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小松天賦異禀,唔可以白白浪費。」外公嚴峻的面容,泛起一絲的愁色。


「你果然仲對佢嘅靈能力念念不忘啊。」爺爺抬頭大喝清涼的啤酒,目光定在天花上的吸頂圓燈:「唔通你仲想佢經歷多次⋯⋯「嗰種事」?」


二人沉默,只有嘴嚼的聲。


「但佢總會長大,到時候,就必須獨自面對一啲事情。」外公反問:「唔通你妄想,佢會一輩子留喺到,我哋兩老總會有離開嘅一日。」






「遲啲再講,至少等佢讀埋個中學先。」爺爺收起平日嘻皮的笑臉,重拾老人的成熟:「等佢有個開心嘅童年。」


這兩老,到底在談論什麼?


「佢天資高,但相對地,體質差,容易累,唔適合走你嗰條路。」進食完畢的外公,工整地放下筷子於碗上。






「又嚟你兩套陰陽理論?」吃完炸豬排的爺爺,再握起串炸肉丸:「體質差咪操吓,唔一定要學你個陰陽屎忽鬼嘅,有肉搏先係真男人!!」


「下下都好似你咁,小松多妖狐嘅九條命都唔夠用。」外公淡然地說。


爺爺嘻嘻大笑:「我自己都喺地獄爬過出嚟幾次。但點都好,時機成熟,我就會將畢生嘅心血都傳授俾佢,你準備好未啊~?小白臉。」







「難道我就唔會?」


「點知你哋啊!」轉眼間,爺爺已把桌上的食物,都吃進肚裡:「你都知你哋陰陽師幾攻於心計嫁~」


「難道你哋驅魔師又好大情大性?」外公冷冷地反問:「小松係我唯一孫女同血脈,我當然會傾囊相授。」


「最好啦~人類嘅最終,都只不過係傳承。」爺爺咬起牙籤,說。


茶餘飯後,兩老沒再談論小松的事,轉了別的話題。






「話說⋯⋯」喝著熱茶的外公,把杯子放下:「老頭子,前幾日,你感唔感受到?」


「感受到?乜嘢,有屁快放,唔好成日賣關子啦。」爺爺正專心地觀看電視,雙手緊張地抓住褲子:「今集大結局,阿津準備同梁曉晴告白啊!喺佢返德國之前⋯⋯!」


「睇少啲無營養嘅電視劇。」外公用遙控器,一按關下電視:「我講嘅事,好重要。」


「重⋯重要!!?」爺爺激動萬分地轉身,想要奪回遙控器:「無嘢緊要得過睇一個男仔會唔會成功同到心儀女仔表白!!!」



在爺爺靠近之際,外公以遙控器抵在他的額前:「四聖獸。」






「⋯⋯」


「前幾日,我感覺到,有近乎「四聖獸」嘅恐怖力量,湧現喺人界,仲離我哋好近。」外公說下去:「不過好快就消失,我追查唔到來源。」


「話唔定只係唔小心走出咗紫魅世界啫!」爺爺依然不放棄,想要搶奪遙控器:「呢啲事經常發生嫁喇!」


「力量咁強大嘅生物,無可能會貿然出現喺人界。」外公續說:「你應該好清楚,力量強大嘅生物,只要一出現就會吸引好多陰陽師、驅魔者過去,捕捉或者殺戮佢哋。」


「咁嗰日係咪紅月、藍月相交嘅日子~?」爺爺此刻才認真起來。






「未到七月十四。」


「咁係幾有趣嘅,不過我哋兩老都無心無力去調查喇,哈哈哈哈。」爺爺笑著離開。


外公凝視爺爺離開的背影,眼神掠過一剎光波,像想起了什麼!


