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陸話

三月二日,晚上十時五十九分。

我跟昨晚一樣提早到達學校正門。

而秦又夏也跟昨晚一樣,「準時」地在十一時正出現在我眼前。

「高時刻總是會提早到達地點。」她說道。

「因為我很討厭在跟別人的約定中遲到,好像對方的時間會因我而浪費掉一樣。」我回話。





時間就是金錢。

———而且非常昂貴。

我可負不起這個責任和費用。

「一如以往是個認真過度的人呢。」秦又夏說道。

「今晚要解決的不可思議———刻意學校外圍單車徑跑步的人,是有著怎樣的規則?」





「昨晚我們的行動被校工叔叔發現,今晚他必然會有所戒備。」秦又夏再說:「幸好這晚進行儀式的地點是在校外。」

「就是我們眼前的這條單車徑嗎?」

「是的。」

說起單車徑,我們的學校是被一條很長的單車徑所包圍著。

很多映璧邨的居民都會選擇在這條直路上進行跑步運動。





但有些堅守原則的人時常會跟霸佔單車徑跑步的人起爭執。

認為他們要跑步就應該到運動場跑,單車徑是提供給單車使用的。

這情況在日常生活中並不少見吧?

甚至有一句流行語是用來調侃這情況,「行人路上踏單車,單車徑上給人行」。

於是在某一晚,一位居民在深夜看見有人在單車徑上跑步。

就抱著原則過去跟他理論。

可是那個人越跑越快,快到是人類幾乎追不上的速度。





追著他跑的那個市民亦像是中了咒語那般無法停下,就這樣一直跑到晨光初現。

———最後未知生死。

以上是張曉靈提供給我的情報。

「果然是個大挑戰,對於這個不擅長運動的我來說....」我說道。

「基本的資料你都已經知道,接著就是等待跑步的『它』出現。」秦又夏說道。

「這次沒有自己進行的方法嗎?」

「對的。它是不定時出現。」

「我還以為在單車徑上跑步就會開始事件....」





「不可能每個都用同一種方法吧,這樣會很沉悶的。」

「淨化妖異到底可以多有趣....」我再問道:「這次的淨化方法你有甚麼方向嗎?」

「沒有。我只是知道不可思議出現的條件而已。」她回話。

「原來如此....」我假裝了解。

我知道秦又夏只是不願意說出來——基於某種原因。

在確認是甚麼東西之前我不會把事情揭穿,因為那個「原因」可能非常危險。

———危險得她就算漠視儀式失敗,也不願透露出來。





「那我就再找小薰小淼出來問問吧。」

「這次哥哥。」

「總算馬上記起我們。」它們說道。


「一旦追著那妖異跑步,就再也無法停下,你們有甚麼解決想法麼?」

「我們猜應該跟昨晚的做法一樣。」

「是因為秦又夏姐姐被奪走的某種心。」


「嗯....果然是這樣....」我點頭回話。

其實也不太意外,照我的推理,很有可能七個不可思議,每個都奪走了秦又夏的某種心。





對於我來說,要推理出她每次是被奪走了怎樣的心確實是有些難度,畢竟本來就不太相熟。

所以我在今天稍前的時間去找了黃晨軒來問話。

「你應該知道我找你是要問甚麼吧。」我說道。

「如無意外是因為秦又夏。」他回話。

「我想知道她在以前是個怎樣的人,正確來說,她以前———是擁有甚麼性格?」

「該怎麼說.....我跟她會面的時間點,應該是小學一年級的事。」

「原來是比我還要早....」我喃喃自語。

「那次會面的原因其實很奇怪,我是去跟她相親的。」

「相親?小學一年級?你是認真的?」

小學一年級就相親,也太誇張了吧。

這就是人生贏家的成長道路嗎?

我在那時只是個吵著要買玩具的煩人小孩而已......

「因為對方的家長好像想盡快為女兒找到對象,於是給了不同男生的照片供她選擇,而剛好就選中了我。」黃晨軒再補充:「你知道她的家族很富有吧,我的雙親當時就因為這點才把我拿去相親。」

「所以你是秦又夏的未婚夫嗎?」我訝異。

「也不是啦,原本往後的二年都有保持聯絡,但到小學三年級的那年,她突然非常抗拒跟我來往,之後就沒有下文了。」

小學三年級。

是我與秦又夏相遇的那年。

相遇之後甚至把黃晨軒都拒諸門外。

當年的我到底幹了甚麼好事.....

