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望向提米,隔了很久以後才繼續說:

「如果你們願意幫忙的話,那就最好了。」

她並沒有心裡想說的那句話給說出來,而是改為這樣道。

「嗯!」

提米回到座位上,他現在的認真的程度,就差在沒有拿出紙筆作筆記而已。





夕沉默了許久。

謝謝你們。

在心裡說了這句話以後,她先是整理思路,然後開始講述。

***

「……你們看看這個月亮,那顆星星,整個天空。」





夕看向裂縫,然後這樣問,「已經有多長時間沒動了?」

不待提米他們回答,夕又繼續說下去,「把物體凍住的幻術,對會操縱幻水的人來說,很容易就能做到。」

「而如果做到類似天上面這樣,不改變溫度又不製造出任何束縛別人的事物,也可以用幻暗來對別人下詛咒……但是,就像我剛才所說的,那些幻術,最多也只是影響單個或是複數的生物而已。」

「像是這種影響整個自然生態的幻術──」陳進說到一半就被夕打斷,「會做到這種地步的幻術,根本就是前所未見的。」

「這樣嗎。」陳進嘆了一口氣。





「在感覺到事情發生以後,我和我的同伴,就開始檢查它的影響範圍──得出來的結果,就是這東西,剛好把兩個聚居地,以及數個山頭以及森林包圍住了。」

「其中一個聚居地,自然是這裡。」夕說,「另外一個,就是距離這裡不遠的一個村落。」

「那麼,它把所有的星星月亮都停住了。」提米說,「──我明白,長遠來說,那的確是一個大問題,不過那也影響不了人啊,頂多也只是雖然帶多根火把出外而已──」

「不,問題就在於,不只那麼簡單。」

夕眨了眨眼。

「那個紫色的天空,只是作為證明整件事存在的其中一項證據而已。」夕如此說,「但只要它在那裡,那就可以證明,我的同伴所感覺到的事情是真的。」

「……那又是甚麼?」

「--感染。」





接下來,夕所說的話,不禁嚇了提米以及陳進一跳。

「所有在這個範圍內生活的人,都已經受到了感染。」夕道,「但就是除了你們兩人。」

「甚麼?」

陳進愣了一愣,對於「感染」這個詞彙,陳進隨即聯想到的,自然就是傳染病或者是瘟疫一類的事情,「你說的感染,到底是甚麼意思?在我看來,這裡的人還活得好端端啊──」

「膜。」

夕如此回答。

「……膜?那又是甚麼東西?」





「我不知道那些人最後會怎樣,但我的同伴──也就是我的二階幻所形成的聚合體,牠能夠感覺到。」夕道,「有一層很細的膜,包裹在他們的身上,並節奏性地震動著。」

「但是,我明明甚麼也沒看到。」提米抽出了在南部城市內的記憶,然後說。

「你當然看不到,要察覺到這種潛伏在人身邊的幻,除了幻本身之外,沒有人能夠感覺得到。」夕道,「我想某些擁有極端感知能力的原生獸,應該也能感受到那個人身上有沒有『膜』的存在,但那數量應該很少就是了。」

「……我不知道這個人有沒有說謊。」蜘蛛女皇說,「不過我的確也感受不到你們和外頭任何一個人的分別。」

「我們從這件事發生以後,就一直跟蹤你們,跟著進入這座城市。」夕說,「為的,就是調查你們對膜免疫的原因,以及看看能不能利用你們這一點,來幫助那些人。」

「……我想知道一件事。」陳進說,「那些被膜包裹住的人……最後會怎樣?」

夕看著陳進,沉默了很久很久。

「這就是,我們要避免發生的事情。」





然後,她只是如此說道。

***

接下來,夕又說了一些有關那些「膜」的分佈位置,以及現在的擴散情況等等,但無論怎樣聽來,那情況都是不容樂觀。

「但是……正如他所說。」夕看了看提米一眼,然後說,「的確存在解決的辦法……」

「我叫提米。」提米高興地道。

夕看著提米的模樣,展現出非常複雜的神色。

「我們明天中午,就在這間小屋裡會合。」夕說,「我要回去拿一些東西,為解除這個幻術的第一步做準備。」





「你要準備甚麼?」陳進問。

「就是教你們幻的東西。」夕回答,「因為你們不會幻的話,是不可能進行得了清除這裡的幻術的。」

「也就是說……」陳進冷冷地看著夕,「這個根本不是報酬的一部份,而是你們必須要做的事情而已?」

「對。」夕倒是毫不保留地承認了,「但是對你們來說,也可以算是報酬,不是嗎?」

陳進嘆了一口氣,然後拉著提米動身起行,「明天中午是吧?」

「對。」夕說,「……謝謝你們。」

「我們不是甚麼正義使者,但拯救世界有報酬的話,還是盡量會去拯救的。」陳進揮揮手,拖著提米離去,「明天見。」

「明天見!」被強行移動的提米也如此道。

夕微笑著,然後看著他們離開。

但直至門關上以後。

那個名為夕的女孩,才重新展露出她臉上的陰霾。

「你說你們甚麼也願意幫忙……」

夕低頭細語。

「但即使以犧牲自己作為代價,你們仍然會這樣做嗎?」

***

「她在說謊。」

在回去的路上,陳進跟提米說。

「你應該能夠感覺到的──眼神的差異。」

「對。」提米點點頭,但隨即又為夕辯護,「可是,她也有說真話的時候啊!大部份的時間,她都沒有說謊的!」

「問題是,你能分辨到,那些是真話,那些是謊話嗎?」陳進轉身,看著身後的提米,「如果分辨不到的話,那和她沒有說過任何真話,有甚麼分別?」

「當然能!例如說……例如……」提米想了一會,然後隨即回答,「她在哭的時候啊!在開始說話以前,她的反應全都是真實的!」

「沒錯,這個我也同意。」陳進又嘆氣,他發覺自己最近經常都在做這個動作,「但是在那以後,我們就不知道她到底是在說謊還是說實話了,也就是說,我們唯一能肯定的情報,也就只有『她對自己無法獨自解決這件事感到很內疚』而已。」

「……」

「不過,放心吧,即使我這樣說,我們仍然會幫助那個女孩的。」陳進說,「就差在,在她說出每一個指示以前,都先加以判斷而已。」

「……陳進?」

「畢竟啊。」陳進望向有點愕然的提米,沒好氣地道,「這可是讓你重新打起精神來的事情,總不能就這樣就放棄掉啊。」

提米聽罷,在原地愣住了一段時間。

「怎麼了?我們還得繼續向前走的。」陳進說,「別站在原地不動啊。」

只見提米的臉上綻放出笑容。

「……謝謝你!」

提米高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