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6年9月27日。
 
月黑風高。
 
並不是因為不易被察覺。始終全部天眼都能換成夜間模式。
 
只是...
不想嚇到太多途人罷了。
 
黑衣,黑帽子,生物偵測眼鏡。




 
血的味道,越發接近。
不斷傳進鼻中,再極速滲進大腦。
 
更是激發起人的腎上腺素。
 
使人禁不住,不停向前跑。
然後,停在目標人物的前方。
 
「原來起度...」找了好一段時間。




 
難為了這麼多保鏢躺在外面。
竟然是一個不懂爭取時間逃跑的地中海男人。
 
「你——你係咩人?!!」
 
...難得是個會說廣東話的高官。
 
「...奴隸。」你只需要如此記住就可以了。
「你—!!你呢班低等既人,竟然夠膽咁樣對我地?!」地中海男人坐在地上,驚恐地看著眼前的黑衣人,「我、我係政府高官!!你、你殺咗我既話,一定會比人捉到,佢地會殺你—!!」




 
而因為無法預計眼前的人在聽完此話後,將手上鐮刀指向自己的舉動,地中海男人更是顫抖得厲害。
 
「就算你殺咗我都冇用,香港已經玩完,唔係你地呢班恐怖份子可嗚喔喔啊啊啊啊啊啊啊——!!!!」
 
淒厲的慘叫聲。
 
往腹部一切,然後再用切腹的方法往旁邊剖開,勾向上方。
明明看以前的日本人都常常這樣做。
 
『叫得好慘。』耳機傳來了低聲的評語,『廿二,你又用咩變態方法殺人?』
「我都係想試下用鐮刀姐。」杜淵靈看著手上的鐮刀,「拎翻去比柏橋研究下先。」
『搞掂就快d行。』耳機的另一方已經習慣了這種狀況,『唔好留起案發現場。』
「十八。」杜淵靈注意到了地上發亮的一點,蹲下來研究著,「位置。」
『自己睇錶,我講咗你都唔識。』聲音中透著點敷衍,看來是已經有別的事讓那聲音的主人分了心,『廿二,五秒內離開案發現場。』




 
嘖。
 
杜淵靈不滿地翻了個白眼,便站了起來,翻過右邊的窗,跳到另外的屋頂上。
然後,把高度不一的屋頂當成是地面一樣奔馳。
 
剛好,她比較愛在高處跑。
 
...位置變動。
 
「十八。」這人在任務期間做什麼,「去邊?」
『跳入醫院,出12號出口,過對面馬路,會有黑色七人車,車牌RV 5347,你起入面等我。』
 
尹樂遠拋下了這樣的一句,便繼續瞄準著剛才奪去自己注意力的幾個人。
 




從狙擊槍的鏡片看出去,非常清楚。
 
於屋簷下,那幾個穿著制服的男人。
還有中間那個少女。
 
尹樂遠再往前進,然後伏在那群人頭上的屋頂。
 
總算能聽見對話內容了。
雖然是普通話。
 
「区区奴隶,你觉得自己能干什么?」
「乖乖跟我们回去吧。」
「还是,想要我们先调教一下再带回去?」
 
討人厭的口音。




 
這下子,也對中間那少女的模樣看得更清楚了。
 
長髮及腰、看上去大約十七歲。
頭上編著幾束與絲帶編在一起的辮子,其他啡髮與辮子一同散落。
束著頭髮的絲帶上,還繫有鈴鐺。
 
要歸類的話,無疑會被分為可愛型的氣質。
 
少女胸前抱著一個盒子,緩步退後,使自己貼在牆前。
右手輕輕往後探,再次抽出來時,指隙間多了點什麼。
 
...苦無?
 
五個公安。




隨即倒下了兩個。
 
少女單手再探出短刃,插進正撲向自己的公安的喉嚨中。
那人倒下的同時,她才看見前方有另一個公安正以手槍瞄著自己。
 
「噠—!」
 
少女以為自己會被攻擊時,那名公安卻中了槍,倒在地上。
 
「噠—!!」
 
頭部中槍。
地上躺著五人,五套藍色制服都染上了血。
 
少女強迫自己回過神來,立刻往槍手的方向望。
縱使那人戴著生物偵察眼鏡...
 
