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起了,而致電給我的不是別人,而是Kenny;
 
「Lego呀,Kenny呀......你......出咗院啦?」
 
「......係呀,仲返緊工。」
 
「返工?你揾到工啦?而家返咩呀?」
 
「都係之前嗰份啦,我出院嗰日咁啱經理打畀我叫我復工。」
 


「咁好嘅?」
 
「中間發生咗好多野。」
 
「咁就好啦!我諗住打畀你,話如果仲未揾到野做就去我舖頭幫手。」
 
「唔洗啦,我都係時候要靠自己。」
 
話音剛落,話筒的另一端聽到Kenny長長的喧了一口氣。
 


「聽日返幾點呀?」
 
「聽日放早,放5點。」
 
「聽晚約你食飯呀,bro!」
 
「好呀,聽日見。」
 
電話掛掉後,覺得彼此間的對答變得有點生疏,大概很多人會以為我和Kenny的友情就此結束?
 


但男生的友誼其實十分簡單,可能我們識於微時,不需要任何凝重的對不起,只需要一個笑話,一餐脆香雞翼餐加大就可以化解任何心病,而且在晚飯後因禍得福,兩個男人百無聊賴的走著走著,突然看到某男裝牌子低至一折的開倉,一向品味不俗的Kenny心血來潮決定替我進行形象大改造,逗留在這間店舖約一個多小時,期間我甚麼事情都不用做,只是一直站著,如像店舖擺在門外的模特兒公仔,而Kenny把自己精心挑選的衣服一件又一件的拼在我身上,由於我對Kenny的眼光和品味是絕對信任,而且更是沒有任何挑剔之處,所以我對此沒有任何意見,最終添置了大量新的服裝,實行去舊迎新。
 
就在我準備結帳的時候,Kenny率先把自己的信用卡遞給了店員,
 
「你唔畀我幫你找咗條數嘅話,證明我地唔係兄弟。」
 
我知道,他的用意是為了某程度上的贖罪,縱使現在我再沒有因他的酒後胡言而耿耿於懷,但倘若我再拒絕他的好意的話,只會令他內心一直不安下去。
 
我點了點頭笑說,
 
「下次餐飯一定要我畀。」
 
他笑著回答,
 
「好呀,但你都仲差啲野。」


 
「咩野呀?」
 
「洗下副眼鏡,同埋剪下頭髮,平時你去開邊度剪?」
 
「QB .....」
 
「算啦,而家立即去揾人同你剪下頭髮。」
 
「未閂門咩?但我知QB應該未......」
 
「都....可以嘅,唯有將就下,希望佢聽得明我想佢點幫你剪。」
 
最終,經過了兩萬多字的描述後,Kenny花了一晚的時間和心血,成功把我由一位四眼兼有點頹的男生,改造成一位真正的偽文青,當下照著鏡子也覺得自己有一種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覺,開始進入了故事的主題。
 


其實我從沒有想過大難不死後,人生會出現逆轉,而這種轉變讓我每天猶如活在夢境中。
 
在進行形象大改造之後的又一個正常工作天,自從復工後我再也沒有因為意外或者任何Murphy's law的理由而遲到,昔日經常發生在生活上的一些小意外亦好像悄然的離我而去,Murphy好像再沒有「特別」看顧著我,取而代之的好像是幸運女神對我的微笑,近三天的事情變得十分稱心如意,每天的營業額達標、經理待我的態度由無奈慢慢變成「重視」,新來的同事們和我相處十分融洽,種種的轉變讓我有點不慣,至少最讓我不習慣的只是經理溫柔的慰問和打量著我的微笑,估計這是犯賤吧。
 
不過每天工作十多小時由開舖至關門難免有點勞累,同時看了今個星期的更表後得知自己沒有休期,不禁嘆了一口氣,大概這就是受重用的代價吧。
 
星期六和星期日對我工作而言,是較為難捱的兩天,不是店舖的客人多了,而是「武田玲奈」不用上班的日子,星期六偶爾有機會和她擦身而過,估計是office 半天工作的緣故。
 
我看著店舖裡擺放著其中一部展示用的手機,記得這款同型號的手機曾經被我摔破了,害得我可慘,唉!
 
有時候我會在想倘若不是這部手機被摔破的話,我就不會被解僱,然後就不會發生接下來的事。
 
再想得深入一點的話,要不是「武田玲奈」的出現,或許我不會變得神不守舍.....
 
可是想太多也沒用,世事往往都是環環緊扣,其實是我不想再想下去,因為要不是經理的話,我就不會去弄陳列......


 
難怪有人說過,總會在未來的一天,我們會去感謝在過往傷害我們的人。
 
難道我真的要去感謝他嗎?
 
「唔該,唔好意思呀......」
 
想著想著整個人愣住了,連客人站在我面前也毫不察覺,回過神來,卻讓我頓時屏氣凝神,那片刻的時間和空間好像放了慢鏡,一切慢得好像靜止了,「武田玲奈」竟然再一次出現在我面前,而這次是她一個人前來,第一次用上這個距離和她交談,瞧著她柔美的淺笑,心裡在瞬間有一抹暖風吹拂,連自己魂魄亦差點丟了一半。
 
這刻,我應該要感謝上天再給我一次和她交談的機會嗎?
 
慢著......她會認得我嗎?
 
腦海再閃過被她朋友嘲諷智力有問題和她亦誤會了我的場面......
 


不!這次我要冷靜!
 
