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之符 —傾聽三國英靈未訴的遺言—: 十九、冷眼
仲謀在張紘和護衛的陪同下,來到書房。書房裡除了張昭和周瑜外,連仲謀的兩位弟弟,叔弼和季佐都在席,不知是被誰叫過來的,但似乎未有提早知會,所以二人都顯得格外緊張拘謹。
周瑜在主席之上正坐,緊閉相目,靜候來人。
「周瑜,那是你的位子嗎?」張昭平靜地問道。
「張公,沒關係。」仲謀說畢,便開始繞著眾人慢步了一圈,讓榻席上的眾人都處在他的步圈之內,然後才徐徐說道:「開始吧。」
公瑾淺笑了一聲,說道:「應對得不錯。」然後他取過几上的茶,先品茶香,再淺淺地嚐了一口,才續說道:「但別誤會,我並非在試探你,我坐在這,只因這是伯符的位置。」
「兄長已經入土為安了。」仲謀答道。
「但他的功業尚在,而我亦尚在。」公瑾說。
仲謀停下了步伐,冷冷地望著公瑾,而公瑾也張開了雙眸,眼神熾燙如火。
「你到底想怎樣?」張昭開始按捺不住,但他的聲線仍然平靜如水。
「仲謀,你現在是名義上的當家了。」公瑾無視張昭,繼續挑釁仲謀:「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仲謀吸了口氣,表情變得更加冷漠,卻又多了好幾分專注,他平緩地述說:「當今天下,並無那一家鶴立雞群,即使是勢力最大的袁紹,也正在和曹操鬥得難分難解,就算取勝,也元氣大傷,何況周邊一眾諸侯,無一不對天子所在的許昌虎視眈眈,起碼要十年時間,才能再有勢力積聚夠吞食天下的本錢,即是說,我們起碼有七、八年餘裕。」
「那這七、八年,你打算怎麼過呢?悠閒地呆著嗎?」公瑾笑道。
「掃蕩江東。」仲謀說。
「江東不是早就被伯符征服了嗎?」
「沒錯,所以江東的一眾,無論官吏、將士還是土豪望族,都只是臣服於兄長一人。」仲謀走到侍衛身旁:「而我要掃蕩的,就是那些想乘機作亂之輩。」
「呵,那你要怎麼對付他們?」
仲謀向那身上有數條明顯刀疤的侍衛攤開右手,並呼喚一聲:「幼平。」
一把利劍就這樣遞到仲謀掌中,他俐落地拔劍,並刺向公瑾的項側,這一刺雖然故意刺偏,卻全無手下留情之意,劍鋒所過,劃破了公瑾的頸項,雖然傷口不深,但鮮血還是隨著劍刃緩緩流出。
仲謀這一劍,嚇倒了在場,除公瑾和周泰之外的所有人,書房變得鴉雀無聲。
須臾,仲謀才回答公瑾的那道問題:「斬。」
「你這是要再度挑起江東的戰火啊…是為了什麼?」公瑾問。
「因為兄長的功業尚在,而我亦尚在。」仲謀答道。
公瑾淡然一笑,說:「臣自當盡忠職守,少主你也好自為之,別讓伯符失望。」
「當然。」仲謀收回劍,並交回給周泰。
「雖然少主有心殺賊,但又有何良策?」公瑾問。
「對臣,用刑,對將,用兵,至於對那些土豪士族,就以江東四大家族制衡之。」仲謀答道。
「江東四大家族?」張昭奇道:「江東豪族雖眾,老夫卻從未聽過什麼四大家族?」
公瑾代答:「只是現在沒有,不代表往後沒有。」
張昭和張紘都馬上意會仲謀的計策,無不露出驚訝神色,叔弼則一頭霧水,而季佐仍是那副拘謹的姿態。
在細議過四大家族之策後,天色已晚,集議也只好先結束,來日再續。
公瑾率先離開,然後是張絃,接著是季佐和叔弼,張昭則仍坐在席上,細察仲謀,面露喜色,而仲謀也放下那副冷漠的神情,回復平常的木訥外表。
「沒想到少主你已能壓住周瑜,實在令人欽佩。」張昭欣慰地道。
「只是他手下留情而已。」仲謀說。
張昭站起身來,準備離去:「實在難以想像,剛才的少主,和喪禮時常常遛開偷哭的,是同一人呢。」
「你…看到我哭了?」仲謀問。
「哈哈,哭那是人之常情。」張昭笑著離去。
仲謀徐徐回身,用冰冷的眼神目送張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