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怪物呀﹗嗚﹗」

一個染滿鮮血的拳頭落下,開口求饒的少年從此閉嘴。骨頭是人體最堅硬的器官。而人的頭蓋骨便更為牢固。即使一個成年人用磚頭全力碰下去。最多只會聽到敲碎一小片頭蓋骨的悶響聲。像用拳頭打穿別人頭部的事只會出現在電影。更遑論是將一個人的頭顱粉碎。

在這個烏燈黑火的舊式工廈中,駭人的拳頭一拳又一拳打在那個求饒少年的頭顱上直至頭骨完全粉碎。因拳頭的衝擊令水泥構造的牆身震盪,日久失修的地面更出現了裂痕。在搖晃的臨時燈光中隱約可見擁有驚人手臂的主人是一個全身赤裸戴著面具的人。巨大的胳膊與瘦弱的身軀並不相砰,那個模樣就像是偷了別人的手強行裝上的生化怪物。然而面具殺人魔沒有生化怪物的瘋癲,相反出奇地冷靜,怪物的第一擊其實已經殺死對方,再打下去的拳頭只是威嚇作用。鮮血的觸感讓他稍為感到不太自在,就像飲品不小心灑落在手上一樣黏答答的觸感。他用無頭屍體的衣服抹掉血液,回復乾爽的感覺讓他無意間露出了一絲淺笑,接著他向著其他因恐懼而發出微小聲響的地方走了過去。

「game start……」

慕光英文書院





這是一間位於觀塘的公立學校,一間俗稱的「野雞中學」,內裡的學生相比學業成績,打架、玩樂才是學生最關心的事。在慕光英文書院中只有施虐者與被虐者的存在。而不幸地長得瘦弱矮小,身體素質比一般人偏差的小明是經常被欺負的對象。

「喂﹗有人拎左我啲錢呀﹗」

「仆街仔亂撿人地啲錢﹗」

「廢柴﹗打算搶豪哥啲錢?」

小息時間,瘦弱的小明拿著一本名叫《陷阱美學》的冷門工具書經過走廊,打算往小食部買今天的早餐。卻發現有數百元的現金跌在地上。對於一個中學生數百元是一星期的零用。這筆「大數目」任誰經過也會立刻便撿起。但小明卻略有猶豫。





(無拉拉有咁多錢係地下?)

小明內心的疑慮是正確的,這是豪哥設下的局。他這種危機意識也是在野雞學校中生存下來的經驗。如地下的廁所不能大便,否則在如廁途中會遭童黨倒水及破門而入。操場上太顯眼會無故被打。最安全的地方是圖書館因為那裡有老師看管。而這一次則是童黨的老大豪哥故意將錢掉在走廊。只要有途人經過撿起便會誣陷對方搶錢。這樣就算鬧上訓導處也可以「惡人先告狀」。而路過的小明四處察後果真發現有人偷偷監視。他決定無視這筆天降橫財快步離開往圖書館走去,但監視中的人卻不放過他。即使小明沒有撿到這筆錢,麻煩仍然找上門。眾人拳打腳踢了小明幾分鐘,在混亂間小明的錢包更被其中一人搶去,一直到老師來到童黨們才一哄而散。

(成班衰人……)

小明捉緊手上的《陷阱美學》,心裡自嘲剛買了這本書卻仍然中了這個拙劣的陷阱。但細心一想,這是超出了跌錢陷阱原有的功能,無論他拾起與否只要有人經過那裡便會觸發事件。那並不是小明推崇的陷阱美學。好的陷阱應該是利用合適的誘餌引誘特定目標中計或是要滿足一定條件才會觸發。像這種攔路截劫的陷阱。只能算是倚仗人多及武力的山賊行為。只要經過的人力量及權力比豪哥的童黨大陷阱便不攻自破。真正的陷阱該是不論來的人是誰,力量有多大也好。都能以小勝多,以巧智抗蠻力。這才是陷阱的原意及美學。

小明細心一想後便感到相當厭惡。這種靠蠻力的陷阱毫無美感可言。在小明的內心是非常看不起那些撩事鬥非的童黨。他有點為中了這群無腦童黨的陷阱而生自己的氣。明明自己一直也有小心戒備……這群由豪哥為首的童黨。每年總會找一個欺負的對象,而今年就看上了轉校過來的小明。單論成績小明絕對不會進入這一所野雞中學。但因為搬屋的原因才會暫讀此校。從此亦是他惡夢的開始。童黨總會找各種各樣的方式惡整他。小明試過向老師求救,但童黨被老師懲罰過後,小明被整得更加嚴重。那些童黨看不順小明是名校轉過來且成續優異。





