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床宮婢無情帝: 第十六章 求死不得
第十六章 求死不得
若蘭走了之後又過了幾天，幸好她臨走前給大牢的侍衛留了不少賞錢，膳食雖然遠遠比不上凌雲殿廚娘所煮的可口，總算沒有捱餓。而且他們每天也會打水給我稍微洗擦身體，對我沒太多刁難，反而客客氣氣的，畢竟我在他們眼中就是將死之人，沒必要惹上一個不知道會不會化成索命冤魂的女人。若蘭知道我受不了髒亂，還體貼的帶來衣服給我替換，使我看上去還不至於太嚇人，作為待罪的犯人，在判罪之時的最後日子，我倒叫做活得稱心滿意。
當我開始習慣牢房的黑暗和寒意，踏出牢門時刺眼的陽光反而照得我渾身難受。
「藍公公，終於是時候了嗎？」抬手遮陽，掛起一個苦澀的微笑。經過這幾天平靜下來後，已有心理準備，也盤清了各種可能性，如果刑司查不出確定能證明我清白的證據，我是逃不過的。只是輸給了晴貴人這種不應該輸的對手，還是會不甘啊！ 「寧兒，我也不知道刑司的調查是什麼結果，皇上只說了要見你。」默默領着我走的藍公公回頭，眼神竟然有了些許他少有的憐憫。即使我們都見慣後宮的殘酷和無理，但畢竟人非草木，都是有感情的。一起共事三年，每天雖然沒有什麼交流，但若果有一天再見不到也是會不習慣的。人心就是這樣細細碎碎的被切割，傷口很細，並沒有太多不適。但傷害漸漸累積起來總會匯聚成河，誰也不知道那天會承受不住。一旦崩潰了才明白心裏已是密密麻麻的損傷，要補救也補不起來。
他雖然薄情，但對當刻喜歡的女人倒是用情頗深。皇上這麼寵幸晴貴人，即使他知道我是無辜的，為了安撫晴貴人，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犧性我吧？那年凌恩臨幸過的那個奉茶小宮女，即使她怎樣求情，不也是簡單一句就賞了給個善妒的當寵妃子，最後那個好端端的小姑娘過幾天就被那妃子活活虐死了，死也不知道怎死的，更可怕的是死前受過的殘酷虐待。他得悉後眼也沒眨一下，只隨便罰了點月錢而已。希望我的下場可能比她好些，因為罪夠重，起碼可以痛快死一死，不用多痛苦。
「藍公公，寧兒始終也是個女子，最後一刻我不想太難看，就讓我整理一下儀容才上路吧！」路過御花園的水池邊，看到映在水中的自己，臉兒慘白無神，髮髻散亂。我也看過不少可憐的姐妹含冤受罪，甚至屈打成招沒了命。臨刑前總是早被弄得傷痕累累，一番哭鬧掙扎後死相更是嚇人，突出的眼白瞪得老大，我可不想像她們一樣，連死也死得那麼沒有尊嚴。
「皇上在等，快一點吧！」藍公公雖在催促，卻讓人拿了塊銅鏡和髮簪給我。匆匆紮好頭髮，把灰灰的臉洗乾淨。看着鏡中沒有上妝的自己，感覺很陌生，好冷漠的臉，我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原來沒了過多的偽裝，我連自己也不認得，還是我早就變了？
步入殿門，本以為會是上次一樣，眾妃子圍住我看戲，看我如何被判罪行刑。但是我只是看到一襲明黃色佇立在殿中央。藍公公關上殿門，留下我獨自面對眼前的他。他肯定聽到我進來的聲音，但他似乎沒有打算為我轉過來，他的背影還是那麼高不可攀，不容親近卻使人心亂如麻，明知道危機四伏也要冒險一探究竟。
「寧兒參見皇上！」深深吸一口氣，跪上前行禮。
「才幾天怎麼都瘦成這樣了……」凌恩緩緩轉身，低頭望一望我，似笑非笑的低喃，臉上不暖不冷，如星光的眼睛依舊難懂。但為什麼幾天不見，當他轉身的瞬間，身體竟然不知何故的緊張起來。我是在害怕還是在期待？
「得皇上關心，寧兒實在惶恐。牢房當然不比這裏，不過總比待在皇上身邊安心。就算寧兒變成怎樣，是瘦是醜，終究還是該死，皇上又何必介意寧兒死前的樣子呢？還是皇上就要想看寧兒最後按皇上的喜好裝扮好才能死嗎？」面對他不再想卑微，而是憤然抬頭，狠狠瞪着他妖邪的雙眼。
「哈哈！餓了幾天，嘴還是這麼利……好厲害的眼神嘛！早知道就不用讓刑司善待着你。」凌恩溫熱的手掌肆意輕薄我冰冷的臉頰，嘻皮笑臉的樣子更令我憎恨。
「求皇上不要這樣……皇上等這一天好久了吧？寧兒這三年如履薄冰，為了一口氣苟延殘喘到今天，然而終於失敗了。不過寧兒也累了，這些年多的鬧劇皇上也看過癮了吧？皇上就請賜寧兒一死吧！寧兒不想再掙扎了。」再一次推開他的手，心意堅決但聲音仍是軟弱顫抖。
「你就這麼恨朕嗎？你對朕愛的人都好狠呢！當日在殿上看你對迷香和藥理竟然這麼熟悉，朕就想到當初柔嬪的事，本來朕還不確定，如今想來果然還是你做的好事。你心腸什麼時候變到那麼惡毒了？」柔嬪曾是他最寵的妃子，凌恩講起她，語氣突然變得深沉，被我撥開的手不服輸似的壓了回來，勾起我的下巴，不容我反抗。他會為他曾經愛過的女人哀痛嗎？他會為了冤枉了她而自責？
「皇上終於發現了嗎？你當時下旨是什麼心情啊？皇上當時可寵愛柔嬪呢？究竟是什麼冷血的人才可以做到這麼決絕？你說我變了，說到底是誰讓我變的？」咬牙冷笑，看到他此時內疚的臉，終於可以盡情嘲弄他。
「啊！喀……喀……」凌恩臉色一黑，突然把我拉起來，掐住我的喉嚨，手指逐步收緊，呼吸慢慢變得困難，喉間只能發出微弱的嘶啞氣聲，掙扎的雙手漸漸無力，眼前的他漸漸模糊，他的手臂仍然絲毫不動，一切都要結束了。
「咳……咳……」我回復意識時已經倒在地上，大口呼呼的喘着氣，吸入的空氣又冷又痛。
「你就這麼想死？朕說過如果你要死，朕一定會親自下手。朕一日不動手，你就給朕好好活着。」他皺起眉頭，威嚴得令人生寒。
「但……柔嬪的事……你不恨我？」平整呼吸後爬起來，不解地說。他知道了是我害的柔嬪，竟然不殺我？
「恨又如何！你背着朕做過的骯髒事還少嗎？你別以為朕都被你蒙在鼓裏，只是朕沒玩夠你別想死得這麼容易。」他不怒反笑，揮一揮袖，自顧走向內室。
「滾回去！朕今晚不想見到你！」他走了幾步後回頭瞪一瞪我，雙眼發紅，像隻想把我吃掉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