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係星期六,亦都係母親節。
 
黃昏時間,收到一轉女性長者頭暈既call。
 
行車途中,身旁既益哥話:「母親節喎,你兩條友仔有無同老母去飲吓茶咁架?」
 
「有架,聽晚返夜,聽朝諗住同佢去飲個早茶,就當係慶祝。」輝仔答。
 
「我年年都係咁,無特別話要去慶祝。」我問:「你啲仔女又有無慶祝?」
 




「有…不過剩係慶祝母親節囉,父親節就唔記得咗我。」
 
聽落益哥同佢啲仔女既關係好似唔係咁好…真係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案發地址係一條非常舊既屋村,入到單位裡面,見到有個阿婆坐咗喺床度,屋內佈滿雜物,仲隱約聞到一陣酸臭既味道。同時,亦見到兩名同呢個環境顯得非常格格不入既女士。因為呢兩個女人打扮得身光頸靚,其中一個仲要係著短裙,露出一雙白滑玉腿,望落大概三十歲左右…
 
見到咁既畫面,我地三個立即互相打哂眼色,口罩底下露出不懷好意既淫笑。
 
「咩事叫救護車?」益哥。
 




「係我叫既。」著短裙嗰位女士憂心忡忡咁話:「我係佢孫女,今日同媽咪黎探佢,我地帶咗啲嘢俾佢食,但婆婆一直話好頭暈唔想食,我怕會有啲咩事,於是就叫你地黎。」
 
「哦…知唔知婆婆今日有無食過嘢啊?」
 
「應該就無。」
 
「婆婆係獨居?」
 
「係啊。」
 




趁益哥同家屬講緊嘢途中,我同輝仔已經自動波上前攞Vital sign,順便驗埋血糖。
 
結果血糖機既讀數係3.1,指數偏低。
 
婆婆面青口唇白,望落去好似好攰,隻手仲有啲震。
 
「婆婆血糖低啊,我地而家會俾啲葡萄糖水佢飲,飲完就應該好快無事架喇。」
 
婆婆用飲管啜得好快,只係一陣間就已經飲咗大半包糖水,而過咗無幾耐之後,婆婆個樣亦開始精神返。
 
「嗱,飲完糖水即刻好返啲喇係咪?」
 
「嗯!唔該你啊醫生!」
 
「我地唔係醫生黎架,係救護員…來自消防處架。」益哥指住膞頭上既臂章。




 
「係咩係咩…唔好意思…」短裙女一臉唔好意思。
 
「同婆婆去醫院檢查吓啦。」
 
然後,我地將婆婆護送到救護車上,兩名女士當然有跟車。
 
「嗱…講明先,救護車一般只準一個人跟車,但今次俾你地兩個一齊上埋啦。」
 
「唔該哂你阿sir…」
 
!?
 
呢個時候,我留意到婆婆訓緊嗰張救護車床上面有啲黑色嘢喺度郁郁吓,由於張床單係白色,所以非常顯眼。
 




我望真啲…
 
原來係曱甴仔!仲要唔止一隻,係兩三隻!
 
我本應係坐喺司機位等開車,但由於短裙女既關係,我都走埋入車廂裡面睇吓有無嘢需要幫手…
 
男人既嘢,大家明架啦。
 
「咦喂…」輝仔都留意到有啲唔妥:「呢啲郁緊嗰啲…會唔會係曱甴黎呢?」
 
但無啦啦車上面又點會有曱甴?
 
