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咇咇咇……」 手提電話内置的鬧鐘響起,我睡眼惺忪地從被窩伸出手去按停那響閙裝置。

「咦?這是什麽?」伸出手時,一張應該是被我握皺了的小字條及一支原子筆從我手中跌到地上。我拾起字條看,裏面竟然寫著:

「今晚十二時,時光隧道見。」

我看著字條,腦海中忽然湧現三年前我經歷過種種奇遇的畫面及感受 —— 與阿嵐在堅尼地城站首次相會時那興奮莫名的感覺、看見阿嵐在小食店交出跟我字條内容一模一樣的便條貼那震驚、跟阿嵐在香港大學時光隧道摸著黑出發至未知目的地的忐忑、跟阿嵐在屈地站小基地裏的所見所聞以及改變我世界觀的震撼、前往屈地站拯救阿嵐時那焦急的感覺、以及最後一次看著阿嵐被困在車廂裏那種哀傷、以及爲他前路感到憂心、和依依不捨的感覺……

我從床上坐了起來,想擺脫一下我複雜的情緒,讓我的頭腦更清醒。





「怎麽又會發生這種事情呢?當年我肯定看著那手下把我房窗外的接收器拆掉,爲什麽我還會夢遊呢?」我心想。「還有,這次又是誰發送此訊息給我呢?莫非是阿嵐?」

唯一找出答案的方法,就是晚上到香港大學時光隧道去……

****

跟上次到訪香港大學一樣,接著香港大學站的黃克競大樓外的平台上雖然沒有早上熙來攘往的熱鬧情況,但遠處偶爾還會傳出幾位年輕人邊走邊談話的聲音,總算為午夜時分寧逸的校園增添半點生氣。上次踏足這地方已經是三年前的事,那次是我第一次到香港大學。還記得上一次到訪,我懷著半興奮的心情參觀,但同時又懷著半不安的情緒等待未知的命運降臨。這一次,我卻有預感將會有好事發生。也許是因爲我已經知道時光隧道的秘密,這次雖然深夜需要造訪時光隧道這個「鬧鬼」的地方,我絲毫都沒有懼怕的感覺,反而很期待跟發放訊息給我的人會面……
晚上十一時五十七分,我比預定時間早了到達時光隧道近黃克競樓的入口處。一個人都沒有。

「還有幾分鐘,耐心等一下吧……」我嘗試約束一下我期待的興奮心情。





十一時五十八分,一位年輕男孩走進時光隧道。我端詳他,希望確認一下他是否就是阿嵐。他可能留意到我盯著他,所以他也看著我。他越接近,我卻越發現無論他的身高、身形、外貌,都跟我認識的阿嵐大相徑庭 —— 阿嵐比較瘦削,但這人卻又矮又帶點臃腫;阿嵐的雙眼雖然跟人的眼神接觸未必太好,但當他看著你認真想表達他心想的事情時,他的雙眼會散發出熱切的光芒,但這人的眼神卻如在街市的死魚一般,死盯著人……莫非他是阿嵐的轉世,所以已經變得面目全非?

「我們是否認識的?」他走到我面前問。

「你……忘記了我嗎?」我問,希望試探一下他是否阿嵐。

「我不確定是否認識你。不過你望著我這麽久,我還以爲我們彼此認識。」他咧嘴笑著説。「如果我們不認識的話,我們也可以由此刻起交個朋友嘛!」

「拜托!不認識的就請別搭訕!」我心想。「我還有正經事情要辦,沒興趣跟你交朋友啊!」





「啊!其實我正在等人。我剛才把你認錯了,不好意思。」我嘗試抑壓我心中對於這種「搭訕男」的鄙視,禮貌地回答他。他也識趣地離去,不再打擾我。

「啊!已經是十一時五十九分了!」我内心驚呼。「不知阿嵐到達了沒有?」

我走近時光隧道裏的那道木門,那道通往屈地站的木門。

「阿嵐會否自行從門後走出來呢?還是我應該走進屈地站去找阿嵐呢?但字條上的指示清楚地叫我去時光隧道等,不是屈地站,或者我還是留在這裏等比較好……」我内心躊躇著。

忽然,木門後傳出一些微弱的聲音。那不是敲門或者拍門聲音,反而像指甲抓木門的聲音……而且更奇怪的是,那抓木門的聲音是從木門的底部傳出!聽到這種毛骨悚然聲音,不禁讓我聯想到恐怖的畫面:莫非阿嵐出了意外,只能在地上爬行到這裏,然後以僅餘的氣力抓木門,向我求救?