今天小明回到家後便打開了遊戲機,遊玩一款在一個有限的空間中設置陷阱來消滅入侵者的遊戲。這款遊戲他已經通關了無數次,每次心情不佳便會打開玩一會,他會將入侵者的名字改為豪哥。通關之後,他的心情便會好一點。但這一次直到晚飯前,他也一直用不同的方式虐待「豪哥」。火刑、矛刺、落石陷阱、針刺地獄、電擊,甚至召換魔物,將遊戲中能用的方法都施用在它的身上。但小明內心的怨氣仍然沒法釋懷。

自從豪哥出現在小明的人生中,他從喜歡上學變得討厭上學。每天回到學校也過著擔驚受怕的生活。縱使小明怎樣躲避豪哥,他仍然不放過小明,童黨後來變得變本加厲。在廁所中迫他脫掉褲子打算用打火機燒「小鳥」。

「停手呀﹗唔好呀﹗」

小明受痛奮力掙扎一腳踢中了豪哥的「要害」,豪哥慘叫了一聲吃痛倒在地上。小明深知不妙打算逃走卻被其他童黨捉住。豪哥痛楚減緩後對小明露出咬牙切齒的兇狠模樣,掩著痛處走過去摑了小明兩巴接著忿怒地道:「帶條廢柴去後山﹗」

小明在後山受到豪哥及童黨虐待,全身傷痕纍纍,這完全是過了火位的行為。非法禁錮,畜意傷害他人身體等嚴重罪名。即使是未成年也肯定是會被鎖入男童院。

「放過我……求下你。」

小明全身傷痕纍纍,口齒也變得不清。本來豪哥的氣也消了打算就這樣放他回家。若不是他其中的一個跟班開口。也許便不會發生接下來的事情……

「豪哥,畀佢返去有人問起條廢柴,告我地出嚟我地死梗架。不如……」





當初只是單純的宣洩,然後洩忿轉變成自保的惡念。小明感受到豪哥跟平常有點不一樣,他不打算就這樣收手。恐懼使明拼命逃避豪哥。豪哥從廢棄的工場中撿來一個鐵鏟對小明狂追猛打。

「打死佢啊﹗豪哥﹗一野啪死佢啦﹗」

其他的童黨在旁吶喊助威。二人在廢棄的後山工地中進行了一場血腥追逐。小明的體力不及豪哥。豪哥一鏟一鏟的打過去,小明舉手擋格。但豪哥力度很大,小明的手臂傳來劇痛。他尖叫出來,鏟子不停拍打著他將他的手臂打得又紅又紫,瘀青的傷口更滲出血來。小明看著豪哥的眼神,他知道豪哥是真的想置他於死地。想起自己或許就這樣被埋在這個廢棄的工地中內心便相當恐懼。他拔足狂奔,利用廢棄工場的建築物左閃右避,時而鑽進水泥柱,時而又爬上鐵架上。每當豪哥揮下鐵鏟打中小明,在旁的童黨便傳來一聲喝采﹗就像一場困獸鬥。

「唔好啊﹗救命啊﹗」

小明邊叫邊跑的樣子相當狼狽,但此舉沒有換來豪哥的慈悲相反更激起了他的虐待的快感。

「喂﹗廢柴咪再跑嚟跑去呀﹗」

然而無論豪哥怎樣對小明窮追猛打,也總是差一點才抓到小明。小明的體能與豪哥本來便有很大的差異,一直抓不到小明的原因是因為小明並不是胡亂逃跑。他有意識地透過地盤的障礙物及地形的高低差還有矮小身形的優勢讓豪哥跟著他走。他一心只想時間一久豪哥便會放棄。





(捱多陣……再捱多陣)

遺憾在捉依人這個遊戲中,即使有再高明的手段。體力還是決勝的關鍵,小明的步速每況愈下,就在小明打算跑去另一個鋼架上的時候,豪哥突然發力將小明從鋼架上摔了下來。小明撞在泥地金星直冒。他向豪哥求饒,但豪哥用力壓在他的身上完全沒有理會小明的哭喊。

豪哥:「走?算你唔好彩啦廢柴,弱小就係罪過。」

豪哥舉起鐵鏟打算置小明於死地。危機之際小明抓過一把沙子撥向豪哥的眼睛,沙子進眼讓豪哥痛得掉下了鏟子。小明見機不可失,立刻用盡全力跑離工地。他一直跑一直跑。只要跑出工地外面便會有人,到時候豪哥也奈他不了何。

