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春季開始轉入夏季,在北回歸線以南的這個城市,如果要用形容詞描述春和夏,基本上也是討厭和討厭而已,沒有太大的分別。即使是晴空萬里的那些日子都不會讓人特別心曠神怡,只會是既熱且煩躁,

如果這個世界有神的存在,神在密密麻麻的石屎大樓中間看下去的風景,大概是一堆又一堆看起來像螞蟻一樣的上班族,在烈陽下穿著西裝汗流浹背的走進各種不同的大廈內,消失,在十多個小時後同一班人再拖著一個沒有靈魂的身體湧回街上,然後再消失。

如果祂是全能的話,祂一定能夠預視到製造人類、再灌輸人類邏輯的概念後,這樣的畸形社會是必然出現的最終產物。為甚麼還要這樣做?

我實在想不到這種風景有甚麼好看的地方,當然祂可能根本沒有在看。

自從那晚以後,橙就沒有回來過,我貼了街招,甚至破例在社交網站發了一個又一個尋橙啟事,都沒有她的消息。我致電過漁護署等機構,沒有回應。



我一直感覺橙還是在家附近的某個地方,一到晚上回家後,我就會用鐵碗㪣她最愛的罐頭。還是沒有回應。橙比其他所有的貓都要聰明。她不見了,大概是去了讓她更快樂的地方吧,我想。她的離開是我的責任。

在這個多月內,我又回到那種只有我一個人的人生。有時晚上工作回家後,總會慣性的叫「橙」,她的名字,只是沒有「喵」的一聲回應,也沒有她笨拙的從房內姍姍走到我身邊的聲音,原來一個人住可以靜得這樣可怕,沒有任何的回響,連那種靜起來的耳鳴聲音都沒有,所有聲音就好像吸進了牆紙內一樣。

只要是星期六就會見到晴,她總是找到方法讓我一笑。偶爾我會想起晴的隨筆,原來她有的絕對不是順境的生活,只是她好像永遠也不會受任何天氣、甚至其他事影響情緒,總是能笑臉迎人。

「你睇下你睇下你睇下!」她興奮地向我呈上統測成績單:「分數進步左好多啊,完全係多得你!你快啲睇下份卷啦,你教我既我記得曬嫁!而家我唔單止識搵直線方程,用你比我嗰張小攻略,圓形方程原來都係超級易嫁!」

「叻女。」我笑著對她說,「為左讚你同道歉上次無食到你煮既野,今晚請你食飯。想食咩?」



「道咩歉啊!又唔係你錯!不過你一定知我無約人嫁啦?」她鼓起鰓說。
「咁你係咪唔得閒?」我反問。

「講下姐!咁認真做咩!」她說。
「想食咩?西餐?日本野?」
「吉邊!」她想也不想說。

「有人請食飯,點解唔食啲貴啲既野?」我不解。
「因為想食囉!有人請緊係食想食既野啦,同價錢地點無關係嫁,明唔明!基本邏輯學!」她模仿我平常教她時的說法。



我輕鬆的笑著。
 
上次最終吃不成,這次可以算我第一次跟她吃飯。橙走了的那一晚,我基本上沒有甚麼心情吃,回到家中我只是呆了一樣坐在梳化上,晴就在我身邊,陪了我好幾個小時。當然她要趕尾班車離開,對於這件事,我又是感激又是抱歉,所以才決定要借故請她吃飯。
 
我們笑著說著,到了元朗千色廣場附近的那間吉野家。她說自己吃不了太多,着我只買一個火鍋,然後加一點其他配料,反正她最想吃的只是芝士竹輪,而我對這東西完全沒興趣。
 
等待的時候,她這樣問我。
「其實點解你成日都要自己一個?」她想必想問很久。
「點解我要自己一個。」我重覆她的問題。
 
「你唔覆WhatsApp、無Facebook無Snapchat、有Instagram但一張相都無,想知多你少少野都好似完全無可能咁。」詩晴雙手托頭,續說:「除非你自己講啦,但你又完全唔講!」
 
「我覺得無需要講。」
「你覺得無需要講…」她重覆,「你唔可以對身邊既人咁冷淡嫁!咁樣會無朋友!」
「我唔介意。」



「我介意!我想同你做朋友!」
「點解?」我問。

「無咩點解,想未想囉。諗咁多原因做咩喎,人與人之間好多野都解釋唔到嫁啦,但係關係既建立就係好自然既事。雖然你成日好似啞左咁,但我又會好想可以同你傾計喎。如果你可以唔好咁拒人於千里就好。」
「我無拒絕你。」

「嗯嗯,咁就好啦!咁由今日開始我就係你好好好好好朋友!」她興奮地說。
「嗯。」

我忘記了朋友的定義,又或許是不曾學過,但我肯定是願意花時間在這女孩身上,才會長期替她補習。這跟錢完全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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