「唔好走住!你想唔洗碗唔執檯!!?」外公呼喝。


除了爺爺的笑聲,就只留下一整桌的冷菜餘飯。






整晚都在聽兩老的對說,耳朵也累透。



填滿肚子的我,準備返回小松的房間休息。


不需一會,就飯氣攻心呼呼睡去。


這已是我進入這家庭的第⋯⋯


不記得多少天了。



「吱吱⋯啾啾⋯⋯」清晨,一隻小鳥在窗前停下唱歌。


「好嘈⋯⋯」我被牠弄醒了,那隻鳥兒唱歌很難聽。


我迅速地跳落床單,跳上桌子並接近窗戶,想要打走那隻小鳥,但臨門一掌卻被人硬生生地阻止,一對纖瘦骨幼的手將我從後抱住。


「將軍,你唔可以咁嫁!大家都係小動物。」是小松,她將我緊緊抱住:「要和平相處,你睇吓呢隻鉛色水鶇幾可愛。」


「吱啾!」那隻水藍色羽毛的小肥鳥,學紳士般向小松鞠躬。


小松將我放到腿上,讓我坐定。



她推開桌前的窗戶:「琴日訓之前呢,我訂閱咗「墨報」喇。」放鬆躺在椅背的她,正享受天然的日光浴。


「咁個篇新聞報導講咩。」我問。


「佢篇報導話,嗰到出現咗⋯⋯」小松也自覺莫名其妙地說出:「強大嘅聖獸。」


「聽落,同芳冇任何關係。」


「我都唔知啊,份「墨報」好似第二個世界咁。」小松苦惱地按額:「咩鬼魂出現啊、女巫聚會啊,都用報紙形式咁寫出嚟,成件事痴線得嚟又好吸引我。」


收音機正播放「My Little Airport」的歌,曲風清新又輕快,很符合小松的性格。


「咁睇嚟⋯線索都斷哂。」我說。


「唔洗灰心,仲有機會搵得到嘅。」


「墨報」的出現,沒有為我帶來芳的去向,卻為小松開拓了另一個世界。



這份報紙,如低級記者生芥草所言,表面上是份報導一般新聞的東西。實際上,只要付費訂閱,就能看到一些異想天開的新聞內容。


「巫壇市集,幾得意咁。」小松邊滑手機,邊吃牛奶玉米片:「話唔定你朋友,同呢啲神神怪怪嘅嘢有關。人哋話呢,貓同靈異事物好易接觸嫁。」


我走到她的碗前,舔了幾口牛奶潤喉:「我識芳咁耐,都唔覺得佢同神神怪怪有關。」


「將軍將軍,你點睇呢啲嫁?」她逗趣地問。


「地球咁大,我唔相得人類可以住哂。」我說。


「噢,好型。」小松稍微驚訝。


「?」


「有自己一套嘅諗法,你真係貓咪界嘅天才。」小松讚揚。


「⋯⋯你誇獎。」


「唔係啊,如果我問阿毛呢,你知唔知佢會點答?」小松裝扮那隻金毛犬的天真聲音,說:「小松我要出去散步步~小松我要玩拋波波~~小松我要你幫我刷毛毛~~~」


「佢只係溫室嘅小孩,會咁樣好正常。」我說。



野貓為生存,要絞盡腦汁,筋疲力盡才能休息。


但在伙伴中,牠們稱我為「將軍」或「指揮官」也是因為我懂很多,例如人類的文字、物品的功用。


因此,總由我擔任著領導。


「係喇,一直以嚟叫你將軍,咁其實本名係咩?」最後一口玉米片,把小松雙腮塞得滿滿的。


「葵,單名一字。」


「你媽媽幫你起嫁?個名幾靚喎。」


「係芳幫我起。」我伸懶腰,準備去逛逛:「我冇見過家人,係佢喺愛護動物協會入面救出我,原本⋯⋯我即將會被人道毀滅。」


小松抿抿嘴:「難怪⋯⋯你咁想搵番佢。」


「我會用盡所有方法搵佢。」


「好有情義嘅,好貓。」小松以指尖輕掃的我頭殼。



「任何一隻貓,都應該係咁。」我跳落桌子,以前向她:「唔應該學似人類⋯⋯」


「呯──!」忽然,小松撲向地板,側身將我抱住。


「哈哈哈哈哈,呢個就係我鐘意動物嘅原因囉。」那淺淺清朗的笑聲,使人耳朵舒適。


「返學。」我拍打她的臉蛋。


「係喎⋯⋯」小松呆然了:「你又知嘅?」


「你個日歷有寫。」我從她柔軟的手臂掙出頭部,望向掛在牆上的日歷:「24號,今日,要英文測驗,夜晚就出席同好會。」


