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似乎並非真的末日,除了日光之城外,也沒有聽說過其他城市有「末日」。為何「惡魔」只打本城的主意﹖我望住鐵窗,每天想著同一個問題。
       這天我來到飯堂,幾個犯人圍著桌子坐,有說有笑。白鬍子一面說,一面低聲下氣的問建大叔:「建大叔,聽說今天一個重犯會移送至另一個監獄,那是甚麼人?究竟是甚麼事?」那身形肥大的建大叔也是監中的重犯,終身監禁,大家都對他很客氣。
       「誰?不就是那個甚麼成摩?那傢伙!」建大叔見人人都聳起耳朵聽他,便格外高興,橫肉塊塊飽綻,越發大聲說。我聽到是關於「教主」,也留心了起來。「那傢伙殺了四十多人,關在密室內,還要勸守衛信教。」
       「阿呀,那還了得。」坐在後排的一個十多歲的人,很現出氣憤模樣。
       「你要曉得黃眼睛阿二是去盤盤底細的,他卻和他攀談了。他說:大家都是神的兒女。你想:這是人話?黃眼睛原本家中有喪事,已經煩躁了。他還要老虎頭上搔癢,便給他兩個嘴巴!」
       「二哥是一手好拳棒,這兩下,一定夠他受用了。」壁角的寒背忽然高興起來。
       「他這賤骨頭打不怕,還要說可憐可憐呢!」
       白鬍子說:「打了這種東西,有甚麼可憐呢?」
       建大叔顯出看他不上的樣子,冷笑著說:「你沒有聽清我的話,看他神氣,是說阿二可憐呢!」
       聽著的人的眼光,忽然有些板滯;話也停頓了。




       「阿二可憐——瘋話,簡直是發了瘋了。」白鬍子恍然大悟似的說。
       「發了瘋了。」十多歲的人也恍然大悟的說。
       飯堂裏的犯人,便又現出活氣,談笑起來。我習慣的摸了摸口袋,命運之矛早已不在了。
       「瘋了。」寒背點著頭說。
       我想,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於是我走了過去,低聲下氣的問建大叔:「建大叔,你和獄中的人這麼熟稔,有沒有辦法安排我和成摩見最後一次面?」
       大家頓時停了笑聲,紛紛望著我們。建大叔感到自己成為了焦點,好像不好意思拒絕的樣子。他支吾的說:「那……好吧,我盡量試試。」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知道我是「教徒」,抑或是大家都衝著建大叔的面子,他們居然安排到我和「教主」這個重犯的會面。於是我便由兩個警衛跟著,走在陰森的走廊上……
       來到了會面室的門外,守衛黃眼睛阿二對我說:「你們只有五分鐘時間。」我心中一震:「這也太短了吧!」黃眼睛看到我的臉色變了,說道:「我們已盡了力。」我苦笑道:「謝謝你們!」進了門內,只見教主與以前沒有甚麼不同,除了頭髮短了點外。但他看見我進來,並沒有絲毫開心,甚至連絲毫表情也沒有!他做了個請坐我手勢,然後望了望旁邊的守衛,守衛就走出了門外,但仍隔著窗注視著他。我問教主:「教主,你沒事吧?」教主露出一副休閒的臉孔說:「我沒事。」我已經想過很多次如果有機會見到教主,應該問他甚麼,不過我實在太興奮,控制不了自己,於是一股腦兒的問道:「您是如何被魔鬼上身的?」「被魔鬼附身是甚麼感覺的?」「為何命運之矛殺不了魔鬼?」「您有沒有對法官說您被魔鬼,控制要求輕判?」……
       教主皺著眉,好像思索如何回答我的問題。我吞了口口水,等待教主的回應。但時間一分一秒的,教主仍沒有說話,看著他一副慢吞吞的樣子,我真的著急了,整個背脊也濕透。五分鐘快要過去,我忍不住大聲地叫:「教主!」教主站起來,過來拍了拍我的肩,在我的耳邊輕聲說:「世上根本就沒有魔鬼,所有事都只是計劃的一部分。」
       「時間到!」黃眼睛說。於是教主便從容的走了出去,我仍未消化到教主的說話,我跟著了出門外,隨口問道:「那你們的目的是甚麼?」教主轉過頭,微笑說:「答案,就像一開始那樣,不是顯而易見嗎?」我仍不解。守衛們露出了嘲笑的眼光,送教主出去。我就這樣呆站在當地。




       之後,我再也沒有聽過有關教主的消息。人們也逐漸忘記「末日」所發生的事,依舊過著沒有寄託的日子;命運之矛仍留在證物室封塵。而我,則繼續留在獄中,承受自己的罪惡感——阻止不了「魔鬼」的陰謀,是我的錯!
      (《末日系列:教徒篇》完)
      (此篇前半部分惡搞了某名家名作,明眼人看見定能會心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