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著點,費先生!」我跟在推得很快的病床旁,叫著。只見費先生眼睛反白,身子顫抖著。到了手術室的門前,醫護人員便不讓我進入了。
       我心情仍未平服,整理著混亂的思緒,四周傳來陣陣哀號和哭聲,就像回應我的思維。剛才發生的怪事實力太驚人,一想起就又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教主泛著黑色的眼光,徒手殺死教徒、天空出現裂縫……
       當時,我看不到教主的踪影,呆站在門外。過了半响,卻被一聲淒厲的慘叫驚醒。我立刻衝回屋內,看見唯一生還的幹事已清醒過來,正抱著自己的頭,大聲叫道:「原諒我吧,天父!」我連忙扶起他,安慰他說:「沒事了!我們仍在生!」那幹事卻回答:「原諒我吧,天父!」再說話,他仍是這般回答。看來,他已被嚇瘋了。我想,可能他以為自己到了地獄,自己信仰中最糟糕的情形突然在睜開眼睛時出現,任誰也接受不了。這令我想到,有時候不能太沉醉信仰,因為會帶來不必要的擔憂和恐懼。
       當救護員和警員來到的時候,他們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見地上有數十具屍骸,大半都是頸椎折斷而死的,不是這樣死的卻散得一地內臟和血,總之就是血淋淋。經過救護員的檢查後,居然發現一有頸傷的人仍在生,於是立刻送去醫院……當時救護員說了一句令我不解的話,他們問我:「你聞不到屋內有很重的麻醉藥味嗎?」我的回答是:「不!我的嗅覺神經有毛病,所以大多數氣味也嗅不到的。」
       嗚咽的哭聲並沒有停止,十分擾人,令我很好奇。於是沿著燈光陰暗的走廊走去,四處察看。突然,一張病床在轉角處推出來,幾乎碰到我,幾個護士匆匆走過,也沒有理會。病床之後還有一張跟著,這令我更感奇怪:「難道今天真的有很多人死傷嗎?」繼續循著哭聲,來到一間病房。只見病房有十多張病床,全用白布遮蓋,四周伏著痛哭的家人。我望向仍未蓋上布的床,嚇了一跳。病床上的人有大半邊臉和身體都燒焦了,皮膚夾雜著紅、啡和黑色的傷痕。站在旁邊的醫生搖了搖頭,把白布拉上。我悄聲問醫生:「為甚麼這麼多人……」醫生說:「今早政府會議廳突然爆炸了!」我又問:「即是說這些全是重要人物?」「對!」
       我坐在大堂的椅上,望著電視發呆。不斷有更多死傷者送進來,有的燒傷、有的渾身是血,也不知是甚麼傷,醫護人員匆忙的腳步聲和死傷者家屬的哭聲互相呼應。這時,一段新聞報道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警方現正通緝一名疑犯,名字:成摩,年齡:約三十五歲,身高:約五呎十寸,涉嫌謀殺四十多人……」我想:「難道人能捉到魔鬼嗎?」摸了摸衣袋,命運之矛仍安在。
       幾小時後,費先生的手術完成了,我和他的家人圍住病床。費先生睜開了惺忪的眼睛,捉住我的手,用盡全身的氣力才說出了:「謝謝你!」我微笑按著他的手。有一個醫生走進來,說:「請讓我做點檢查。」我們退了出去,但不到三十秒他便出來了。突然,鄰房傳出尖叫聲,然後又有人大叫:「來人啊,醫生!」那剛出來的醫生居然沒有理會,反而向反方向走。幾個醫生和護士衝了過來,剛好遮蔽了我的視線,當他們走過後,那醫生已不見了。
       這時候,費先生的病房內傳出了尖叫,我頓時衝進去,看見費先生眼睛反白,臉色變紫,身子不停地抽搐。「快來人啊!」他的家人也這麼大叫。我又走出去,想找醫生。剛才那醫生又從另一間病房走出來,並沒有理會我們,又向反方向走。他好像將一些東西放進袋裏,那東西既像針筒,又像手槍。我舉起了手,想叫他。他忽然轉過頭,望了我一眼,然後掉頭走了。看見了他的眼神,並沒有神采,也沒有感情,在一瞬間,我忽然想通了!
       費先生是唯一幸存的教徒,但「魔鬼」仍想他死,所以他們要混跡醫生當中,以毒針殺害他們,相信剛才傳出尖叫的病房內,一定有其他「目標」存在。而那些人也已像費先生一樣中毒,他們亦很大機會不治。想到此處,我立刻掏出命運之矛,飛身上前,向那醫生背後刺去!那醫生似乎非常機警,察覺背後有人,轉過身來,但這變成了他的胸口向著我的矛頭!
      只聽到「哐鏘」一聲,矛似乎碰到硬物,這意想不到的效果令我被震得跌在地上,命運之矛也「哐噹」的跌在地上。那醫生則被我的衝力撞得倒在地上,胸口滿是鮮血。他大聲地叫:「救命啊!有人想殺我啊!」話未說完,已經有幾個途人衝上來,把我按在地上。




       於是,我就被警方控以「意圖謀殺罪」。為了我的信仰,為了拯救人們,我義無反顧。但當我說出所見所聞,他們竟然不信,還當我有毛病!我問過那醫生的背景資料,他已在那醫院工作數年,並不是忽然出現的神秘殺人狂,所以用「魔鬼上身」來解釋最恰當。我想,命運之矛明明充滿神力,即使魔鬼的身是用鐵造也照樣能刺穿;如果他是正常人的話,那矛頭這麼鋒利,一樣能刺穿他的身體,那我便會被控「謀殺罪」。
       奇怪的是,為何命運之矛只刺穿皮膚而沒有殺掉他,究竟他是甚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