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七一年十二月五日,早。

一名帶著簡單的布帽,高鼻子的佣人站在一棟兩層高的磚屋,守候著一道木門之外,手裡還撕著蒜頭的外衣來解悶。在肩膀被拍了兩下之後,佣人順手把生蒜進嘴,並轉過身,看到艾達時只是一句:「嗨,老大。」

然後,便讓他們進屋了。希爾達看著他的眼睛是米白色瞳孔,就是利奧公爵的阿郎索人。佣人用猜疑的心態遞了其中一塊蒜頭給她,希爾達便一手接過後走進屋子裡。這裡有幾盞油燈,和幾名身穿民裝布衣跟淺紅的無袖棉衣,布褲,褲頭用繩紮緊。

而他們像一早在等待他們,靜靜地坐在桌椅上看著艾達帶著身後兩人上樓。而他們都是擁有金棕色頭髮和米白瞳孔的阿郎索人。在樓上是一名三十多歲,墨綠卷髮長至及肩的男人,他留著一把山羊鬚,慘白的皮膚卻不像悲哀的人,瘦削的尖臉突顯出兩顴,琥珀的眼睛。

高高的個子,比伯裏斯還要高一些。他穿著黑布衣﹑褲跟鞋,還帶了一對皮革手套跟黑色長袖布大衣。明明衣裝不怎富貴,但他的行為卻跟一般的富人表現沒兩樣。客氣地向艾達招手,並脫掉手套跟她身後的兩人握過手。





「艾利克.李。」他一邊介紹自己,一邊握著希爾達的手。伯裏斯看著窗口外那整理有序的街道,南北的芭芭拉就像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一樣。他無法想像到自己居然在屋簷上跳躍幾次,便來到另一邊。

艾利克返回他的長桌旁的主人椅子說:「你們的糧草準備好了,在西邊最近的村落。」艾達望著他說:「我們開罪了蛇派。」艾利克立即晴天霹靂般的變了臉,慌張的問:「你們打算怎?」艾達轉身說:「離開,去燕爵城。」

「拜託~!別…!」樓下守門的人瞬間被推開,門亦馬上被踢開。「碰!」的一聲,樓下的人大叫道:「守衛!」艾利克帶著他們三人從另一邊窗口跳了出來,希爾達還沒喘息完,便又一次跳到對面屋子的陽台。

穿過他人的客廳,直接從民宅橫越一條街道。跳到地上,艾利克馬上從胸口的衣袋掏出一疊用麻繩紮好的泥爾,眼見前方懵懂的馬廠老闆時,還用牙鬆開了繩,指一指旁邊的馬,然後打算數錢給他。

「這裡!」艾利克一點過神看到兩人已經騎上了馬,而守衛也發現了他們。他只好逼不得已地「幹!」的一聲,再把整疊錢塞給他,然後趕緊騎上馬逃竄起來。艾達帶著兩人從西邊的小道離開,幸好這個城並沒有城牆。





而對方的守衛連群結隊的騎兵從城內跑出來。黑髮的艾利克也從後方趕出來,盡管他們外表都不像是正規軍隊,但他們的數量還是十分之多。奇怪的是當他們四人跑到來西邊的村子時,那些守衛卻猶豫起來。

艾利克跟剛剛的手下匯合之後,便快手快腳地找出糧倉。以守衛的數量進入這條村抓人的話,必定會對當地的欄柵跟屋造成破壞。而大部分在段時間當值的守衛都是那條村的人。是艾利克預先買通那個編時間的軍官,這樣安排。

反正在奧菲莉拉糧食也不是很貴,他們大多可以再買其他城的。他們唯一破壞的就是衝破了那間為他們用來放糧草的矛屋。希爾達坐在露天的車馬上,壓著胸口的黑羽毛。幾架馬車便向著南方的駛去。

傭兵當然開始動手了,鴿子商人雖然受不了這種已經受襲的旅程,但都已經習慣了。就算對城內熟悉的溫德爾也沒法擋住數量巨大的傭兵,只能邊打邊退。而伯裏斯等人很快在十多里外看到商人的撤退。

幸好,傭兵一般都是散兵為主,沒有太多騎兵。而騎士團新招來的都是野賊,除了好戰之外,還會養匹馬。而北方的守衛亦不太敢追過來,就算流箭橫飛都阻止不到他們的離開。在傭兵派在追趕他們之際,蛇派的人來到自梳派的酒店時,已經是空屋一間間。





自梳派的人馬早就跟上了鴿子商人的馬車,當伯裏茵感覺到一切都很像太順利時,不斷想起了一進城之前,就有一支傭兵隊離開了城市。而他們前來南芭芭拉時,也沒受過甚麼有規模的攻擊。

現在的騎士團在撤退戰中消耗了不少士氣和體力,所運載的物資是最多,錢多人弱的情況。這就是黥王會選擇攻擊騎士團的時機,這下才恍然大悟的伯裏斯心知自己犯下了大錯了。

正如他所知的,過去跟他有一面之見的畢維斯的確在東南方的山丘上靜觀其變。他揮一揮韁繩,開始收穫靜候兩天的成果。伯裏斯將最重要的糧草運到行隊,並抽出了五百騎兵上前帶回商人。

