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時正。

我和劉振磊終於找回神秘隧道的入口。

「臭小子,準備好你的禪和心靈就進去啦。」劉振磊說道。

「嗯...」我回應。

「進去之後我也不知道會發生甚麼事,遇到事情就自己看著辦吧。」





「誒...?你不是有十足把握才說出互相除掉妖異這辦法的嗎?」

「那種事誰知道啊,我說過最重要的就是行動。」

「....... 」我感到不妙。

真是名符其實的任性混蛋,與張文伯的優哉游哉,沉著冷靜性格截然不同。

「別再躊躇了,進去吧。」劉振磊說道。





我跟著他步伐,一同進入隧道之中。

只是踏進去一步,陰沉腐臭的空氣就使我嗆到。

「咳咳咳....咳!」

我在幾聲咳嗽聲後,回頭便失去了劉振磊的身影。

就說了那任性混蛋的辦法不靠譜!





馬上就走失,任務困難可是上升數十倍有多啊。

說真的這隧道漆黑得令人伸手不見五指。

而且剛從白天的外頭進來,眼睛還需要一點時間適應。

於是我摸黑用手貼著隧道牆壁行走,牆上不時帶點不知明黏液。

一般在故事中的角色都會犯賤地嗅一嗅,然後形容那嘔心的感覺吧。

我可不會做故意聞臭味這種愚蠢的事。

但就在開始前進的時刻,那段詭異的鋼琴聲———黑色星期天又再響起。

登...登登登...登....





幾下沉重的音階狠狠地打在我的腦中,使我雞皮疙瘩起個不停。

尤其是現在我正孤身一人,不安感再加上琴聲令思緒變得越來越混亂。

不過此刻,我也想起心魔曾對我說過關於音樂的事。

音樂是種對人類心靈有極大影響的東西。

製造場合氣氛也是它的用途之一,現在我有可能只是被音樂影響,才感到如此心寒。

我冷靜地深呼吸,好讓自己腦袋沉著下來。

可是這樂曲宛如有一股獨特的魔力依附,不斷令負面想法產生。





正當腦中進行正負面戰爭的時候———

兩名身穿白衣,可能是人類....或者不是人類的女孩,遽然映入我的眼簾。

那種感覺就好像在電影院看恐怖電影,被突如其來的巨大音效嚇到一樣。

我嗚啊一聲,失去重心向後摔倒。

「哥哥....」「你能看見我們嗎?」她們把句子連接,宛如知道對方想法的連體嬰一樣。

原本正在冷靜下來的腦袋在她們出現的衝擊之下,再次變我混亂模糊。

我沒有多餘想法,從口袋中拿出小刀,把它幻化成太刀。

打算一刀揮斬過去的時候,武器卻逐漸消失不見。





到揮擊完畢,手上的太刀已變回原本攻擊力微弱的小刀。

手背剛好碰到她們的白色衣裳,奇怪事便在這裡開始發生。

一幕又一幕震懾心靈和三觀的畫面投放在我的思緒當中.......

迷離之間我手拿剁刀,砍著無法分辨種類的肉塊。

我氣息急速,雙手染滿鮮血,由原本模糊的景象徐徐變得清晰。

我———正在肢解人類。

五感是沒有的,可是卻有親臨其境的感覺,要形容的話就像是虛擬實境一樣。





我把一個又一個血肉模糊的人頭有條不紊地平排放在地上。

———兩名女孩和一名男性。

被殺死的就是這三個人。

我拼死拼命的想張開嘴巴吶喊,瘋狂掙扎想令自己的動作停下,可是並無半點作用。

轟—!

