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我把事情的所有經過都告訴給凌曦知道。

「你真是個麻煩吸引機..... 」她搖頭說道。

「對吧?我也是這麼想的!」

「雖然這也是你到處拈花惹草的後果。」

「我是無辜的.....」





「情況大致上都了解,今晚在學校集合就對了。」

「是的,很感謝你的協力!」

「幹嘛用這種官腔的說話方式?不像是窩囊廢毒男的性格呢。」

「偶爾轉換一下心情也是不錯的事。」

「呵..... 最近的你真是轉變很大。」





「......其實我想問問你,你是有甚麼巧計去猜我的想法嗎?」

「巧計嗎?」凌曦撅嘴思考:「哪有這種東西,說得自己好像很難懂一樣。」

「我不難懂嗎......」

「而且超容易被人看穿,例如你對待女生們的態度那般。」她把聲音壓低,再說道:「那種曖昧不清的混亂關係。」

「..........」我本來就沒有去多想情愛的事,但現在被凌曦提一提起。





方才察覺到她字句裡的含意,雖然我不想承認,但纏繞心頭的思緒已經響起警號。

對於兒女私情,老實說我興趣不大,況且最要緊的,是大家都能平安無事。

「如果你堅持繼續這種大愛形式,往後不單只秦又夏,更多的問題會接踵而來。」她說道。

「我.......」我沉思片刻,皺著眉道:「....我不知道。」

「.........」凌曦嘆息:「果然是窩囊廢毒男。」

「我真的不知道.....」

「只是出於善意提醒你,糾纏不清的關係是時候解決,一味為了避免自己受到傷害而選擇去玩過家家的遊戲。」

—最終會受傷的不只是一兩個人。





在傍晚時,我仍未明白這句說話的重量。

晚上九時正。

確認了學校內的人,除了校工叔叔外,已經全數離開後,我們再偷偷潛入。

因為時間限制的條件在第四個不可思議之後就失去了,所以我們可以提早到達進行儀式。

時間還剩下兩個半小時。

期間我們必需完成所有的儀式,秦又夏才可以逃過死劫。

第六個不可思議——我們課室走廊的狐狸先生。





「我們課室走廊.....」凌曦首開口問:「問題是『我們』是哪個?」

「應該是秦又夏的課室吧,始終她才是儀式的主角。」張曉靈回話。

「但要淨化到妖異不是必需開解秦又夏的心嗎?」我問道。

「是的沒錯。所以我們會在進行儀式期間找到線索,再馬上趕去你們那裡。」張曉靈說道。

「也即是說天台.....」關於第七個不可思議,它是發生在學校的天台,名為——的確是住在天台的可怕巫婆。

「而且秦又夏現在也選擇配合我們,相信不會有太大問題出現。」

「??????」林鼎星一臉惘然地看著我們:「不是要一起去進行戲劇學會排練嗎?」

「是的,我們先去預定的場地吧。」黃晨軒配合著他。





「我們之間的聰明人和笨蛋倒是分得很清晰呢....」凌曦失笑。

「總而言之,我們先兵分兩路,最後趕在午夜十二時之前會合。」我說道。

凌曦等人前往課室。

我和秦又夏則前往天台。

接下來,卻發生了我始料未及的事。

我們登上樓梯,基於緊張的原故,在過程中我並沒有作聲。

直至走到盡頭,腳步忽然一頓,被眼前的景象稍為嚇愣。





瞧到通往天台的鐵門,方才想起門平時是被鐵鍊鎖著,以防止學生隨意進出。

然而。

那條鐵鍊被破壞了,而且有著非常完整的切口。

不禁讓人懷疑到底要怎樣才開到如此工整平滑的切口,讓我——由心發寒的切口。

我莫名的感到頭皮發麻,好像警戒著裡面會有重大危險一樣。

「.....有人比我們先到達天台。」我對秦又夏說道。

「........」她,沉默了。

雙眼變得空洞,宛如受到召喚那般走上天台。

「喂....!」我喝不住她,亦拉不住她。

吚——

鐵門被打開,隨著秦又夏的腳步進入天台範圍。

我把臉上的所有表情赫然收住,換來的是身體禁不住的顫抖。

白色面具人。

再次出現在我的眼前。

啪。啪。啪。啪。啪。

他的零碎掌聲劃破了寂靜的夜間。

「有點意外。想不到先生居然能順利解開這麼多不可思議。」他說道。

我嚥著口水,壓抑住內心的恐懼:「你....有甚麼目的?」

「嗯.....目的啊......我只是按照漂亮小姐的要求來做而已。」

「........」漂亮小姐大慨是指秦又夏,我看一看她,似乎不是處於正常的精神狀態:「她有甚麼要求?」

「很簡單,就是要跟先生你相愛。」

「......?」

不是要解決當年由我開始的約定嗎?

現在究竟發生甚麼事?

