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Sir先是錯愕,然後臉色驟變。
 
「亂講!睇嚟都係要即刻捉你翻去。」
 
「唔係指你啊。」我手指輕輕一屈,指往吳Sir身後的大門。
 
「咩意思?」
 
「我意思係,兇手根本唔喺呢度,而喺出面。」
 




「下?」眾人不解,何雄心幾乎要跳起來:「但明明你話嫌疑人到齊哂喇喎?」
 
我乾咳一聲,遂回答道:「經過頭先既一番討論,以及細心既思量下,我發現我地由最初既時候,就向左一個錯既方向查。」
 
「啊?」就連一直噤口不語的阿邪也叫了出來。
 
「由老王被燒死一刻,不斷就有新既調查方向湧現。首先係神秘委託人既身分,然後係奶茶裡落炸藥、委託金、奶茶文字、Freeyon架車、阿邪既口頭禪......總總線索,聽落都對案件有好大關鍵,好似係不可忽略既證據。但其實講到尾,兇手係想以新既「線索」嚟誤導我地,等我地忽略最初既兇案。」
 
「你呢種講法......」眼鏡娘托起圓鏡鏡框:「係咪好似一條數學題咁,睇落好似係幾何問題,等人一直以呢個方向拆解,但事實係函數既數學題?」
 




「我知喇。」何雄心恍然大悟:「我曾經睇過東野圭吾既《嫌疑犯X的獻身》,個幫兇都係以不在場證據誤導警察架。」
 
「無錯。」我頷首:「所以撇除複雜繁瑣既線索,只係睇翻我地啱啱對超蓮落毒手後既情況,有更明顯既疑點會出現。」
 
阿邪聽得困惑起來:「但係當初我地接到信息後,同時返去搵老王,之後就見到佢條屍......無咩奇怪既事發生喎。」
 
「嘿嘿,因為果陣我地已經被誤導左喇。」我在宴會廳來回踱步,抬頭望玻璃燈,回想起那時的細況:「果陣時我地啱啱犯完案,即刻就傳出老王既死訊,我地好自然就會將兩個不相干既案件聯繫一齊,然後就諗係咪委託人或者李氏家族所做。只不過,細心一諗......當時死果個係咪真係老王?」
 
「下?!你意思果條燒到黑哂既屍體,並唔係老王本人?」白山也答嘴進來,顯然他也是做足功課。
 




「係...首先條屍體全身燻黑,僅餘無燒到既手,仲要斬哂手指,令到我地難以分辨屍體身分。只不過,老王曾經send過短訊比我話佢喺大圍車房,加上佢經常配戴既綠色玉戒放左喺屍體旁邊,我地第一時間就會認為佢就係老王。」
 
吳Sir抱抱手,同意的點頭:「的確...我地雖然收到老王既死訊,只不過鑑定既法醫根本唔能夠確定佢身分,我地其後搜索過老王大宅亦唔見相關證據,所以只能當佢係失蹤人口。」
 
「所以老王就係個兇手!」Freeyon興奮的說,仿佛沉冤終於得雪一般。
 
「但係點解佢要咁做呢?害完超蓮,再害我地呢啲負責收錢殺人既殺手?」眼鏡娘問。
 
「一貫技倆:誤導,故弄玄虛。」我拍了拍手指:「老王目標應該係李氏家族,佢首先聲稱有委託人叫我地殺超蓮,令我地以為佢做翻一貫中間人既角色......但真相係,佢就係個神秘委託人。佢殺我地既原因,只係為左留低奶茶既證據,等所有人以為李氏家族想報復,從而陷害李氏,等警方甚至社會大眾覺得李氏家族係殺人家族......我地呢啲收錢既殺手,只不過係替死鬼。」
 
「嘩,實在係非常狠毒既做法。」吳Sir不禁失笑,他笑的是老王如此精細的犯案手法:「我地關於連環殺人案既調查方向,的確係針對於李氏家族,所以上次放你做誘餌出嚟既時候,本身就係想睇下李氏家族會點。」
 