然後我留意到,啲曱甴仔係喺阿婆啲衫入面走出黎,而且越走越多,由兩三隻變成五六隻。
 
短裙女個阿媽睇見,立即使出佢既六脈神劍,當機立斷用手指將啲曱甴仔撳死哂,撳都不特止,仲打橫一掃,喺白色床單上拖出一條血路。




 
短裙女見到咁既畫面當然咿嘩鬼叫,而我同輝仔則無乜特別感覺,做救護員有咩核突嘢未見過?最緊要唔好整污糟我地架救護車。
 
一輪戰地風雲之後,個阿媽若無其事咁坐返低,手都無諗住抹,我於是俾咗啲紙巾佢。
 
過程中,我留意到個短裙女時不時用手輕撫阿婆塊面,仲會捉住阿婆隻手不斷噓寒問暖,一臉憐憫愛錫既模樣。
 
我忍咗好耐,終於忍唔住問:「你地都係住附近架?」
 
「唔係啊,我地住喺XX灣嗰邊。」短裙女答。
 
聽見個地方名,都知唔係一般人可以住得起。
 
「住得都幾遠喎,咁咪唔可以成日黎睇婆婆囉?」呢句說話,當然係有弦外之音。
 




「都係架…但我地逢大時大節都會過黎。」
 
我當時心諗,真係好諷刺。
 
作為阿婆既屋企人,自己就著到身光頸靚,住靚樓。但阿婆就住緊舊式公屋,屋企環境惡劣,惡劣到可以有昆蟲喺個身度爬出黎。
 
睇見佢關懷備至噓寒問暖個樣,我就覺得嘔心。如果係真心錫阿婆,就唔會母親節先循例探一探佢,就唔會忍受得到要佢一個人住喺啲咁既地方。
 
唔知點解,我覺得成件事有啲惺惺作態。
 
之後我坐返去司機位,無再留喺車廂入面。
 
條裙就算幾短都無用,我唔想再睇,因為我見到既只係豔麗背後既醜陋人性。
 
######
 
某日下午,收到一轉小朋友跌倒受傷既call,地點係某屋村附近既公園。
 
到達現場,公園有好多家長同小朋友。我地上前查看,發現有個細路仔訓咗喺地,但係清醒既。
 
益哥問:「發生咩事?」
 
估計係嗰位小朋友既家長好驚青咁回答:「佢頭先玩玩吓喺個樓梯度跌咗落黎,然後就一直話隻手好痛郁唔到,我都唔知發生咩事,你快啲幫吓佢啦阿sir!。」
 
然後我地幫小朋友進行檢查,因為佢係跌傷,仲一直話隻手好痛,所以懷疑係骨折。
 
當摸到右手前臂既時候,小朋友忽然話好痛,但表面上無腫無瘀,亦無變形。
 
只要懷疑係骨折,救護員就會當作骨折處理,因為唔怕一萬,只怕萬一。
 
我地用一啲專門係處理骨折既工具幫小朋友穩固好右前臂,繼而包紮。
 
過程中,在場好多家長都拎住部手機喺度拍,好似覺得救護員救人好新奇咁。我地三個全部上哂鏡,但都唔緊要,因為我地只係正常工作。
 
準備離場既時候,由於人太多,所以阻擋住我地既去路。
 
呢個時候,益哥終於忍唔住:「讓開條路啦!一個二個喺度影影影!你地有無顧過呢位小朋友既感受啊!?有無問過小朋友同佢既家長想唔想上鏡啊!?如果係你地自己啲仔女整親,然後喺度係咁俾人影,你地自己又會有咩感受啊!?」
 
好少見益哥咁燥,但我覺得佢鬧得真係好啱。
 
在場部分家長立即覺得無癮,於是放低手機,有部分就當聽唔到,繼續做戰地記者。
 
其實益哥隨時會因為鬧市民而俾人投訴,而如果真係投訴,我地三個人都會有手尾跟,要寫報告詳細解釋,然後又會俾高層照肺。
 
不過寫報告咪寫報告,都唔係第一次寫,況且我認為有需要教育一吓呢班無知市民。
 
身為三柴既益哥當然唔驚,喺呢行打滾咗幾廿年,想開聲屌邊個就屌邊個。但相信有啲三柴未必有咁既勇氣,但益哥一定敢,因為佢份人夠雷,呢種小事絕對剎得起,就好似當啲細既有事,佢都一定會為大家挺身而出。
 
又試過有一次,又係小朋友跌傷,但只係擦傷少少,當時又係有家長喺度影,而呢位家長正正就係嗰位受傷小朋友既媽媽。
 
樂文師兄發現個家長喺度拍片,於是上前對住個鏡頭雙手舉V,笑笑口咁講:「點啊?影得我靚唔靚先?救護員救人有咩好影啊?自己小朋友受傷竟然唔係關心佢既傷勢,而係顧住拍片?」
 
個媽媽俾樂文師兄窒到無聲出,只好收返埋自己部電話。
 
香港人啊…香港人,有時真係唔明佢地諗乜,乜拍片同影相真係咁重要咩?
 
有時我會諗,當有一日佢地自己即將要死既時候,會唔會拎部電話出黎幫自己自拍返一張遺照先捨得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