「順便也告訴你解決第七個不可思儀的儀式條件吧。」

—你必須要告訴漂亮小姐,你愛她。

—是愛情上的愛意,徹頭徹尾,一生一世。

—要不然,你跟她都會一同死去。

「.......」我愣怔了。

「她可是給了我一畢可觀的金錢來進行此事。」白色面具人再說:「雖然懷疑過她的智商是否出現了問題,不過有人把鈔票送到你眼前,也難以拒絕對吧?」

「.....可惡!」我衝過去掀著他的衣領——那全身純白的衣服:「事情到底是怎樣?」

秦又夏不是受害者嗎?

她不是被你威脅著嗎?


「先生請你先冷靜一點,讓我提提你,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的女人是你無法估計的。」

「那你又為甚麼協助她進行這種錯誤的事?」

「哼......先生你說的話真是非常光彩動人呢。」他接著說:「其實我以前曾經當過社工,無論是好人或是壞人,他們都有一堆理由去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我每天都必須要面對你這種滿口謊言的人。」

「.......突然在說些甚麼....」

「如果你是這種會因朋友受害而憤怒的人,那你為何又要繼續糾纏不清的關係?」他再說:「明明你就是個自私的人,一直逃避,一直不去面對。如果你一早選擇去面對,我的計劃一早就失敗告終。」

—是因為你。

—因為我看穿了你的醜陋。

「........你懂個屁!」我咬牙切齒道:「你又知道我有多大的痛苦嗎?」

「呵.....」縱然他戴著令人看不見表情的面具,但從句子間都能感受到小覷的語氣:「又是『我』嗎?你有數過自己平常說話之中提過多少次『我』嗎?你這種自私醜陋的人當然不會察覺,自以為是幫助別人,自以為是為別人設想,其實只不過是在自我滿足而已。」

「我....我沒有....」不知是否被他說中了痛處,我的精神開始變得混亂。

我是這種人嗎....?

原來我由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嗎....?

我......到底該怎麼辦.....

「才不是這樣的吧.....」我漸漸鬆開正在拉扯著他衣領的手。

「你知道鯊魚這種生物,一旦停止游泳就會死亡嗎?」他優哉悠哉的繼續說道:「我認為人同樣也是這類生物。一旦停止說謊就無法再活下去,一旦開始說謊就無法再停止。」

「即使是說謊也不一定是為了幹壞事吧?」我回話。

「嗯嗯嗯嗯。」他猛地點頭,然後道:「還記得當初小時候,父親每次在毆打我之後都跟我說『對不起,老爸患了狂躁症,打了你,其他人就不用受害,你是在做好事。』。」

「..........」我沒能回話。

「然後你猜猜我怎麼回答他?」白色面具人稍稍掀開了他的面具:「我居然相信了他啊,我居然還自以為自己是在當英雄啊。」

面具下,雖然只是看到右邊臉龐下方,但足以讓我了解到他所說的話有多少份量。

一道又一道交錯的巨大傷痕,毀壞的程度好比經歷過三級灼傷後的皮膚。

「.....嗄...嗄...」白色面具人所給我的壓迫感,使我無聲喘息,甚至開始無法再作聲回應他。

「所以人類就是這種自以為是的生物,無論幹好事或壞事,都只是單純地進行———自我滿足的邪惡行為而已。」他再補充:「不過啦,『真實世界中的邪惡不見得是醜陋的,而又可能看起來非常美麗。』,我仍是相信著這句話,就像是漂亮小姐對你的愛意一樣,都是『真實』的。」

真實世界中的邪惡不見得是醜陋的,而又可能看起來非常美麗。

———出自尤瓦爾·赫拉利的《今日簡史》。

「不是.....我不是.....」大量的想法沖擊在我的腦中,我低頭在混亂的思考中交戰著。

「那閒話就到此了,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計劃進行,卑人先行告辭。」話音一落,他向步退了幾步,在天台邊緣一躍而下。

砰—!

後方的鐵門自行關上。

秦又夏開始蠢蠢欲動,緩緩步近我的方向。

但感覺卻不像是她的意志在行動。

「你.....愛不愛我....?」她的聲音已經變異。

「我........我不知道.....」

明明回答不是這個,明明這樣回答只會令事情惡化....

可是我卻.....

我卻無法作出正確回應。


秦又夏的身軀瀰漫出黑色煙霧,原本雪白的肌膚也逐漸被詭異的黑色侵蝕。

第七個不可思議——的確是住在天台的可怕巫婆。

原來正是指秦又夏自身。

要是我不回答她的問題,她就會對我進行無情的攻擊。

對於突然發生的所有事情以及資訊,我的腦袋一遍空白。

不知道。

現在嘴巴只能吐出這三個字。

時間回到晚上十時三五分。

也就是一開始我被打成廢人的那個時間點。

要用心魔的力量嗎?要叫小薰小淼出來幫忙嗎?

憑我的狀態大慨也無法使用禪吧。

我........不如就這樣.....靜靜地等待地亡

......
反正我由一開始,直到此時此刻,仍然是那個———

醜陋又扭曲的高時刻。
【—第拾柒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