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她吻我了。

「你係傷口發炎,感咩冒姐你。食咗抗生素喇。」我呆著的看她,她沖著我笑了笑。「又話唔再鎅手。」

「咪因為妳…」我把衣袖再拉落一點,把疤痕完全覆蓋。「妳以為得妳一個痛苦?妳知唔知我見到啲相啲片嘅時候個心有幾痛。」

「佢哋係咪係佢間房到裝咗鏡?」

「吓咩鏡?」忽然問這條問題,即是妳們在辨公室裡...



「咁啲記者成日搵佢訪問,要偷偷地裝個鏡有幾難。」

「唔知喎,點可能同妳講。我只係睇過妳哋啲對話相個啲。」

「佢哋點睇到。」

「要查到有幾難。但妳依家仲理佢做咩姐。妳都話同佢斷咗關係啦。」

「佢哋唔會放過呢件事架。你都唔知邊個想搞佢。」是妳自己不知道,還一直以為自己甚麼都知。



「妳信我啦。我有幾時呃過妳。」有,今次。但我也不知道妳是真和他了斷了,還是來套我料的。

「無用架。你知唔知係佢可以操控到股票市場,可以控制一隻股嘅升跌。」

「哦,有錢就得啦。有幾難姐。」《大時代》我全套都看過,還不只一次,不就是財技。

「但全香港可以叻到幫大財團操盤嘅得三個人。」所以他就是其中一個了?久仰大名。

「無妳諗到咁複雜啦。妳唔好諗咁多嘢啦,依家係我幫妳煩。」



「唔係架,佢嘅嘢唔係你知嘅咁正常架。」她急得像是沒了辨法,手握成拳頭,手在空中舞來舞去的。「定係收到風佢要接財經界啲位。」

說中了。

「我邊知咁多姐,我一個小實習。」我連忙扯開話題。

「但佢都唔想接呢個位,佢只係同我講過話佢唔會接,佢想多啲時間陪我…」真的很偉大啊,還是應該說她真的很好騙。分明就是沒這個能力,說到自己不想當,扮清高。

「妳唔好理咁多嘢啦。唔到妳擔心啦依加。我唔知我幫唔幫到妳遮,但我應承妳我會出盡力保妳好無?」我捉著她雙臂,用力的握著。

「如果唔係你,我點會要做人情婦。我想同你開始啊,但妳得罪曬我身邊啲人,你叫我點喎。」

「咁當係我錯,所以依家就算要承受咩後果,食幾多彈,我都甘心捨身幫你架,知唔知?」我急得在床上向著她士下座,男兒膝下有黃金,但我也再不管這麼多了。

「你起返身啦。點解我做到咁錯你都要幫我。你唔好咁樣對我好無。」她低著頭,語帶哽咽地說著。像是對自己做過的事帶著半點歉疚,半點而已,絲毫沒有多。



「望住我。」我嚷著,她沒有反應。我伸手將她的頭托起,狠狠地吻下去,狠得大概她也沒有反應,遲緩了幾秒才配合著我。臉上感到有水沾濕著,她又哭了,像是一個迷路的小孩終於回到母親身邊般。但吻不了多久她就把我推開。

「妳係唔係度過夜。」她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一邊打開著自己的暖水壺。應該是剛才關蓋是沒有蓋好,她出盡力都開不了。我站起來把地上的蒸餾水遞給她,取去她的暖水壺打開。

「點留係你度,我有咩藉口同我老豆講姐。」但妳卻有藉口和芙水京四處去。「你都知我老豆唔鐘意你啦。」她直接拿起蒸餾水瓶飲。

「咁你洗個面,返屋企唔好再諗其他嘢知唔知。」我接過她手中的蒸餾水瓶,自己也飲了一口。「依家交比我啦。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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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教授,佢嚟咗搵我。」她走後,我第一件事就是拿起電話。

