剛落,不耐煩的司機便用力踩著油門,的士便呼嘯遠去。
 
我獨個到便利店買了一支啤酒,一邊喝著,一邊聽著表演歌手在自彈自唱《這些機會不是屬於我的》。
 
今晚的夜景很美,天星碼頭亦難得的少人,我拍了一張照片放上IG,往事隨著結他的旋律伴同淚水散落一地。
 
當我不停用手拭掉淚水,狼狽不已的找著紙巾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身影把紙巾遞到我面前,縱然我的視線因為淚水而模糊起來,但打從心底卻知道這模糊和熟悉的身影是誰,我一邊抹著淚水哽咽地說:「Sorry,唔該你呀。」
 
「你講sorry?」
 
我沒有回應。
 


「咁我走啦,你自己保重啦。」
 
我知道要是再讓這個人離開而不作挽留的話,這一刻的道別便會成為訣別,意味著我將永遠失去。
 
或許歐子瑜說得很對,有些風景其實更美,更值得人觀賞。
 
我拉住了她的手:「陪我一陣得唔得呀?」
 
「你唔怕我約咗人或者約咗男朋友咩?」
 
「咁咪畀我再搶多一次,今次我唔會走。」
 
她頓了一頓,坐下來對我說:「都啱嘅,至少今晚要同你傾傾個單位嘅業權,因為我再係咁住落去嘅話,我怕過多幾年我就可以申請逆權侵佔。」
 
我冷笑道:「咁……今晚傾下先。」
 
人生遠看就是一齣喜劇,近看就是一場悲劇,有時候很諷刺,想得到他,必須證明你不需要他,至少今晚……我需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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