雷鳴閃電,一道雷光讓黑夜短暫消失,瞬間地上的積水清楚反映出我的模樣。

———瑟蓮娜。

「呼...嗄......嗄....嗄....!」我意識回到真實的身體中。

我跪在地上,摀著嘴巴以防嘔吐,黑色星期天的樂曲又再進攻我耳朵。

身體不停發抖,頭有著炸裂般的痛楚,眼淚無法自控的決堤,未知的恐懼佔滿心靈。

原來人一旦去到絕望般的恐懼淚水是會瘋地氾濫。

「啊啊啊啊!!!!」

很害怕,我很害怕,我極度害怕。

曲子旋律開始變化,更陰沉絕望的音階在我大腦通過神經傳遞到每一個感官,全身上下的細胞都衝擊著我。

為甚麼我會在這裡,為甚麼又要受這種罪,為甚麼不把事情拋給別人就好了。

各式各樣自怨自艾的問題在腦海中湧現。

但在萬般的黑暗疑惑和負面想法當中,唯獨一個身影宛如明燈站在中心。

張曉靈。

正等待我們救援的女孩。

即使是我也對這情況感到如此難受,更何況是一位過去充滿陰影女孩。

———千萬不要忘記進隧道的目的。

我用力掌摑自己的臉龐,讓我可以清醒一點。

「心魔,又要借助你的力量了。」

「你不是一直都很抗拒我嗎?」

「你懂我的想法吧。」

「哼.....」

黑氣外衣再次纏繞在我身體外圍。

此時此刻。

世界彷彿都安靜下來。

每一寸的肌膚與毛孔都變得沉著。

所有的不安和恐懼感都徐徐穩定。

「呼.....」我嘆一口,拭去眼角的淚痕。

「你們兩個....是瑟蓮娜的女兒嗎?」

整合前因後果,假設我沒有推測錯的話。

「哥哥你」「是甚麼東西?」她們反問我。

「我....我甚麼都不是———只是個怪物而已。」我說道。

「不是妖異?」「不是靈體?」

「全部都不是,那你們呢?」

「我們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已經死掉。」

「........嗯,我也看到那個畫面。」

我不敢提起太敏感的事,感覺說甚麼都會惹起她們的不愉快回憶。

也許她們已經度過最恐懼的時間,看起來才這麼冷靜。

「哥哥你。」「害怕嗎?」

「害怕啊,你們呢?」

「我們....」「不太感受得到情緒。」

.......是因為變成靈體的原故嗎?

「你們的名字是?」我問道。

「怎樣都。」「記不起。」

「又是記不起自己名字嗎...」

周俊楠當初也是跟我說記不起自己的名字。

「為何還要留在這裡?」我再追問。

「....因為。」「我們注定要被困在這隧道。」

即等同於用別人的體屍靈魂去換取成功。

她們在回答我同時,這句也在記憶中浮現出來。

惻隱之心。

好像是這種心情。

在以前我常認為全世界人都不能理解自己的傷感。

只是我以前不願承認而已,自己是個孤獨的人。

要是有那麼一個人能聆聽我說話,能明白我的痛楚,能給我一個溫暖的擁抱的話。

———是有多好。

「我想我有辦法幫助你們。」我說道。

「幫助我們?」「是甚麼意思?」

「我會帶你們離開這隧道,我有相識的人可以幫你們作之後的打算。」

就是張文伯和劉振磊,我想靈體應該是需要成佛之類吧?

「.....這個。」

「我們....還有爸爸要找。」


說起來也是,在那個畫面中確實有三個人被殺死。

兩名女孩,再加上父親。

事情果然是......

「那這樣吧,我也有朋友要找回,就跟你們一起去把他們全找出來怎樣?」

「也是....」「可以的....吧。」她們猶豫了一會才回答。

於是我帶著她兩個繼續前進。

不知為何有種感覺,她們好像比我更迷茫。

本來被困在這裡,對地形的認識應該有一定程度才是。

但嘴巴卻說著不知道,不認識。

幸好我使用心魔的力量,原本黑漆一片的環境能見度都變得較高。

「應該是這邊。」我指著左方的分叉路口。

場地是一條長直,彷彿沒有盡頭的隧道,左右方不時有分叉點。

心魔的力量令我可以憑感應在有限範圍中找出各種靈體妖異的存在。

雖然一切都變得方便,但弊點就是腦中那些負面的想法仍舊纏擾著我。

在那個路口,我感應到一個人類生命。

而在路口裡的前方,果真站著一個纖幼的身影。

「張曉靈?」我向那方向呼喊。

咻———

身後的路口突然被封閉起來。

「哥哥。」「對不起。」兩名女孩站在被封閉口的外面,身影隨著牆身出現而消失不見。

—一切都是為了媽媽......

這是她們在困住我之前的最後一句話。

太糟糕了。

想不到居然會被設局。

可是殺死她們不正是她們的母親嗎?

為甚麼說是為了她.....

我不斷把小刀幻化成太刀想砍開牆壁,但每次在我揮擊時就打回原形。

根本用不上力量。

可惡,搞甚麼啊這狀況!

「高同學...?」張曉靈遽然跟我開口說話。

「....」我回頭看著她,卻不知該說何話。

明明腦海有百般想法,但都哽咽在喉嚨說不出來。

「這裡,宛如胃部一樣,逗留時間越長,生命消耗便越多。」

張曉靈貼著牆曲膝而坐,只是一天,消瘦的情況用肉眼就能看出分別。

「你是和叔叔他們一起來找我的吧?」

「.....對。」

「你可以告訴他們,不用救我也可以喔。」她對我露出微笑。

「你是被妖異給蒙蔽了嗎?」

「不是。」

「你......」

「叔叔應該把我的事都告訴了你。」她打斷了我的發言。

「只是略略提起而已。」

「那是騙人的吧,我知道的,叔叔很擅長從心靈上淨化妖異。」

「哈....所以我才煩腦啊。已經如此懂事和聰明的你,我該如何開解你。」

「不用了,我就這樣子待著就可以。」

「你果然....是被妖異....」

「我很清醒啊,我只是———」

—我只是在這裡,終於有活著的感覺。

張曉靈說出這句話讓我百思不解。

「.......」我本來從一開始就想告訴她我們正在找方法逃出去。

但始終無法開口,因為張曉靈的表情———

比以往快樂許多。

這是為何?

我實在想不到原因。

【—第拾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