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床宮婢無情帝: 第十五章 牢獄溫暖
第十五章 牢獄溫暖
入夜後天氣仍是悶熱，牢房卻很冷。昏暗的環境配上可怕的寂靜使周圍披上一層看不見的寒意。靠着冰冷的石牆，身體禁不住瑟縮顫抖，可是仍不捨離開牆角，好像只要有空當就會有不知名的恐懼從中撲過來。偶爾侍衛細碎的腳步聲在走道迴響不斷，好像在暗示無數冤魂仍然在這裏徘徊不散，可能我很快也要一起陪他們了。不過我真的冤嗎？想了想其實也不盡然。想要自憐一番，但低頭看一看灰黑的手掌，原來自己也配不上可憐兩字。
突然面前響起一陣鐵鏈的撞擊交纏聲，我抬頭一看，牢門的鎖已經被侍衛打開，一個熟悉又不熟悉的身影衝了進來。
「寧兒姐姐……你還好嗎？」樂天的若蘭此刻判若兩人，眼睛微紅，臉容蒼白憔悴，她一進來看到我也愣了一下，似乎我的樣子比她也差不上多少。她蹲身坐在我面前，握着我沒有溫度的手，沒有了她往日的大大咧咧，聲音聽起來很疲倦。
「你為什麼這麼傻？你不應該偷進來的，今天你已經不顧身份幫我說話，如果有人發現你再來看我的話，一定會被我牽連的。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你快些回去吧！」我知道自己能活着出去的希望已經很微，就算刑司重查又能查出什麼？真相從來都不重要，不管是不是罪有應得，不管查出了什麼，最後總得有人領罪，而我正正是犠牲的最佳人選。我不願看到若蘭因我受罪，連忙催促她走，但其實心裏卻萬萬捨不得她離開。雙手不敢張開，任由她扣住。這次很可能是永別了，縱使挽留不了多久，但誰都想多留戀片刻。 「姐姐不用擔心，是皇上讓我來看姐姐的。我帶了些好東西來，姐姐就陪我吃點吧！」若蘭應該很少見我這麼脆弱的樣子，勉強擠出個笑容，卻只比哭好看些而已。
「他讓你來的？總算他有點良心，讓我死前還可以見見你……唔……」我以為我很堅強，什麼情緒都可以收在心底。但望着在深宮中互相支撐、互相陪伴了三年的若蘭，此時為了我傷心欲絕，但仍然想安慰我，我竟難忍心頭絞痛，眼淚無聲自流。默默拿出錦盒的食物，都是我喜歡的，其實也吃不下半塊，可是若蘭一定想我吃吧！細細嘗了幾口，沒有吃出任何味道，呼吸間都是刺鼻的淒涼。
若蘭聽到我的說話，終於也忍不住嗚咽了一聲，她發覺後卻馬上低頭往嘴裏塞點東西掩飾，唯有肩膀還在一起一伏。明明她自己都受不了，她也不肯定我能不能活命，還在想我好過點而強裝平靜。
「若蘭，你不要為我難過。我們在後宮也看慣了這些荒謬之事，你我都知道，刑司是不會查出什麼的，就算查到也只會是對我不利的東西。唯有希望他還留點情面，讓我受少點苦吧！三年前被他奪走一切的時候，我一早就準備好會有這一天。每天步步為營、阿諛奉承，我也是累了，這樣解脫也未嘗不好。只是我唯一放不下的是你，以後我再不能護你了。答應我，千萬不要為我做傻事，我只希望你繼續好好過活，平平安安出宮之後，替我看看宮外的世界可好？」我擦掉眼角的淚水，穩住聲音，扶着若蘭的雙肩，想給她知道我還是那個令她安心的寧兒姐姐。
「不會的！寧兒你這麼多關都闖過了，今次也一定沒事的。你放心，皇上明明在殿上就護着你，如果只是個普通宮女，按皇上的性格，怎會花這麼多唇舌在你身上，還問其他妃嬪的意見？直接就用刑逼供了，表面證據這麼充份，還用費時間關押你再讓刑司查嗎？雖然我不知道三年前皇上做了些什麼讓你對他心灰意冷，但我看皇上到底還是想救你，那麼刑司自然是會查到好消息了。」若蘭看我回復了點氣息，也重新振作抬頭，經過淚水洗滌的眼眸透露着堅定。
「是嗎？我不介意他怎麼想，不過若蘭你相信我就夠了。」我被她的氣場感染，內心似乎又燃起一點希望。但我深知凌恩絕對不是我能依靠的人，每次相信他只會帶來絕望。
「我自然是相信姐姐的，姐姐要勾引皇上何需用藥，不用想也清楚。每次皇上和我說話都是在問你的事情呢！我早知道皇上對你是特別的看顧，每當皇上知道你生病，不都趁機請張太醫來看你嗎？就算那個妃子懷孕也請不動他的御太醫呢！而且長夕宮是什麼地方？皇上從來沒有在那裏招妃子侍寢，讓你當着太后靈前共床不就是對你最大的的承認嗎？旁人眼中的寧兒總是不苟言笑，裝作不容靠近的樣子。可是我知道這些都是被後宮的殘酷所洗刷後的偽裝。其實寧兒心地善良，縱使卑微卻不軟弱。平時裝作冷漠嚴厲，但在重要關頭，你往往不顧自身安危為我們出頭。每當有人無辜受罪時，我看得出你是由心的難過，沒有哭只是因為眼淚早就流乾了。所以我想不只皇上，上天也會眷顧你的。如果像寧兒這種爛好人也落得冤死的下場，這個後宮也太令人絕望了，正正就是看慣了絕望我才更想要相信希望！」若蘭咬了口包子，鼓起半邊腮不忿的說。
「不是的！我沒有你說的這麼好。雖然這次不是我做的，但為了自己，為了別人，我也曾做過不少違背良心的事，騙過人、害過人。總之我絕對不是好人，即使有今天這個結果也不冤。如果我逃不過這劫，你就當是我的報應，不用為我抱不平。」若蘭擁有沒有被後宮污染的純潔心靈，事到如今我不想再騙她，我不值得她的信任，我寧願她恨我也不想她為我痛心。
「哈哈！寧兒太小看若蘭了吧？畢竟我是你教出來的，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你暗地裏幹過些什麼，不過我更清楚你這樣做一定有你的苦衷，相信是沒有前提的，不管你做了什麼可怕的事，你也一定不會害我，更不會害無辜的人，從我不小心在御前失儀，你衝出來代我受罰那天起，我相信你！」若蘭緊緊抱着我無力的身體，比起凌恩只有慾情的擁抱溫暖多了。
上一次被人這麼溫柔的抱着是什麼時候？
杜鵑樹下，粉葉飄落之前。
女子奪走男子腰間礙事的佩劍，任性倚在男子胸前，男子一手撫頭，一手抱腰，任由女子在他懷內安躺，男子低頭一邊看着女子柔美的側臉，一邊聞着髮香，眼中是放縱的溺愛。
「大局已定，他很快就是皇帝了，到時候我就請旨要了你。」
「你還沒問我願不願意呢？」
「好，你不願意的話，那我就不請旨，直接要了你！」
「哈哈……別鬧了……哈哈……」
好暖好暖……
曾經有過的幸福是多麼美好，卻是多麼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