「之後就一直沒有聯絡過?」我問道。

「也可以這麼說,直到剛好都升上同一間中學,我才與她再次碰面。不過再度搭話的契機,其實是因為高時刻你。」

「........為何是我?」

「中四,也就是今個學年。秦又夏知道我與你待在同一個班別,於是千方百計找我打探你的事。」

「....她怎麼不直接來找我。」

「她說是因為某種苦衷,所以暫時不能跟你對話。」

「果然.....!」

秦又夏果然是因為被「誰」在制肘著。

「奇怪的是,我再次與她對話時,她的性格完全改變了。」

「她有著怎樣的改變?」這也是我最想知道的事。

「秦又夏原本的性格多變,而且情緒非常不穩———是個與現在截然不同的人。」

—宛如擁有多重人格一樣。

「......」恐怕你看到的,都不是秦又夏自身的性格。

而這才是最可悲的地方。

———不能用自己的姿態活著。

「但就現在而言,我只感受到她對你的愛——接近瘋狂的愛。除此以外並無任何感情存在。」

總括來說,我仍是得不到她奪走了甚麼心的有力線索。

但可以確認的是,秦又夏是無辜的,是單純的受害者。

至少在目前我是這麼認為。

晚上十一時十五分。

我和秦又夏坐在單車徑的一旁等待妖異出現。

說起不可思議的妖異——也就是她的弟妹們,被淨化後會到哪裡去?

昨晚的牢籠妖異也是說不見就不見,這點亦是使我費解。

除此以外我還有一件事想要確認。

「其實我有件事想跟你問清楚。」我對秦又夏說道。

「如果你是問保養皮膚的秘訣,我可不會告訴你喔。」她回話。

「不是,誰要問你那種東西。我是想問若果不是我去進行儀式,會有甚麼差別嗎?」

「差別嗎.....」秦又夏低頭思考。

雖然我也不期待她會坦白的說出來,但還是試一試吧。

「其實沒有。」她說道。

「居然直接回答了我啊。」我驚訝。

「但高時刻是許下約定的人,當然要負上責任。」

「你倒是很清楚我是個對責任非常執著的人..... 」我喪氣地說。

「例如你要為昨晚對我做的事負責任。」

秦又夏把身體靠近了我,甚至都能感受到她的鼻息。

「........」我面對她的攻勢,四肢變得僵硬。

「咳咳。請問你們究竟是不是在淨化妖異?」

張曉靈!

你出現得實在太及時,差點就被誘惑到別個世界。

「高時刻的情婦來了。」秦又夏說道。

「誰是這個毒男的情婦。」張曉靈回話。

「那個叫凌曦的是夫人,你是情婦,而我則是真愛。角色是這樣分配不是嗎?」

「應該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是普通朋友。」張曉靈攤開手表示無奈。

「也是有你的道理,這種性格惡劣自大狂妄淫亂無道不思進取的毒男確是沒可能攻略如此多女生。」

「貶義的形容詞也太多了吧!你好歹也尊重一下你喜歡的人。」我反駁道。

「居然以被我喜歡的人自稱,果然是自大狂妄。」秦又夏說道。

「好像是你先說起的....」我回話。

「就算是事實,你都不能隨意說出來。世界有種詞彙叫做謙卑。」

「算了....我認輸了。我的心靈已經傷痕累累了。」

「秦又夏你其實都挺多話的嘛,為何平常都不表現出來。」張曉靈問道。

她是明知故問嗎?

我之前就把所有事情告訴了張曉靈,她應該很清楚才對。

「...........」秦又夏先是沉默數秒:「如果你是問保養皮膚的秘訣,我可不會告訴你喔。」

「.........」張曉靈擺出一副「到底是在說甚麼鬼」的表情。

「秘訣是在於要用溫水。」

結果也說了出來啊!

「不能再說更多,再說你就會擁有與我一樣雪白的肌膚。」

為何要一直重覆保養皮膚這個話題?

剛剛說的謙卑呢?

被溫水一同沖走了嗎?


「果然是個難以捉摸的女人....」張曉靈掩臉嘆息。

這世上竟然有人能讓張曉靈感到挫敗.....

互相克制的關係真是不容覷。

「小薰小淼,你們快幫我解決她們的僵局。」我悄悄對她們說。

「不行啊哥哥。」「要是插嘴的話,我們都會受牽連的。」

「你們想要成佛的心去哪了!也被妖異奪走了麼!」

「不能對小孩子那麼兇啊高時刻。」張曉靈對我說道。

「.......話說回來,你已經能看回靈體?」我問道。

「對啊,上次那件事之後,靈方面的能力好像回復正常。」她回話。

「都不知道該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對過去———妖異擁有極大心理陰影的張曉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