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咁好朋友就應該要互相分享開心傷心事,屈喺心入面會屈出病嫁!」
「或者會,或者唔會。」
「我知你一定好唔開心,不過我知道橙會返去你身邊。我知道。」

「你點知道?」我問。
「女人既直覺。」
「你只係一個16歲既小妹妹。暫時應該未可以叫做女人。」

「咁就女仔既直覺啦,我既直覺一向好準確。」她說。
「真係?」



「嗯嗯,細個既時候我會估中嫲嫲嗰晚煮咩餸、估中第二日會唔會落雨、班入面情緒好波動既肥仔會唔會喊,仲有…最近有時會估中Miss戴咩顏色既胸圍。你話我直覺準唔準?」
「點解你會去望Miss既胸圍…」我不解。

「唔知啊,純粹好想估。同食吉邊一樣,想估就去估。你中學既時候唔會對Miss有興趣嫁咩?」她笑著說。
「如果你唔係一個靚女,而係你口中嗰個肥仔,我肯定你會比人停課。」

「你讚我靚啊?」她很高興。
「我無。順口。」我說。
 


晚餐後,我偕她走到西鐵站,我看看左手上淺啡色的Fossil手錶,時候不早,禮貌上應該送她回家,也算是答謝她星期六總是千里迢迢的坐車過來。
「時間唔早,我送你返去。」我說。
「時間唔早,你應該返屋企休息至係啊!」她推說。

「屋企好靜。」我說。
「好啦好啦,等我陪下你啦…你有野想講可以同我傾下。」
「我無咩想講。」可能有,但對著甚麼人和事都開不了口,除了橙。
 
「可能你會覺得我好怪,但我好想可以有機會行入你個心睇啊...你唔好成日好似清朝咁封關鎖起自己啦。」她的選修是經濟和中國歷史。
「你喺入面會做咩?」我好奇的問。



「我會帶啲傢私俾你,因為入面一定乜都無...嗯嗯...仲有,換燈膽!你個心一定黑蚊蚊,咩野都睇唔到!」
「因為我黑心?」
「因為你寂寞,寂寞既人個心都係唔識發光。」

「你點知?」
「因為我都寂莫。」她回答。
「你唔似。」

「唔係個個人寂寞都鐘意好似你咁樣寫曬係塊面上面嫁大哥哥!」
「你有道理,小妹妹。」我說,想起她在隨筆本寫的文字。
 
「老竇係漁民,由我細細個開始佢就不停出海,留低我同嫲嫲兩個喺屋企。每年我都好期待休漁期,因為佢會帶好多好多好多禮物返嚟比我,仲有好靚好新鮮嘅魚。不過講真,其實我最想要嘅禮物只係佢嘅時間。除此之外我咩都唔想要。每次佢要走,我都會同佢講:『我好憎你!』」

詩晴若有所失的說,「所有同學都唔鐘意屋企人管,但我竟然想有屋企人鬧下我、管下我。係唔係好蠢?」


「唔係。」我說。
 
「大約兩年前佢決定退休。佢話想想陪我多啲,唔想我好似媽咪一樣咁憎佢。我好開心,好似發夢咁,以為終於有返一個屋企。佢用賣船既錢買左一層樓,同我同嫲嫲一齊住,起初一切都好順利,好似夢想成真咁,但老竇其實唔開心,佢成日話一個叫海佬唔出海,就好似打斷左雙腳咁。五十年來,佢未試過成年都喺陸地。」

「就好似蜜蜂唔採花蜜、雀仔唔飛咁。」我想起一個在歐洲認識的朋友說過。
「佢開始成日飲酒,滿口抱怨、對世界唔滿意、對年輕人唔滿意、對我唔滿意、對嫲嫲都唔滿意,一日到黑對我地打打鬧鬧。自己明明有肝病,醫生講到明唔可以飲酒,但係返到屋企就日日都飲到醉曬咁。結果日日除左鬧交外,我同佢完全無任何溝通,呢種家庭生活同我想像既完全唔同。」
 
「我明。」
「其實我知道點解佢會咁,幾十年佢從來都無長時間離開過個海,喺陸地無朋友無嗜好,佢既世界就好似停留左喺三十年前,唔識上網、唔識用電話、唔識同人溝通,但係就無人會停低等佢,連自己個女都無。然後有一日,佢就再無返過屋企。我有問過佢呢一年新識既酒肉朋友知唔知佢去左邊到。有人話佢返左大陸,有人話佢用剩低既錢買返細船出左海。我比較相信係後者,始終個到先係佢屋企。」
 
「你嬲佢。」
「我唔嬲佢,我嬲自己。係我逼佢落船,然後亦都係我逼佢上返船。我後悔,如果我可以識得體諒佢多少少就好。」

「你仲好細個。想要一個正常既屋企係好正常。我喺你既年齡比你幼稚大概一千三十五倍左右。」
「一直湊大我既係嫲嫲,我一定會好好好好咁對佢。就算時間唔長都好…」她感概地說。


「一定足夠。」
 
我和詩晴一路由元朗站坐到調景嶺站。她住在調景嶺,跟住在錦上路的我簡直是天南地北,我有點驚訝她竟然會喜歡到這麼遠的我家補習。

「係呢,你先前唔係話你仲有個細佬?」
「媽咪三年前離婚,再婚之後係生左一個細佬,當然我唔係同佢地住啦,好幾年無見過媽咪啦,我都係聽其他屋企人講先知呢件事。所以細佬喊只係藉口,有時係想出去透下氣,唔想成日留喺屋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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