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過後便是聖誕假期的來臨,然而作為高中生的一眾比誰都清楚,這假期名乎其實是「假」期,裝載著各種陷阱的仙境,不如不放。
各科都安排了補課,先不說主科,文學和中史是逃不掉假期補課的,大概除了紅日,天天都得補課。聖誕過後的新年假期也一樣。聖誕聯歡會並不是代表假期的開始,而是結束,誰又知道有些學科將會在派對完畢後開始補課,我不得不去慶幸自己不在其中。
被文學補課浸淫之間,電話的震動把我驚醒過來,我從褲袋中拿出手機,發現自己被加進了聊天群中。我手被凍壞了,僵硬地按進聊天室,那是我們班的群組。
周兆康馬上就說:「十二月二十七號會舉辦聖誕派對,我會預約派對用的活動室和訂購食物,當天也會進行交換禮物,請出席的人舉手。」
我看完冷笑了一下,心想:「這種活動誰要出席呀。」
當我想要把手機放好,它又震動了一下,這次是周兆康私下發訊息給我:「我沒有島崎電話號碼,你跟島崎住在附近,你去問她來不來。拜託了啦!」
我笑不出來,心想:「邀請她呀⋯⋯」
今天是晴天,按補課時間表看,島崎也沒有補課班,只是天氣如此冷,她會在那裡嗎⋯⋯
除了雨天,不管天氣冷還是熱,她都會在涼亭下乘著。我從車上下來走近她,突然坐在她對面,我的行為使她嚇倒。
「佑君?你嚇壞我了!」


「我故意的。」我說。「你整天呆在這裡幹嘛呢?」
島崎似乎思量了一會,說:「沒有,只是從前在日本,家附近也有個涼亭。」
「思鄉?」
「也許吧⋯⋯對了!你剛補完課嗎?」
「對。」她明顯扯開話題,我認為與「藍色」脫不了關係。
「之後還有補課嗎?」
「還有兩天要補。你呢?」
「都補完了。」
「真好呀。」忽然一陣冷風吹過來,我和島崎都縮成一團。「你坐裡這裡多久了?」
「兩個小時左右吧?」


我的天,現在才十六度,雖說不算很冷,相比起日本甚至算不得冷,但她的恆心也太高了吧,不知還以為她在修行。
「天氣不冷,可是這風還是刺骨的。我看你鼻子都紅了,快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島崎一臉茫然,後來又笑了:「佑君是個溫柔的人呢。好吧!我也回去了。」
我跟她一同走了那麼幾步就分開,心景卻與之前不一樣,好像每一步都拖得特別緩慢。我跟她分別後又再想起派對的事,急忙地轉身追上她。
我拍了她肩膀,她便回頭:「怎麼了?」
「我忘了告訴你,我們班會在十二月二十七號舉辦派對,因為我們都沒有你聯絡方式,所以周兆康讓我問你去不去。」
「嗯⋯我要先問問家人再答覆。」
我馬上拿出了手機,說:「那你輸入你的號碼,待會我聯絡你,你再答覆我。」
她的電話號碼加入了聯絡人名單後,我便轉身離開,頓時才覺得羞恥。我急步衝回家,內心不停吶喊著,真想不到有一天我會光明正大地「抄牌」。
「真不要臉。」我心想。


但是我必需要打電話過去一次,才剛拿到號碼,馬上就打過去。
「真不要臉。」我說。
「嘟嘟⋯嘟嘟⋯你好,我是島崎。」
她的聲音在電話中又有另一番風味,沒那麼尖銳了,倒是溫和了許多,而且還是日語。
「你好,我是陸佑君。」
「喔!你回到家了嗎?」
「是的。你也回到了嗎?」
「回到了。」
「那就好。這是我的號碼,你到時候打這個號碼就可以了。」
「好的。我今晚問過後便答覆你。」
「好的。」
日光漸暗,我亮起了書桌上的燈,手裡握著筆在轉。桌上這份文學功課涼著已經三個小時了,仍然雪白一片未有隻字,眼光光地盯著久不亮起的黑螢幕。吃飯時把電話放在褲袋中,洗澡時按了鈴聲,等待睡覺時放在床邊,然而這就夜深了。
話說起來⋯島崎說今晚會問,卻沒說會今晚答覆。
我將電話放回書桌上,充好電後便回到床上睡覺去。我卻沒有閉上眼睛,側著身子盯著漆黑的書桌,等了一會。開始流眼水,我便轉過身來背著,讓自己快點睡過去。這時耳朵張開了,細心的聆聽各種細微的聲音,聽著聽著⋯
突然,震動聲把我驚醒,我睜開眼睛馬上起來,電話亮著來電顯示:「櫻」


我立即接電話,說:「喂?」
「晚上好,我是島崎。」
「呃⋯晚上好。」
「你睡了嗎?」
「剛剛差不多睡著。」
「對不起!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沒關係。」
「真對不起。我沒想到你這麼早睡。」
我看看時間,現在是十一點半。
「真的沒關係。對了,你問了嗎?」
「嗯。那天我也會去。」聽她如此說,心裡的喜悅無中生有又湧溢而出。
「那好,我會告訴周兆康的。」
「好的,謝謝你。那我不打擾你休息了,晚安。」
「嗯。晚安。」這下終於能安心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