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喂,係,搵我咩事啊靚仔?」一把油膩的男聲從電話另一頭傳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把我無處發泄的情緒全部訴諸在話筒裡。
 
「我屌你咩!ROY哥!你點做野架,明明唔係剩係得一隻女鬼,你做乜鳩係貨單度剩係落一個女人啊!」
 
「下,咁大件事!唔好意思啊!我都係聽個靈媒講咩我就照落咩,我真係唔知咁大鑊架,對唔住啊!」
 




「靈佢老尾咩!有邊次佢地係靠譜架仆街!成日話自己有第三隻眼,乜柒都感知到,我渣碌棍通佢第三隻眼就感知到!你老尾。你知唔知落錯野差少少害死我啊,無啦啦殺出多隻嬰靈,唔係我反應快我而家都企唔到係度屌你個老尾啦!」
 
「真係唔好意思啊,下次我會睇實架啦!」
 
「班靈媒收錢架!專業少少得唔得?如果佢地成日搞錯哂野既話我們使撚比錢佢地賺咩,直接比個地點來我殺上去,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得啦!仆街!」
 
「得得得,我幫你屌柒條靈媒,下次再搵你幫手我一定會搵個熟手既,你放心!」
 
「就咁啦,屌!」我掛掉電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自從正式出道軀鬼之後,我發現長呼短嘆成了戒不掉的癮。
 
也許是因為我身上背負著很多的情感,卻無處抒發。
 
我每驅一次鬼,愈覺得自己背負的情感就愈多。
 
人死後之所以會化成鬼,是因為有怨念。
 
我雖然能把鬼超渡,卻超渡不了怨念。
 




超渡不了,就只能自己承受。
 
我回到家中,攤在床上,腦海裡又想起了她。
 
她沖調咖啡時的身影,在我腦海中怨魂不散。
 
嘴裡好像再次出現當晚那苦澀中透出甜的味道。
 
我摸索著嘴唇,試圖回憶起那晚與她的每一句對話。
 
有人敲響了我家的門,然後一份文件夾從門縫裡滑了進來。
 
我不用看也知道,新的「貨單」來了。
 
每個行業都有旺季淡季,我們的旺季當然是農曆七月,每年接近這個時間,生意可以說是一宗接一宗找上門。




 
也許不是鬼變多了,而是人到了這些日子才會想起自己欠過別人什麼。
 
受人錢財,替人消災。
 
哪怕對方是個殺人無算的魔頭,只要他付得起錢,又搭通門路,再多的鬼我也得替他去除。
 
因為我們只管死人,不管活人。
 
我拿起貨單,上面的日期寫著農曆六月廿四。
 
我知道到了那天,我便會再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