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當然知道瓦加特已經死了,很早就死了。」姐姐躺在地上,看著巨花的頂部,並低聲說道,「可是那時候的我,並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現實,所以我從那個峽谷裡走出來,開始流浪,不斷以為瓦加特還沒有死,只是跑到不知甚麼地方而已,也在同一時間,思考著自己以往所做的事情。」

「本來我是打算去找那個殺死瓦加特的人報仇的。」姐姐道,「但要不是我帶著瓦加特來這裡的話,那他一定是不會有事的……事實上,他在到這裡之前,已經跟我說過,有股不祥的預感的了,但那時候我並沒有聽在耳內,還跟他說,做人不要這樣迷信……」

「結果,瓦加特就死了。」姐姐說,「他死得很慘,但那並不是因為那個人下的手,而是我--即使在峽谷以前,我們也已經嘗試過,因為我的緣故而陷入了無數遍危機裡頭……其實,殺死他的人是我。」

「我絕對無法原諒這樣的自己。」

塔卡看著姐姐對他投以微笑--微笑之間還帶著淚水。





「我努力修習幻,目的就是希望可以保護他。」姐姐說,「但到頭來……我卻成為了第一個傷害到他的人。」

「這樣算是自暴自棄吧,但最後我遇到了你。」姐姐看向塔卡,伸出手摸向他的頭髮,「雖然你的樣子其實長得完全不像他,性格也幾乎完全相反,但是……當你要下定決心要實行某樣事情的時候,你的眼神……就會變得像瓦加特一樣。」

「即使知道再怎樣也無法實行的事情,也是無畏無懼地繼續向前。」姐姐說到這裡,就閉上了眼睛,「……所以,我希望你活下來,加上瓦加特的份,繼續活下去。」

「……」

塔卡看向姐姐的傷口,他知道,以現在的傷勢,即使全大陸的醫生都來了,也無際於事。





但他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

「……開甚麼玩笑。」

塔卡流著淚說道。

「破序者的大家都死了……連你這個混蛋也死了……」塔卡說道,「你們全都以為,這樣裝聖人裝偉大的話,那些看著你們受傷的人們就會高興了嗎?」

「大家……都會很傷心啊。」塔卡抹去了自己臉上的淚水,但很快又再次流起淚來,「因為犧牲掉你的緣故,而能夠繼續活下去……沒有人會因為這樣而覺得高興的。」





「說甚麼代替瓦加特的份活下去……但我連那個人長甚麼模樣都不知道,你要我怎樣為他活下去!」塔卡傷心地說道,「反而是你!你才是應該為瓦加特活下去的人啊!」

「……但我不這樣覺得。」姐姐搖頭,「我沒有資格……為他而活下去。」

「那麼,你就為我而活下去吧!!」

塔卡握著姐姐的手,然後如此堅決地大叫道。

「你不是二階的幻術師嗎?那就用你的那些超乎常理的幻,跟我恢復過來啊!」塔卡叫道,「你都可以隻身把那棵植物燒出一個大洞來了,為甚麼連這一點都無法做到啊!」

「我……真的沒有辦法做到。」

姐姐苦笑起來。

「幻火,本來就是一種,只能夠傷害別人的幻術。」姐姐說,「正正因為這樣,所以瓦加特他才會……」





「我不這樣認為!」

然而,塔卡卻是反駁了姐姐的話。

「……咦?」

「你剛才,不是已經用幻火來救我一遍了嗎?」塔卡說道,「如果你光是看著幻本來的特性,就否定它原來的價值的話!那就你實在是太瞧不起你自己了!」

「我以前也希望自己能夠是操縱幻火的幻術師,直到發現自己的天賦,竟然只能學到幻暗為止。」塔卡說,「那時候我也的確傷心了一段很長的時間……但我知道,即使這樣傷心下去,也是沒有用處的。」

「既然不滿於現狀,那就竭盡全力,賭上性命去改變它!」

塔卡的手裡,突然出現了幻暗的光芒。





「我會救你回來的!」繞在塔卡身邊的那些幻,竟然全部都變了模樣--原本全黑色的幻暗,在中心出現了無數的白色光線,「不論我用的是甚麼幻!我一定會救你回來!」

「塔……塔卡?」

姐姐愣住了,他看著那些在塔卡身邊所出現的幻的異象,她研究了幻這樣久,也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事情。