「佢有無講咩。」



我把剛才發生的大概和教授說了一遍。「但我唔知佢係真心斷咗,定係只係係我面前扮嘢。」

「我幫你叫人繼續睇住,你繼續勸佢。十七歲女,腦筍都未生齊,佢依家應該堅淆底嘅。」

但願如此,是真怕才好。我已經再分不清她那句是真心那句是假話。

「佢話佢好想死。」

「自己做錯嘢然後以死相脅就當無事,咁呢個世界人人都可以為非作歹啦。」

同一時間,她傳來了短訊。內容和我語音剛落的一句一模一樣。

「我想死...我好辛苦。」

「妳係邊,我出嚟陪妳啦。」



「唔洗。個問題根本無可能解決到。」妳不下定決心要分開,當然永遠解決不了問題。

「信我啦。我有邊次令過妳失望。」

「我想見吓隻貓。」我走出房間,吃過給人的服用的退燒藥,感覺上已和早上大有不同。我拍下小貓的相片傳給她。她果然很喜歡小貓,能夠有和她對質的機會也是拜小貓所賜。

「辛苦嘅,想死嘅唔係得你一個。妳都唔知我睇完啲相,知道呢件事個陣有幾想就咁一了百了,但我諗唔可以睇住妳沉淪落去,我先捱到依架。我都無放棄過去勸妳,妳憑咩就咁話放棄。」

她沒有再回覆。

我相信她現在是真心的,起碼會是出於害怕。一個十七歲的少女,被社會知道去當人情婦,先不論是誰的錯,但單是用想的,就足夠霎時嚇得她慌亂了。

但我又為甚麼要幫她。她可是不折不扣的在欺騙自己,在醫院十月尾說會等,信口誓誓說不會拍拖,然後過幾天就去當芙水京的情婦。這還不是欺騙嗎?



「你哋啲男人係咪咁易變心,兩個月咋喎。」忽然憶起她曾經說過的這句話。

「妳係咪咁易變心,兩星期咋喎。」

可現在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既然被逼著插手,也是半情願的沾了這趟渾水,就一定把她救回來。

說得好像是自己推她落火坑,明明是她自己送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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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見點?」

「無嘢。唔舒服。」

「邊度唔舒服,有無去睇醫生。」

「一陣睇。」

「我陪妳睇啦,好擔心妳。」

「我唔想見任何人,你唔好迫我,我咩人都唔想見。」

一整個早上都在線上,就知道她肯定沒有去上學。

「你放棄啦,無用架。」

「我點可能就咁放棄,妳好清楚如果我唔救妳我會過意唔去。」

「你唔需要責怪自己,唔係你嘅錯。」

在百分百肯定她真的不和芙水京聯絡前,還是先繼續騙她事情未解決好了。

「妳去邊度睇醫生?」

「商場個邊。」

「妳咩事唔舒服。」

「可能流感掛。」

「我過嚟陪妳一陣喇。」

「我老豆一陣就返。你唔好逼我好無。」

「我已經係妳屋企門口。」站著等了十多秒,她打開門讓我進入。我尾隨她走進她的房間。

「點解你成日都咁。」我把房門關上,她坐在床上,劈頭第一句就是責備的語氣。

「對唔住。」

「我唔係一個人住,你都知我有我嘅難處。」如果妳是一個人住,芙水京就不用花錢去和妳開房了,這裡就是一個免費的炮房。

「我知呀。」房間淺窄,唯一的椅子堆滿了衣服,我只好也坐在床上。「但妳話妳唔舒服嘛,妳知唔知我有幾關心妳。」

妳當然不知道,我可是關心得連實習工也丟了。

「我只係想上嚟陪吓妳,等妳唔好亂諗,亦都當妳陪吓我。」

她走下床,離開房間,留下我一個在房裏待著。再回來時,門外傳來她用腳踢門的聲音,我把門打開,她雙手捧著一碗熱湯。我把枱面的東西清開,騰出一個空間讓她把碗放下。

明顯是端給我喝的。

「咩湯嚟?」

「飲喇,唔通我會落毒害妳咩。」可能吧,殺人滅口。我對著碗面吹了幾口,慢慢的把湯倒進口裡。

「對唔住。」她看著我把湯飲下說。我多久沒有飲過她煲的湯水了。我敢打賭她之前一定有煲過給芙水京。

要煲也是煲壯陽的吧,到處拈花惹草,沒有性病都起碼會腎虧。

「做咩咁講。」苦的,是藥膳湯。

「帶俾你咁多麻煩。」

「妳覺得我在意?」不,我很在意,只是不是在意麻煩。

「唔好為呢件事花咁多時間。」

「我有嘅係時間。」的確,要準備去日本留學已經遲幾個月開學,又沒了實習,每天除了eat sleep recycle就真的還能做甚麼。

「對唔住。」

「唔好再講啦,再講就假架啦。」

她看著我把湯碗放下,把手放在我面上,將我的頭擰向她,又再吻下來。

但到我把手放在她背上時,想抱著她時,她卻又把我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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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仔聽日要上嚟,好急。」幾乎快睡著,在床上轉著珠時,教授傳來訊息。