還是狠狠地烙進了她的心中。
 
直至那人跑走,她才意識自己也必須盡快離開。
 
尹樂遠跑到四百米外,往下一跳,若無其事地打開車門。
 
「到咗幾耐。」尹樂遠坐到駕駛座上,關上車門,戴好安全帶。
「一分鐘。」杜淵靈把替換的衣服穿好,「頭先聽到槍聲。」
「已經用咗滅音器。」尹樂遠推高車桿,「講過好多次,公子費盡心思想令我地升做平民,殺人既時候就唔好成日話自己係奴隸。」
「...佢地臨死之前,聽到殺自己既人係奴隸既反應太令人難忘,望多幾次係我樂趣。」杜淵靈邊說著,邊從後座翻到副駕駛座,「做咗咁多虧心事至可以成為高層,但比最低層既人殺死。」
「你好似都真係逐漸盲目咗。」尹樂遠看到杜淵靈已經坐好,便立刻開車,「唔知係好事定壞事。」
 
他剛才,還是救了那個陌生的少女。
只是因為她那個對著眼前敵人的神情...
 
與他剛認識時的杜淵靈,有那麼幾分相似。
 
恐懼,猶豫。
卻又必須要逼自己戰鬥。
 
「公子已經警告過你,唔好再用近戰。」尹樂遠專注的看著前方,逐漸加速。
「十八,唔好理我。」杜淵靈也已經習慣了這種速度感,「我都有叫過你唔好多管閒事,成日去救d唔關事既人,仲要係起任務進行期間。」
「殺咗陷害高家既高官,任務已經完成,而且我都係順路經過。」尹樂遠望向行車線時,又瞄了自己左手手腕上繫著的繩子一眼。
 
雖然與他的形象有點格格不入,卻每天都被他配戴著的那繩子。
 
「況且,既然每一日都唔肯定仲會唔會有第二日,咁我會寧願起仲有機會既時候救多幾個。」尹樂遠沒有分神的時間,一下子便又再專心駕駛起來。
 
...婦人之仁。
 
雖然是很想這樣說他。
但是,杜淵靈自己也很清楚,尹樂遠說的是事實。
 
不管是昨天,今天,或是明天。
看上去,每一天都是晴朗到失真的好天氣。
 
但只有在水底的人才能看到,那每一天是如此漆黑一片。
 
這個都市,已經成為了地獄。
曾經華麗的,東方之珠。
 
使他們每個人,都不能保證自己明天還能繼續活下去。
 
2046年,香港。
 
這就是一個這樣的時代,這樣的都市。
 
階級。
貴族。
學士。
平民。
奴隸。
 
權力。
中央。
鮮血。
殺戮。
 
革命。
發聲。
殺戮。
 
『暴民』。
『亂黨』。
『恐怖分子』。
 
十八。
廿二。
 
公子。
 
「多謝你地。」高大寶趕到船前,望向眼前那溫文儒雅的高佻男生,「呢個恩,我會報。」
「你地為右派已經付出得太多。」歐雨峰保持著一貫的微笑,「起新既地方生存落去。」
「雨峰哥哥,你要保重。」高小貝俯視著歐雨峰,依然不捨得把眼神移開。
「你地都係。」歐雨峰望向船上另一名視察著附近景觀的男子,「白樺。」
 
男子應聲回過頭來,與歐雨峰對視著,手卻依然不離開腰間繫著的武士刀。
 
「係,公子。」帶點沙啞的聲音。
「保護好高家,一到埗就依照我之前既指示做,到達安全屋就馬上聯絡我。」歐雨峰的語句極直接,毫不拖泥帶水,「萬事小心。」
「知道,公子。」白樺點了一下頭,便又看著仍然站在岸上的兩人,「大寶公子,小貝小姐,留起度越長時間,就會越危險。」
「...唔好死。」高大寶讓高小貝先上了船,再次轉向歐雨峰,「香港好需要你。」
「我會盡力。」歐雨峰笑得更從容了,「放心,我會救星仔。」
 
高大寶伸出手,與歐雨峰用力地握了一下,便別過頭去,跟著上了船。
 
歐雨峰一直站在碼頭,目送船慢慢遠去。
直到船消失於視野中,歐雨峰才轉身進入貨櫃場。
 
「峰。」迎面便已經是另一個等待已久的人。
 
縱使全身都以黑色籠罩,但還是從聲音開始便已經很清晰地表明了自身身份。
 
「...完成任務,離緊搵我,應該就快到。」歐雨峰的語氣還是相當平靜,「唔想佢見到你既話,最好快d走。」
「方舟既事,唔拖佢落水。」即使隔著一層布料,但聲音還是如此透徹,「呢個係最低要求。」
 
車的聲音逐漸接近,使那人在於歐雨峰再對視了一下後,便必須要立刻轉身離開。
歐雨峰看著從旁邊跑離的人,再看著於貨櫃門口正前方下了車,往自己跑來的兩人。
 
「公子~~~~!!」一貫地充滿活力。
 
深呼吸了一下,然後往前邁步,向著眼前的兩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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