想到這裏,我想也不想就扭開木門的把手,查看到底阿嵐是否有什麽不測……

木門打開的一瞬間,有東西立即衝出來並擦過我的腿旁……原來是一隻小狗?一隻小哥基?小哥基在我的脚旁興奮地繞來繞去,還有數次想撲上來。





「莫非你就是阿嵐?」我對著小哥基驚呼。「莫非你死了,然後投了胎成爲一隻狗?」

我蹲下身,抱起小哥基。牠興奮地舔著我的臉。我看著牠,卻為阿嵐感到心痛……爲什麽你會投胎成狗?

忽然,我發現原來牠佩戴的頸圈上附著一張摺叠了的紙,於是我拿了出來翻開來看:

「Janis,

很久不見,你還好嗎?我現在的生活過得也不算太差,不過過去三年的生活一點也不容易呢。

三年前他們送了你回家後,Aries他們竟然出爾反爾,說我必須去Starria研發思想製造器成功後才拆掉我家中的夢境控制器接收器,方便他們繼續用我爸的性命威脅我,直至我完成我的任務爲止。我當時沒有權選擇,唯有服從。我剛剛到達Starria的時候,他們把我關在時空裂縫旁邊建造的一間房間内,作爲研發思想製造器的實驗室。我無時無刻都受到保安局的人監視,確保我日間把所有時間都投放在研發儀器上,而且不會逃走去地球或者離開實驗室(其實我根本無法離開研究室,因爲如果沒有保護衣我就無法在實驗室外生存),過著如囚犯一般的生活。
不過正如前南非總統曼德拉所說:「When those in power deny you of freedom, the only path to freedom is power.(當權者剝奪你的自由時,唯一通往自由之路就是奪權。)」所以我知道,如果我不想被Aries他們濫用我的儀器,以及如果想重獲我的自由,唯一的方法就是令自己變得更强大、更有能力。

經過多番試驗,我兩年半前終於成功重新研發思想製造器。不過Aries他們不知道的,是我還成功改良了儀器,令它不止可以改變連接著儀器的人的思想行爲,還可以隔空透過影響腦電波而改變特定範圍以内的人的思想行爲(這都是拜他們那台夢境控制器所啓發啊!)。最後我還成功騙到Aries及她的手下進來我的實驗室,讓我有機會為他們製造新的取代思想,放棄整個思想製造器的計劃,以及把我釋放。





雖然我現在不再被禁錮,但可惜,屈地街那時空裂縫已經縮小得我根本通不過,只能夠讓小動物通過。所以我暫時還未能返回地球,未能夠親身跟你見面,不好意思。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儀器製造一個指示給這隻小哥基,讓牠懂得如何帶這封信給你(當然事前我已經做了很多探路及爆破的功夫)。

你放心,我現在正努力研發一台可以製造蟲洞的儀器。如果成功的話,我就可以製造一個穩定的時空裂縫,讓我可以遲一些重返地球,來探訪你。在我成功研發之前,你要好好保重呀!

嵐上

P.S. 帶給你這封信的是一隻哥基犬。沒錯,Starria星也有哥基犬,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原來地球上的哥基也是源自Starria!這品種其實是很久很久以前Starria人帶來地球繁殖的,所以你會發現哥基犬的外形跟地球上其他狗隻品種的身形很不同,身形四肢的比例怪怪的,因爲牠其實是外星狗呢!而哥基更是Starria星球上唯一能夠適應地球環境的生物,所以你眼前的小狗也可以繼續留在地球生活啊。」

「幸好你不是阿嵐。」我笑著跟小狗說。「阿嵐還繼續做他喜歡的機械工程研究,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小狗汪汪叫了兩聲,好像附和我説的話似的。

「一起回家吧,阿嵐。」我跟小狗說,然後我們一同離開時光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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