「然後李氏家族真係派左人嚟,想捉拿我。」我苦笑的目望李加鼎:「如果果陣你啲手下真係殺左我,咁你地就真係水洗都唔清喇。」
 
李加鼎沉吟一聲,略有所思,續說:「估唔到佢會做到呢個地步。」




 
「你同佢究竟有乜野十冤九仇?」我問。
 
李加鼎望向我們所有人,眼神是苦澀的,他徐徐開口:「一切都係因為一次誤會。」
 
「誤會?」白山狐疑:「你地識架咩?」
 
「點止識咁簡單,我地曾經好熟架。」李加鼎唏噓的說,接著緩慢地掃看每個刑警:「咁多位阿Sir,介唔介意避一避席先,我地想傾傾私人事。」
 
吳Sir頻頻搖頭:「緊係唔得啦,而家案情去到咁關鍵既時候,你要我地離開,我地點做野呀?」
 
李加鼎把眸光擱於吳Sir身上,淡淡一說:「你想代表香港警察,得罪我地三大首富?」
 
簡單一句話,乍聽腔調不含態度,卻是有著命令的壓迫力。
 




吳Sir看了看他,無可奈何,唯有帶隊離開。
 
同時間,我亦拆開手機把偷聽器取出,拋在地上一腳踹破。
 
不會讓你們有機會再偷聽。
 
把警察趕離現場後,他向背方的西裝保鏢耳語幾句,保鏢立即奔出大門。隔了半响,那保鏢拿著一本發黃的筆記回來。
 
李加鼎把筆記接了上手:「呢本就係老王既記帳簿。」
 
「原來喺你度!」
 
我恍然大悟,當時老王傳出「死訊」後,他的住宅立即便爆出偷竊事故,原來是李加鼎做的好事。
 
他把帳本從後至前開始掀動:「睇佢近期既委託人記錄,眾所週知,基本上全部都係何雄心搵佢做中間人。」




 
「唔......」何雄心默默點了一下頭。
 
「只不過再之前既呢幾版,請大家望下。」
 
李加鼎把帳本反過來讓我們看,這些是頭幾頁的委托項目,應該是五至六年前的紀錄。
 
「欸?點解上面全部只係寫左所用既殺手,無寫明委託人既身份既?」阿邪發現委託人一欄是空的。
 
「但係每版既右下角都盦左個紅色既印仔喎。」眼鏡娘看出了端倪。
 
「嗯嗯...」李加鼎摸了摸有點化掉了的蓋印位置:「呢個印,其實係代表住我既許可。」
 
我走近些仔細一看,果然印章上烙現著李加鼎的名字。
 




「喺何雄心搵老王做中間人之前,老王曾經係我御用中間人。佢做野心思細密,行事前考慮所有因素,睇人亦都睇得好準,所以我揀左佢。以往有一段時間,好多人想對我不利,如果唔係有佢幫我暗中解決敵人,而家既我絕對無咁既成就,甚至可能已經死左。」
 
「咁之後為咩反目成仇?」我把左手依靠桌角。
 
苦澀的臉再次浮現於李加鼎臉上:「因為...當時其中一個想攞我命既人,就係佢個仔。」
 
我驚疑的張張嘴。
 
跟老王工作以來,從來沒有聽過他提及家人,更別說有個兒子。
 
「繼續講,繼續講。」何雄心宛似聽床邊故事的小孩,催促著李加鼎。
 
「老王個仔曾經兩次潛入我公司,想刺殺我。迫於無奈下,我只可以叫佢幫手搵人殺佢個仔,但當然啦...佢又點會肯喎。」
 
「然後你就殺左佢個仔?」Freeyon睜眼看著自己老爸,看來連他也不知道有過這件事。
 
「唉...」李加鼎不知道已經嘆息多少次了:「我最後搵左另一個中間人幫手,想暗中處理佢,但係果個中間人搵左個笨手笨腳既殺手..好似叫喪堅,條友竟然大無私樣咁喺街上行兇,仲殺埋佢老婆。」
 
「哈。」阿邪偏偏頭:「難怪佢會有份參與今次殺超蓮行動啦,原本老王一早已經想佢死。」
 
「自此以後,我地就反左面,再無聯絡......我知道佢對我恨之入骨,但我無諗到隔左幾年,佢居然會想陷害我一家。」
 
「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啊。」眼鏡娘也是感慨的道出一句。
 
「而我諗老王搵得你地,應該唔係純粹既巧合...而係因為你地都曾經幫過我殺人。」李加鼎說。
 
「啊...係...肯定係啦!阿邪你之前就係幫李加鼎先比我地踢走啫!」白山指著阿邪,手指一直上下抖動。
 
「諗諗下,我好似都曾經接過類似既任務。雖然係經由其他中間人,所以唔知委託人真身,不過暗殺對像好似就係李氏家族既敵人。」眼鏡娘說。
 
「我都係...」我同意眼鏡娘,過往曾經接任過高額任務,暗殺對象正正是李加鼎的眼中釘。
 
但我逐即產生疑問:「但係我唔明,你地幾個富豪明明係仇家,又會花錢搵中間人幫手殺人......點解你地從來唔會互相派人暗殺對方?」
 
「好簡單啫。」白山笑著答:「殺下啲小嘍囉就話得啫,我地幾個大富豪如果對另一方郁手,實會搞到世界大戰架。」
 
「噢...都係喎。」
 
富豪原來也不是只為了權勢利益,便不顧後果的笨蛋啊。
 
「一切既謎底基本上解開得七七八八,而家要做既事就係搵老王出嚟。」李加鼎拿起拐杖,具氣勢的敲了敲地面。
 
「事不直遲啦。」何雄心也站起來。
 
「咁樣講,今次算唔算我地三個破天荒合作?」白山聳聳肩跟李加鼎和何雄心說。
 
「只此一次。」李加鼎態度依然冷淡。
 
我、眼鏡眼和阿邪面面相覤,不禁同步的噗哧一笑。
 
真兇找了出來,李加鼎和何雄心亦好像沒有怪罪於我們的意欲,似乎我們暫時安全了。
 
我們一個個站起來,準備從大門離開宴會廳時,手機陡然作響。
 
我一邊走一邊接聽電話:「喂。」
 
「救命……」
 
是Shirley的聲音......我立即駐足,神情大變。
 
手機的另一方,然後換了個人接聽電話...是一把既熟悉又蒼老的聲音。
 
「唔想佢死既話,就照我既說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