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周兆康,今年三十一歲,在一家廣告公司裡當企劃指導和媒體指導。我很喜歡我的工作,大學畢業以後七年來一直寄情於工作。我讀書不算好,也重考過文憑試,所以大學時期和工作時都不敢懶散,才爬到今天的地步。
今天是我結婚的日子。對,我要結婚了,對象是我的在工作時認識的客戶,她叫何智美。我與她在為期一個月的合作裡擦出火花,交往三年後便決定結婚。
在這樣重要的日子,我本來十分希望佑來當我的伴郎,畢竟他是我從小認識的朋友、兄弟,但因為他已婚了才打消了念頭。但是這傢伙連兄弟也不來當,不過也沒法子,他就是這麼怕這種事啦。
婚宴開始之先,我和智美在高臺上與來賓合照,人流湧湧而來。我眺著那一圍桌,寫著「男家中同」的一桌,又看看門口,一直期待著久久未見之人。
終於,他們到了。
「周兆康!很久沒見了啦!」陳子風從門口奔來,後面還跟著任雪琳、周嘉怡和她先生、李欣蕾⋯連經常遲到的洪海浚也來了。
「多謝多謝!」
「對了,佑讓我跟你說,他有事趕不切飛來香港,說來不了了。」洪海浚說。
「喔⋯這樣呀⋯那沒辦法呢!等下次見到他得讓他補償補償我!」
筵席開始,各人按著所屬的圍席坐下,我和智美回到休息室外等待進場。智美速速換上婚紗,正在弄頭髮和補妝。


「康,你累了嗎?」
「嗯⋯一點點,平時當幕後都不知道,模特兒不易做呀!」
「那算不上模特兒啦,只不過是報景板而已。」
「是呢是呢。」
「是因為佑沒能來嗎?」
「你知道呀⋯」
「你以為我是誰呀?」
「哈哈⋯只是有點寂寞。我跟他二十年的交情了,一直想著要是有天他結婚,我一定要當他的兄弟。但是他和島崎在日本行日式婚禮,用不著我。那我就想他來當我的兄弟就好了,沒想到不但當不成,連婚禮都來不了。」
「氣他嗎?」
「也沒到生氣啦⋯我清楚他的為人,他肯定有相當重要的事才來不了的。我只是覺得寂寞而已⋯⋯」


「沒關係,等下揍他就好了。」
「對呢!一定要揍他!」
我和智美伴著婚禮進行曲進場,前面的花仔花女為我們灑花瓣,來賓為我們鼓掌歡呼。走到臺上,雙方父母和律師也坐在桌前,並開始了簽紙儀式。過程相當飛快,證婚完畢後便進行合巹交杯和切蛋糕,之後就來到回顧往事的環節。
我和智美回到座位後,場內的燈光突然熄滅,據我所知程序中並沒有這個環節。正當我疑惑的時候,台上的螢幕亮了起來,映照出來的是多麼熟悉的人。
「周兆康。」是佑的聲音。「先恭喜你新婚快樂!相信你現在一定非常想要揍我一頓吧。我跟你相識二十年,記得那一年跟你同班以後,一直到中學都沒能逃離你的魔掌。不知不覺間,有你的生活才是我的日常。你非常懂得照顧人,是個有義氣的朋友,多虧了你,我的生活才沾上了色彩。要不是你,便不會有今天的我,大概我還是蹲在家裡當個孤獨青年。這些年真的非常感謝你的同行和成長。」
我聽著,淚水溢出眼眶,非常感動。
「櫻也說幾句吧。」島崎出現在鏡頭前,這二人非常合襯。
「周同學。首先,恭喜你新婚快樂,希望你和智美生活美滿和幸福。然後也祝福你們往後無論風平浪靜還是狂風惡浪,都能夠成為彼此的依靠和力量,無論在任何事上都能夠體諒和包容對方。兩個人走在一起實屬不易,願你們都彼對愛護珍惜。」
「爸爸!」鏡頭以外傳來小孩的聲音,小女孩撲倒在佑的懷裡。「紫音也要跟笑叔叔說話。」
「是兆叔叔。」


「笑叔叔!」
「想跟他說說話嗎?那你去說吧!」
場內的燈光再次突然熄滅,很快又亮起來,我一睜開眼便呆著了。
「笑叔叔!」紫音就在我的眼前,高興地跳進我的懷裡,我還沒有反應過來。
「這⋯這是⋯?」
智美馬上開懷大笑:「還沒有意識過來嗎?」
聽她這麼一說,我馬上驚叫,嚇得站了起來,所有來賓都笑我驚嚇的樣子。
「猜不到吧?」佑從幕後現身走上高臺,我看見他後哭笑不得。
「洪海浚不是說你來不了嗎?」
洪海浚便從座位上大喊:「我演技好不好?」
「那島崎呢?」
佑指著後方,我往後看,島崎就坐在任雪琳旁邊抱著紫音。
「所以這是你們安排好的?」
「對呀!智美和父母們是共犯呢!」
我轉身看著智美,她就說:「所以剛才就跟你說『等下就揍他』呀!」


我上到臺,激動地與他擁抱,我都哭得溶妝了。「你們真的是⋯太可惡了!」
這一天,不單是人生中不可以忘記的結婚紀念日,也是一個很難忘的提醒。人生中遇上數千萬個人,能成為朋友的卻只有那麼幾個,能陪伴成長經歷人生不同階段的就更少了。他們可能只是在年少時一起瘋狂過的人,共處的時日可能是長長人生中的那麼幾年。但他們所了解的是最原本的我,沒有一星半點雜質和世界上的東西,只是單單了解周兆康這個人的一切。他們從不認識的人變成摰友,我認為比由戀人成為夫妻更艱難。因為他們跟我沒有關係,沒有血緣也沒有像婚姻的盟約,卻願意在身邊多年去了解、陪伴、包容你,他們沒有義務這樣做,但是他們卻是願意這麼做。
如果人生中找到了一個以上這樣的存在,我想⋯這是最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