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依舊繼續裝個樣子,口口聲聲對他們說要出門去補習班。其實,我是要到鄰區的琴行,拿好我寄放在店內的一支木結他,然後去公園唱歌。

我從來沒對別人說過我會做出那般的行徑,有著那樣的一個「避難所」;
我深明,越是不想失去的東西,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不知道那個謊言還能維持多久,卻每次都很享受,很珍惜那兩、三個小時的自由;
形同假釋。




我慣性地來到公園中心的長椅坐下,熟練地彈奏著自己最近寫好,一首頗滿意的歌,陶醉而忘我地連同心中的負能量把它大聲的唱出。

歌曲完結之時,前方傳來陣陣的掌聲。當我睜開為了更投入個人世界而閉上的一雙眼後,赫然驚見於我的前方站著一雙男女,掌聲原來是來自那位漂亮的女生。

她興奮地告訴我,很喜歡我的歌,我的嗓音。那是我首次得到別人的認同,十分感動;
多諷刺呢?就連素未謀面的人也能如此輕易地認同我真正的自己,自家的親人卻猶如飼主,達成指令後才能得到他們的褒獎,否定出於自我意識中的「我」。

那一刻,我拚命地忍住喜極而在眼眶內打轉的淚水;
第一個認同自己的人總是特別的,她不會知道,我於心裏是對她有多感激。



他們問了我一些問題後,我們彼此間開始閒聊起來。那個時候,大概是我直至那刻的人生中最歡樂的時光,亦是我第一次不用依靠金錢和討好就能獲得的快樂;
與他們說的話,聽著他們的聲音,我就好像被施加了寧神作用的魔法一樣,於內心深處會湧現出無限放鬆的舒暢感。


不論於家中,抑或是在學校,我都是自卑的,外觀尤甚。

那些硬性要與他們共對的時間,我只有通過不停地吃,才能換取精神的穩定以及足以維持片刻的安全感;
久而久之,我的體重一直高居不下,對自己更沒自信,以致還一直以為,自己是有交流障礙的人。




歡樂的時光流逝得特別迅速,我們互相留下聯絡方法後,相約於來週的同一時間至此地再會,然後便各自離開。

當我隻身走在返回琴行的路上,我不禁懷疑:「剛剛的是夢嗎?」
會多次去確認收到的那張名片是不是真實存在著的;
每次伸手到口袋裏時,名片也確實存在,我才會感到安心,並默念:「幸好不是夢。」


返抵家中後,我如常地直接回去自己的房間。把房門關好後,我從口袋中掏出名片,坐在床邊,凝思過後便把它收於枕底。接著,身體軟癱在床上,盯著天花發呆,再次不可置信地憶起自己與他們的相識經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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