突然他的眼前強光一閃﹗變故只在一息之間,小明喘著大氣跑出了工地。一輛汽車駛過小明走避不及撞上了汽車接著重傷昏迷。

童黨在工地目睹小明遇上意外便一哄而散。私家車司機立刻報警。小明被送進醫院。用了一年的時間才康復,然而因遭到豪哥的虐打及汽車的衝擊下,小明的左手無法再留下來。他成了一個殘廢。

在交通警調查後確認了司機的證言,結案認為是小明胡亂衝過馬路責任在小明身上。小明亦是因司機及時報警才救了小明一命。意外報告一出案件便結了。無人在意小明為何會出現在後山,縱使小明的媽媽一再表示,小明是絕不會去那個地方。但孩子的事除了孩子的媽媽外誰還會在乎?而惡念的萌生亦是因為從沒人去注意這些微小的事情。

留在醫院的這一年間,小明的心境出現變化……





回到學校,小明因留院一年而要重讀。欺負小明的童黨卻已經升班成為了他的「師兄」。

「喂﹗依個咪小明﹗做咩咁耐無見﹐得返一隻手?另一隻變咗舊膠嘅?」

「豪哥,你搞錯左啦﹗人地要練絕世神功,所以要自斷一臂先得架﹗」

豪哥挑釁明:「哇﹗咁你係練獨臂刀,定係練黯然銷魂掌呀﹗打幾拳嚟睇下呀﹗做咩呀?唔還手嘅﹗廢柴﹗你唔好叫小明啦﹗你以後就叫廢柴啦﹗」

縱然看見小明變成這個模樣,施虐者的心仍沒有一絲憐憫,小明甚至覺得自己的模樣,在豪哥他們心裡是一個成就。就像孩童將小動物肢解後,心裡也會有一絲快感。想到這裡小明感到相當嘔心。

小明:「點解你地要咁對我呀﹗我得罪你地呀?仆街﹗」

長期受到欺凌﹗小明將內心的怨氣爆發出來﹗向豪哥還以顏色﹗童黨先是一呆,接著哄堂大笑。





豪哥:「你想知點解?乜你唔知樣衰係唔應該出街嘅咩?」

豪哥一拳打了過去,小明被打倒在地。但他立刻站起來衝上去撞向豪哥。只有單手的小明根本不能跟肌肉結實的豪哥對抗。更何況勢孤力弱,豪哥的手下將小明按倒在地,接著脫下了小明的褲子,經過的同學也拿出相機拍下來。小明忍受不了侮辱,激動的情緒讓淚線釋放淚水

「廢柴想還拖?食屎啦你﹗」

小明重返校園再遇豪哥,童黨們從沒改變,更變本加厲嘲笑他是獨臂的廢柴。偶爾便抓小明作樂,絲毫沒有一點內疚感。失去了一隻手的小明更難反抗。

「我有排同你玩啊﹗廢柴﹗」

(你班仆街……)

人性的醜陋從來不分年齡。年紀愈輕卻愈被社會所忽略。在成年人為著各種利益,每天上演著不同的人吃人戲碼時。青少年那種只為快樂而施虐的惡念從沒有人關心。而這種惡念卻使一個青年的心靈就這樣留下陰影。陰影經過年月後一直持續擴大造成不可逆轉的後果……

在房間中休養的小明,因為創傷後遺症身體持續高燒,母親代他向學校請假。小明睡夢中是一個仍然擁有雙手的人。豪哥的童黨又再一次欺負他。他奮力反抗。接著不知那來的怪力。將夢中的豪哥徒手撕開。小明感到非常痛快。但身體卻出現一陣劇烈的痛楚。痛楚令他嘶吼出來,接著小明便從睡夢中醒來。他發現自己全身冒汗。打算用左手抹汗時,義肢傳來的冰冷觸感讓他記起了自己已沒了手臂。這是幻肢後遺,只要是失去肢體的人偶爾仍會覺得得肢體仍然存在。他深深呼一口氣調整情緒,但突然覺得不太對勁。他之所以會用左手抹汗。是因為右手沉重的感覺令他不想舉起。那種感覺就像手臂因睡覺時長期壓著而麻痺了。但在明慢慢醒轉後才發現麻痺感雖然退散,但沉重的感覺仍然存在。他嘗試舉起,卻發現比平時需用上更大的力。手傳來的觸感與以前又有所不同。迷糊間他望向自己的右手……

「嗯……手……手……手呀﹗」

小明的手掌的五指變成了像鼴鼠一樣的利爪,手臂的肌肉暴脹,青筋在皮膚內鼓起異常嚇人。他隨手一揮便將書桌前的木桌撞開。這種驚人的改變令小明一時間以為自己仍然在發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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