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還是請幾天假吧!」警長既然這麼說,我也不便再推辭了。我就這樣放了整整一個星期的假。
 
       但這昨天晚上警長親自打來對我說,而且他的語氣聽來很不妥:「明天就是末日了,我感覺一定會有大事發生,就在昨天,警隊已經就有一半人請假…」我也感到詫異:「明天一定有動亂,你們不夠人手,那我明天馬上回來!」警長說:「不!我有另外的任務指派你。」我說:「是的。」警長說:「我們今天就收到匿名線報說賴議員有危險,所以明天你只需便裝保護賴議員便行了。」「沒問題。」「還有就是,我一向信得過你,以後也會。」警長這番說話實在令我感到很安慰。
 
       於是我現在便在餐廳中,坐在賴議員對面,陪著他吃午餐。賴議員似乎並不太滿意警長的安排,他說:「為甚麼警局非要喝個『不守規矩』的人來不可?」我心裏想說:「你以為自己很重要吧?」但嘴上卻說:「沒有辦法,鎮上一半的警察想和家人渡過末日,所以拜托將就一下吧。」賴議員沒有說話,低下頭把一小塊牛排塞進了口中。我心想,要不是有人把我的妻子騙了入末日教,要不是恰好被我發現,要不是我與教徒們吵了起來還打了他們一身。我今天便不用這麼賴閒了。始終在這個小鎮,會有甚麼危險,一上街,人人都是認得的。
 
       我還在發白日夢。突然,在外面傳出一聲巨響,聽起來就像是雷聲,雖然這聲音比雷聲大很多,而且感覺上很近,但卻一點也不刺耳。賴議員嚇得把牛排噴得一桌都是,還好他剛才垂下了頭,要不遭殃的不是桌子而是我。女侍應也嚇得尖叫,把一盤食物灑得一地。我也嚇得身子用力的顫了顫。也許這聲音很嚇人,不過更嚇人的是一聲巨響完後,還帶來了震盪,這種震盪又不像是地震,桌椅並沒有移位,只有杯碟在微微震盪,更像是從天上傳下來的。這種震動只令尖叫聲持續,我也感到心寒,差點在椅子上掉下來。
 
       這可能不過是十秒之間發生的事,但那種震撼卻令我感到好像過了一整天那麼久,當我回過神來時,我立刻大叫:「快去外面空曠位置!」大家紛紛走出門口,我也拉著驚魂未定的賴議員走了出去,馬路已有不少人狼狽蹣跚地走著
。他們還未站住腳,已經抬頭望向天上,只見天上出現了一條裂縫,看起來也有數百米長,如果不是親眼看見,一定不會相信的。有一些年輕人立刻拿起手機,拍下這幕不可思議的場面。




 
       對於我來說,還是賴議員的安全最重要,我說:「看來末日天空真的會出現裂縫,那麼我們現在去哪裏?」賴議員喘著氣說:「這下我真的嚇壞了,讓我先回辦公室休息一下吧!」我說:「沒問題,車在那邊。」「不用了,辦公室只是在兩個街口外。」我扶著他:「好吧!那我們走吧。」於是我們便沿著斜路走了下去,前面天橋好像有個人正在乘涼,我們正在橋底下穿過去。就在我們從橋底的陰影下走出來的時候,賴議員突然身子一軟,我拉著他,說道:「你沒事吧!」但是血液從他的後腦不斷流出來,看來已經沒救了。
 
       「該死的!」我突然想起橋上的人影,一定是他的出手,我跑上樓梯,橋上果然沒有人影,我猜橋的一邊是廣闊的大路,另一邊是市區。他現在一定是跑進有樓的那邊。日出城(註一)是我的城市,我幾乎所有位置也記得,我立即穿過樓與樓之間的空隙,用盡力的跑到盡頭,在一邊陰暗的巷子裏包抄過來。我果然看見一個人正在向我這邊急急的走過來。我用槍指著他,大叫:「我是警察,別動!」只見那個人穿著一件大衣,我看清了他的臉,他竟是警局裏的人,我說:「是你?為何你會在這裏?」但他沒有回應,竟然向我衝了過來,我一時衝動,向他開了一槍,「呯!」他頓時倒了下來。我心想糟糕了,連忙衝上前察看他的傷口,我掀開了他的大衣,發現了一枝裝有滅音器的手槍,似乎我沒有射錯人。但我看他的傷口的時候,卻發現他的傷口甚至不能算是傷口!
 
       他的右肩的皮有燒傷的痕跡,也穿了個孔,孔似乎不是太深,並沒有血流出來,子彈也看不見,好像被甚麼反彈了似的。我起了一個奇怪的念頭:「難道他不是人類?」但接下來發生的事令我沒有辦法證實我的想法了。只見他突然睜開眼睛,一拳打在我的面上。我從來都沒有遇過這麼重和硬的拳,就像被鐵鎚打中一樣,頓時告倒在地上。
 
       當我醒來的時候,望了望錶,已經過了半小時,那個殺人的同事已不見了。我想起賴議員,立即跑回原地,已開始有幾個人在附近看了。我便通知了其他同事。但他們似乎很忙,城中心似乎發生了更嚴重的事。末日教的教主著了魔,把全部末日集會中的成員都殺掉;醫院也有數十人不知為何癲癇症發作而死;銀行擠滿了提款的人,這些事兒都把上班的警察忙透了,也沒有人理會賴議員的死。這樣的話,更增加了兇徒逃走的機會。
 
       我是一個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並不信末日是真的。查了很多死者的資料後,愈來愈肯定,除了天空的裂縫是異象外。其他事都是人為:在末日時有一半同事請假、末日教主在機場被捕、醫院的死者很可能被下了毒、賴議員是被滅音手槍所殺,究竟這一些線索應該如何連繫起來?我手上可是一點證據也沒有。警局內可能有人被收買了,現在還有誰是信得過的。我的能力有限,很多事都不是想做就做,但是只要事情有起色,我一定會全力以赴。但是現在,為了自保,我唯有選擇靜觀其變。




 
註一:日出城(Sunrise City)是一個擁有二十萬人口、自給自足的城市,所以外界的經濟問題和動亂多數也影響不了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