「 係,小姐,有咩可以幫你介紹返?」
 
她點點頭,撥了撥自己的短髮,嘴臉微揚的指著某一款型號的手機,
 
「我想要呢部呀唔該。」
 
這一款型號不是別的,正是我曾經摔破的那一款最新型號。
 
這是一種諷刺吧?
 
「好呀,無問題!稍等一陣。」
 
一邊裝作專業的講解,另一邊眼睛也十分忙碌的看著「武田玲奈」全神貫注的試用和檢查著自己的新手機,這是我們第一次交談,雖然她的目光只是投放在那部電話上。
 
但正因如此,我才可以近距離放膽的端詳著眼前「武田玲奈」的側臉。
 
原來觀察著一個人,可以從一些細節中揣摩那個人的日常生活等等事情;
 
由她的虎牙開始,一直看到她那淺淡的眼袋,如無意外是工作壓力招致睡眠不足,畢竟經常在我下班的時候,她才剛好下班,再望著她淡淡的妝容和沒有刻意修飾的指甲,只是簡單的塗了一層透明的指甲油,應該是一位愛簡單的女孩,而打扮亦是十分隨性,普通的一件黑色的薄外套、白色的T-Shirt和一條深藍色長裙,唯一差點令人看漏的是她的手袋,是Hermes米白色的kelly bag,至於為甚麼我可以一眼看出,因為我曾經陪同Kenny選購過一個同款的袋送給Monnie,而最終換來的是Monnie拒絕不接受這份禮物,估計Monnie是Kenny一生中拒絕他最多次數的一位女生。
 
接著,她把手機放下,我立即回過神來微笑,然後看著她從手袋拿出了銀包,
 
「部電話無問題!唔知你地收唔收AE?」
 
「無問題呀。」
 
就在簽署產品收據的時候,她支支吾吾的問,
 
「係呢,如果部手機有咩問題,我可以拎返嚟換?」
 
「7日內只要唔係人為損壞,我地都會替小姐你更換。」
 
「即係如果7日內部機有問題,我要揾返你換?」
 
根據往日應付客人的問題處理手法,我把自己的卡片釘了在產品的收據上,
 
「其他同事都可以幫到你,我畀張卡片你,你有呢張卡片都可以揾返我,入面有我個Staff no.同埋名,到時touch wood一句真係部機有問題,你至少可以揾返我。」
 
她看著卡片讀出了我的英文名,
 
「Lego!個名幾特別呀,有無咩意思?」
 
有!樂高的作用是甚麼?想起曾經有一位同事回答,當然是給人「砌」。
 
「無呀,以前讀書啲人嗌開,於是就用呢個做英文名。」
 
「原來係咁!唔好意思呀,我都知自己多嘢問同麻煩,今次算係我第一次自己一個人嚟買電話。」
 
聽到這裡,我愣了一愣?
 
「唔緊要呀,咁......今次證明你大個女啦!」
 
這個泠笑話說完自己也感到有點尷尬。
 
她不禁失笑的點頭,
 
「唔鍾意咩都靠人送靠人幫我買。」
 
「咁經過今次,你可以自己去買電話靠自己。」
 
「返嚟揾你買?」
 
「當然歡迎你揾我買電話啦。」
 
「其實我有樣嘢想問,我食完飯成日行呢度,但我好似無見過你,但又覺得你有啲熟口熟面。」
 
噢,她開始認出了我!
 
不行!我要轉移視線或者編一個藉口。
 
「我平時喺倉入面執嘢多,最近人手不足至多咗企舖。」
 
「原來係咁。」
 
我暗暗地緩了一口氣,看來她沒有認出了我。
 
接著,她再從手袋裡拿出了一部手機,而這部手機支離破碎的程度是我從未見過;
 
「唔好意思,唔知道你地知唔知邊度有得可以喺呢部手機度拎返啲相同資料?」
 
「嘩.....以呢部手機嘅損壞程度要還原返入面啲資料,要喺出面揾人搞,而且根據我認知應該都好貴,仲要未必可以100%還原。」
 
她聽到後報以一抹苦笑,估計手機裡的資料和照片應該很重要吧。
 
「咁唔緊要啦。」
 
話音剛落,她再堆出一抹笑意,把那台支離破碎的手機放回手袋。
 
「咁唔該晒你呀,再見。」
 
「歡迎下次再嚟。」
 
「好呀,再見。」
 
就在「武田玲奈」徐步離去,我目送著她的背影,然後她一個不經意的回眸,雖然視線不是落在我身上,但瞧見她的臉上掛著微笑,差點把我的魂魄也丟失了。
 
想不到,我真的可以和「武田玲奈」再進一步的交談,更可以和滿臉笑容的她對答,簡直是不可思議,再看著她那張產品收據的副本署名,由於不太潦草,所以輕易的看出「武田玲奈」的英文名 - Jessica。
 
自出院至今,許多事情的轉變都令我不知所措,曾經懷疑過這是一場夢,曾經想過這是否極泰來,但每件令我感到不知所措的背後,是遺失已久的期待感,讓過去不想面對明天的我脫下了墨鏡,每天讓我有著「然後呢」這種疑問,使我懷著期待一直走下去。
 
對比起過去的倒霉,現在的落差太讓人感到不可思議,可是......無可否認這種落差和期待的背後,伴隨著暗爽的感覺。
 
就在我暗爽的同時,我發現人的本性是貪婪,因為我的內心開始有著一個疑問;
 
今天以後,我和「武田玲奈」還有機會再聊一遍嗎?
 
想著想著,不禁嘴角微揚,然後再埋頭苦幹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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