「我再說一遍。」

而塔卡,則是無視著自己身上的變化,然後繼續說道。

「如果你不知道該以甚麼繼續活著的話,那就為我而活下去。」塔卡說出了他最後的誓言。

「我們,一起活下去。」

***





夕的長劍揮向爾力法,而夏洛特則是一直在後方支援。

「不行,你們的攻擊太過緩慢了!」爾力法大喝道,「根本無法做到壓制敵人反擊的效果!這樣的話,要是擁有甚麼殺手鐧的敵人,一定會趁著這個機會來逆轉局面的!」

爾力法說罷,就舉起手,朝向地方召出了幻水。

「就像是這樣的攻擊,更加會令人防不勝防!」爾力法說道,「好好看清楚你們周圍的環境!別被它表面的現象給騙了!」

「我們……在以前,都是這樣進行實戰訓練的。」夏洛特道,「村莊裡的大家……也是如此。」

夕和夏洛特突然側身躲避起來,那些原本看起來無害的幻水光點,在飛到遠處之後卻是突然變成了冰箭,並向著她們反方向直衝回來。

但正因為夕與夏洛特提前的反應,她們成功躲開了。





「在實戰裡,可是沒有人會這樣提醒你們的!跟我好好記住這一點!」爾力法說罷,就握緊了他手上的兩把冰刃,衝向夕身邊攻擊。

「夏洛特姐姐!」夕如此說,而夏洛特也很快點了點頭,於是夕拿起了大劍,擋住了爾力法的攻擊,並召出了大量的幻土。

夕和爾力法立即產生了一個半圓形的泥屋,蓋住了夕以及爾力法兩人。

「竟然把你和隊友分開了。」爾力法道,「你們的計劃到底是甚麼?」

「你很快,就會知道。」

夕說完以後,從泥屋外面,竟然突然出現了無數的冰箭。

冰箭是從泥屋的四方八面過來的,而竟然箭無虛發地刺中了爾力法本人。

「竟然想用這樣的方式,來令我沒有躲避的餘地嗎!?」爾力法驚叫道,「但是這樣一來,無法看到你到底在那的夏洛特,也是有可能攻擊到你的!」

「不會。」

然而,夕卻這樣說道。

「我和夏洛特她,一直都想挑戰隊長你,但基於我們的實力相差太大,所以一直都沒有辦法做到。」夕說,「所以,那時候,我們想了一個辦法:在你接近並試圖攻擊我的時候,我就把幻土將你包圍住,然後,夏洛特就在外頭攻擊,藉此打敗你。」

「……」

「我們隱瞞著隊長你,嘗試了這個方法許多遍,為的就是得到你的認可。」夕道,「直到我們將這個方法練習得熟練得不可能出現失敗的情況為止,然後,我們打算正式向隊長你發起挑戰--」

「然後,就在那天,達奇他來了。」夏洛特說完以後,夕解散了所有圍在他們身邊的幻土,夏洛特的冰箭的確完全沒有打中夕,而是把爾力法釘在原地上,「我們也失去了使用這一招的機會。」

「隔了這樣多年以後……你們卻仍然能將這招,重現得這樣完美嗎?」爾力法說道,「看來我真的有點少看你們了。」

「沒有了隊長你的領導,我們也只能這樣做了。」夏洛特說,「為了能夠活下去……所以,只好比以前更加的努力。」

「是嗎。」

爾力法笑著說。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原先在爾力法身上的冰箭突然全部都融化了,而爾力法他也跪坐在地上。

「……看來這些日子,我受的傷也差不多足以摧毀我全部的精神意志了。」爾力法抬頭問夕,「你應該也已經看到了我在那個空間被關著的模樣吧?」

「隊長你……消耗了你自己的精神力,來救我出來。」夕愣住了,「難、難道說……」

「別傻了,光是那點力量,還不致於會令我怎樣的。」爾力法坐了起來,然後苦笑道,「只是……我遵從著那個混蛋的命令不斷去執行送死的任務,以消耗自己的精神意志作為代價,已經沒有辦法在回復過來了。」

「!!」

「我想……你們都應該感覺得到了吧。」爾力法這樣說,「我其實早就已經消耗了所有的意志力,很早就已經死了……現在我只是在用那個在終於牢獄釋放出來的精神意志,來跟你們說話而已。」

「怎麼會……」夏洛特搖頭,她不想承認這樣的事情。

「說起來還真是諷刺,我竟然只有在快要死去的時候,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爾力法舉起了自己的雙手,然後發現,他再也沒有辦法在其身上感受到任何的暖意了。

「在那以前,我對著其他的人表現,都是瘋瘋癲癲的。」爾力法說,「傷害了你們的朋友,真是對不起啊……」

「不,這不是隊長你的錯!」夕這樣說,「要怪,就怪在我們並沒有找到解救你的辦法……」

「那麼,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們答應我一件事。」爾力法這樣道,「可以嗎?」

夕和夏洛特都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追隨著我們村莊的信念。」爾力法漸漸閉上眼睛,「守護你所認為的,值得守護的人與事……這就是我立意留在村莊,並決定帶領大家戰鬥到最後的原因。」

夏洛特與夕兩人,就這樣看著昔日的恩師倒下。

「我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教誨的,隊長。」夏洛特低聲說,「永遠,也不會。」

***

「是你。」

達奇看著父親以及領路人上前,然後這樣到達頂部的兩人說道。

「你……不就是陳進?」父親看到了達奇,不禁愣了一愣。

「正確來說,在那邊陷入昏迷的,才是陳進。」達奇指了指身後,那個倒在地上的陳進說道,「我把這個人施了幻術,那個人將會在自己的惡夢裡受盡折磨而死--以我和他的交情,這已經是我給他最為人道的死法了。」

「他就是那個打算把主宰召喚出來的人!」領路人跟父親說,「看看他手上拿著到底是甚麼……序曲正在他的手上!」

「這本書的記載,也提及過上一任的擁有者,也就是那個叫做主宰的人,到底是怎樣死的。」達奇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但既然它現在竟然向我提出了要復活他的要求……你們明白了嗎,就連序曲它,也希望這樣的傳奇回來!」

「那個人打算摧毀整個世界,並按照著自己的意願重新創造出來。」領路人道,「沒錯,能夠看到那個能夠再次超越現有幻的極限的人,的確令我非常感動……但感動歸感動。」

「我們還是要把它除掉。」領路人道,「在他自稱主宰的那一刻開始,我們就已經沒有談判的餘地了,那個人必須要再回到墳墓裡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