「你居然有時間觀念!」小松放開我、站起身:「決定咗,以後你就做「貓咪報時器」,逢朝早六點半報時。」


「我唔會咁早起身!」


小松上學後,屋子又回復平靜。



今天她的衣服,跟平日不一。


是件藍色的女童軍制服,上面還掛了好幾個領章。


「我出門喇!」小松喊了聲,就徒步而出。


「啊!!!!!!!!」對面屋子的兩老,卻發出激動的叫聲。


緊接,又是一陣撞門碰牆的聲音,兩老喘噓噓地跑出來,爺爺的褲子更只是穿到一半。


「小松今日我接你返學!!」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唔洗喇,我搭小巴。」小松明潔的笑齒,消除兩老激鬥的決心。


更一起溫暖地回笑,提醒小松要小心安全。


「呯」門關上。


「唉⋯⋯」爺爺無奈地笑道:「哈哈哈,小孫女嘅笑容,總係令我心一甜。」


「然後咩要求都搭應佢~」外公也無奈地說。


「小松已經冇咗媽媽,我哋盡力去愛佢都應份,至少⋯⋯佢應該都會感受到家庭溫暖?」爺爺抓抓自己那半禿的頭。



外公苦澀地點頭,回到屋中。


中午。


沒了早上的清涼,反添一些炎熱。


蟬在你不知道的地方鳴叫,耳朵也逆來順受了這一種聲音。


「叮噹~」門聲響起。


鈴聲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多麼希望是芳正在按鐘。


「汪!」金毛跑到另一間屋子,呼叫兩老。


「嚟嚟嚟~」爺爺不緩不急地過去,把門開啟:「杞家,搵邊位?」


來訪者,是名身穿白道袍、頭戴黑烏帽的中年男性:「你好,大師,請問長老在?」他恭敬誠誠地問。


「佢好似喺入面一邊飲茶,一邊人格分裂咁同自己捉棋~」爺爺讓開,給他進來:「急事啊?」


「非常緊急。」對方點頭,就速速進去。


我跟上白袍男人,去到兩老的屋子。



相對小松那間閒逸的屋子,這裡相對清幽,符合老年人的風格。


「大長老。」這男人真麻煩,在門口又躬了躬身才進去。


那麼在意小細節,注定做不了大事。


「嗒」外公把棋子放下。


「點解唔用紅線耳筒通話,我印象中無壞到。」外公說。


「咁係因為,事態太緊急。」白袍男說。


「關於前幾日嘅一時動盪?」


「嗯。」


「調查咗來源未。」


「我哋派出一切陰陽師菁英,只係猜到一、二。」白袍男將說出的事,讓我心有餘悸:「經過調查,隱約發現動盪嘅力量,係「四聖獸」嘅白虎,。」


「果然係「四聖獸」⋯⋯」外公並不感到意外:「白虎,佢當年都俾人封印咗起嚟,又會突然出現⋯⋯」


「唔排除,有人破除咗封印。」他說下去:「應該同前幾日,石澳一宗車禍有關。」


石澳車禍⋯⋯



還有「墨報」所報導的。


難道,真有其事!?


芳真的隨住某些不明力量,而下落不明?


「嘻嘻,偷聽人講嘢嘅貓。」突然,我被爺爺抱起。


「唔好啊!聽緊重要嘢!」我極力掙扎,可是他的手握力比想像更為之大。


「小松點解會鐘意你?」爺爺把我帶到花園,抱高高地打量:「我哋屋企嘅啦啦好似可愛啲。」


「個隻叫巫茲啦啦嘅貓?!」對了,我完全忘記牠的存在。


亦或說,牠的存在感太薄弱?


我幾乎一次都沒有見過牠。


「咁喇!今日我心情好,代小松帶你出去散步。」爺爺勉為其難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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