幸好是短訊,轉到第三次才來到最終關的壞滅級,如果是電話我應該會瘋掉。

「咩事,有新消息?」我回電給教授。

「係,條友搵過你朋友。」語氣甚為嚴肅,聽背景他應該還在公司,傳來廿四小時新聞台的聲音。

「講過咩?」

「你聽日自己上嚟,記得帶埋你啲心臟藥。」

「講笑咋話,有無咁嚴重。」

「唔係應承過你,我已經叫人即刻聽日A1咗佢。仲係男人嚟嘅。」

「嗯...明白。」對上一次我聽到他有這個反應,是賀建奎基因改造嬰兒的第二天,他在課台上幾乎用粗言穢語將其辱罵。

第二天早上,先到粥店買粥,充當一下外賣員。她依然沒有上學,說是病得比前一日更差。

拿到她家門口,按鈴,她好像很驚訝為何我會出現,但我更驚訝是,她的師妹就在她家裡。

「點解你又過嚟。」我拿起手中的粥遞給她。「多謝。」

她就站在門口,也沒有半點要退後的意思。很久沒有再見過她這副笑容了,那副年月旅途裡未曾停下過的笑臉。

「妳唔俾我入去?」我探頭望向裡面。她的師妹也看出來,對上眼的一刻我才想起,她們學校中一至中五現在是考試週。

「個學生係度,咪啦。」

我轉身離開。見到她的師妹在就可以了,她不是一個人,不會胡思亂想。既然教授說芙水京昨天找過她,我只是怕兩邊夾起來,她會被逼得瘋掉。

當然是回報社找教授。雖然已經被辭掉,但員工證依然能夠使用,我還是無擠無阻的步入公司,直接敲門,進入教授的辨公室。

「關門先。」他看見我進來,從一旁取出一個茶杯,在不知何時新設的飲水機裡倒水。

「有咩聽?」他揮手著我站到他身後。看著他把喇叭的電源打開,在桌面打開一個資料夾,又是滿滿的錄音。

「你真係食定藥先好喎。我驚你唔激得。」教授回過頭望向我,眼神勢利得,我不得不屈服的,從袋中取出一片脷底丸含在口中。

「痴線,隔硬嚟。」越聽越感到氣憤,大概就是他為「箍煲」說的口甜舌滑,滿言歪理。我忍不住大大的力拍了一下桌面,杯中的水被這一拍激起水花,濺了幾滴出來。

「對佢嚟講呢個唔叫隔硬嚟。你有無睇過佢講過婚姻係咩?」教授又出現那個眼神了,那個基因嬰兒眼神。

「無,佢經濟教授講咩婚姻,佢有資格咩。」

教授打開瀏覽器,很快就出現了一大段文字,他間起要我閱讀的部份。

「所以話佢真係高等教育界之恥,可以將自己嘅歪理實踐到底嘅奇葩,真係除咗特朗普就到佢。」我一邊閱讀,教授一邊說。他可說得沒錯,忽然之間,我覺得那句結婚只是綁死一個女人作自己的性工具的歪理,在這裡反而變得沒這麼難聽。

「你繼續播啦,唉…」我不禁搖起頭,究竟前世要做錯多少事,今世才要接受這種懲罰性聆聽。

「聽完有咩感覺?」教授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壓力球。

「有啲想拜佢為師。」我苦笑道。

「仲有兩條,我希望你聽完之後,要將自己從所有嘢抽離。」

「點解咁講?」

「你聽完就會明。」

教授,對不起,我應該要努力去做你的托付。但我沒有做到。因為,叫我怎能忍心從她身邊抽離。

這太殘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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