盡管現在伯裏斯揮下有近九千餘輕騎,但他們都是缺乏軍隊訓練的游騎手。要他們偷襲是沒所謂,但要他們有規律地包抄敵人對於一般軍隊是兵不懂將,將不懂兵。只是幸運地伯裏斯所在的騎士團就是依靠這種人來作兵源。

所以,就算兵不懂也好,只要伯裏斯懂他們就好了。他先帶五百騎兵去領頭,現在已經是上午時份。太陽不會刺眼,所以他們能夠看到十五里左右就有一支騎兵隊往商人隊攻來。

沒有受過正規訓練的強盜多次都懂得判敵,伯裏斯對著這五百說道這要看到還有甚麼往自己衝過來,就避開他們。而商人則會跟隨著他們,然後在自己的馬斷氣之前,他從商隊中換了一匹老馬。

跑回尾後,便讓溫德爾上前帶頭。自己則帶領著三千輕騎到東北方迎敵,原來的騎士則守後。畢夏普所帶領的騎兵懂騎射,但對方便會避箭。在得知他們前來的五百騎,居然直接大幅度的轉變,由原來向南,改為向西移動。

而這樣的急轉商人的馬車是無法做到的,所以他們只能看到隊頭的轉向,然後提早改向西南方行動。造成整支行隊直接向西南橫移,而不是騎隊的轉彎。當畢夏普快要撞向行隊時,伯裏斯的輕騎首先衝破他們的騎兵。





畢夏普的騎兵是比他們的精銳許多,所以在對方的馬回過神來之前,伯裏斯立即命令撤退。馬被撞倒可以站回來,人跌倒了可以站回來。畢夏普的部隊就這樣不斷被伯裏斯的輕騎撞倒起來又撞倒。

逼迫他要扔棄馬上的箭來減重,但無奈的是伯裏斯不慎換了匹老馬。在衝刺當中,伯裏斯的馬不幸猝死在敵人陣中。伯裏斯拿著長劍站回來時,畢夏普從背上的箭袋,拿箭搭弓。「咻!」的一聲,命中了伯裏斯的右眼。

但畢夏普在只有十多尺的距離,拉滿弓的狀態下放箭。伯裏斯還能把箭拔出來,正常早貫穿了他的頭顱了。輕騎及時用鉗型陣強行衝散畢夏普為數五千的騎兵,同時放起伯裏斯。騎隊立即陣亡了兩千多人。

最後,伯裏斯盲了一隻眼帶著八百人回去行隊的隊尾。而畢夏普也不禁先打倒回府,他太小看對方指揮強盜的能力了。

一三七一年十二月十二日,日落。

鴿子商隊在這七日裡,被逼拋棄了大量資源。只剩下那幾車滿滿的糧草完好無缺,而伯裏斯負著傷的帶著整隊人回來。而這時候燕爵城內的糧食已經見低了,在市民開始恐慌之際,巴德恩站在北方等候著伯裏斯的回來。

這幾天內,維德實施了宵禁政府跟分配制。這無疑對城內經商的環境造成重大打擊。但到了這天市民亦開始忍受不到這種生活,離城的願意開始在城內傳播了。而維德在這段時間內,都瘦了不少,肌肉都被大量消損了。





當巴德恩站在哨站上看到一眾垂頭喪氣的騎兵帶著商人回歸時,原來想讓士兵高興得馬上命人一邊大肆宣揚商隊的歸來,一邊迎接他們。在短暫的思考後,巴德恩立即拉住了哨兵。

他並不希望突然點燃市民的希望,萬一他們帶著的不是糧食而是空車那就能解釋他們為什麼士氣如此低迷。當伯裏斯看到一名哨騎前來詢問時,他立即生氣要城內的人準備迎接勝利的要來。

雖然他知道不需要這樣罵,但他背後的同袍都看著他。但這次勝利是他人生中最慘烈的一次,原來的四千騎兵,變成九千,再到現在八百騎兵。令他就算死,也要讓這最後八百人順利回去燕爵城。

連日的歸路,希爾達見盡了生離死別。自梳派的平民,就算女性們已經用大布把自己包藏來起,都逃不過惡人的眼光。有不少強盜是主動攻擊後方的平民,使原來的三千騎兵幾乎拼死的留後。

城中的市民看到商隊的回歸,有歡呼慶祝,亦有跪地哭泣。在這個哭中帶笑的氣氛下,人們選擇了堅強地生存下去。剩下的八百人跟伯裏斯回到營中時,傷的傷,病的病。伯裏斯也當眾倒下了,他的右眼已經被蒼蠅包圍,而他只有一塊麻布包紮住。

在日落之時,維德也動手幫助饑餓的市民。瘦削了不少的希爾達要求先在城中心內煮稀飯,防止人們嗆死。天氣已經進入了冬天,在這一晚,士兵為這糧食而陣亡的同袍舉碗弔祭,含淚飲稀飯。

冬天的第一顆雪在伯裏斯撐身體飲下一口稀飯時,飄散到他的碗中。猶如過去的同袍也一同暢飲。他默不作聲的啜飲著,眾人在被寒冬圍剿之前,得以生存下來。而艾利克不禁問道艾達說:「這批糧食原本是給南部的人食的,現在他們食甚麼。」

艾達擦過眼淚的說:「不知道,我們已經在這裡忍很久了。我相信艾拉因為這樣才打算離開那裡。」自梳派雖然損失慘重,但牛牛在布茲的極力保護之下,終於來到亞伯特的面前,得到救援。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