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的宿舍就在附近,她提議先回去換掉我們全身濕透的衣服。直至走到她家前,我們都沒有說些甚麼,但我一直都沒有放開過她的手,一秒都沒有。

她的家有暖氣,基本簡約的傢私都有,有兩間房,屋內的雜物來看,應該有好幾個女生住在這裡。

「再夜少少就會好凍嫁啦,病左就大件事。」她打開房內的衣櫥,把一件她鬆身的長袖T恤和一條Jack Wills綿褲遞給我,「你咁瘦,應該會着得落。」

「唔該。」我到洗手間把濕冷的衣服換了,心如的衣服散發一陣她獨有的香氣。

「傻仔,你個頭濕曬啦,又唔抹下佢。」她拿起手上的毛巾,仔細地抺去我頭上的雨滴,我輕捉住她的手,她臉紅的看著我。



「做咩啊你...」

我等不及她說完,向她的臉親下去,她沒有避開,只是輕輕的放下手上的毛巾,轉為緊緊捉住我的手臂,就像在飛越太空山上一樣。

我用手觸碰着她的臉,如絲般的皮膚,凝視着那隻通透但看不透的眼睛,然後把她整個人擁進懷內,抱了不知多久。

「嘿,再攬就天黑嫁啦傻仔。」
「我唔理,我唔想再放手。我放手過好多次,我唔想再放開。」我說。

「傻...」她全身發熱,不知道是因爲太害羞還是被雨弄病了。



「咔嚓咔嚓」門突然打開了。

「Oh...Shi...」一個女生在門外叫。
「嘩!」我嚇呆了。
「Sorry啊Nancy!呢個係我朋友阿豪,係我佢嚟換衫嫁。」心如尷尬地解釋。

「唔緊要啊Katrina,當我唔喺到得嫁啦,Just Have Fun!」這個叫Nancy的女生操不太流利的廣東話,應該是在父母在九七移民潮離開,然後在英國本土長大的第二代。

「唔係啊唔係啊,我地出去嫁啦!」如隨手拿起兩件乾濕褸,推了我出屋外。



雨過天晴,曙光穿過雲層。如帶我往地鐵站方向走,我輕捉住她的手,她配合的把手掌放鬆,讓我拖著她。她說要走半公里的路,怕我會累。不要緊,我說,慢慢走,這樣我可以跟你多聊一些。

「豪…點解你突然會嚟既?」她問。

「因為搵你唔到。」我說,「你無回信、轉左電話,如果唔去英國,點樣先可以搵到你?」

「對唔住...」

「其實…我地算唔算一齊左?」我問。
「…我都唔知…你喜歡我?」她反問。

「嗯,好喜歡。應該係話好愛你。」
「我…唔覺得自己值得呢份愛。」她語塞,「點解你要咁傻?」



「因為咁。」我停下來,舉起我們拖著的一對手說:「因為我愛你。」
「傻瓜…」

「我有好多野想講、有好多野想問你…」我說,「點解你要話同Jayden一齊左?」

「我覺得…可能你都係忘記我會好啲。我真係唔係一個值得你對我好嘅人…」如說。
「喂,黎心如,你點可以為我決定呢?我唔想忘記你。」我說。

「點解啊?」
「唔知。總之就係好掛住你、好想見到你笑、好想喺你喊既時候陪住你既一種感覺。老實講,我一直都以為你係對Jayden有意思…」

「我以前從來都無話過我鐘意既人係佢!」
「咁你鐘意既係邊個?」我問。

「哼!唔話你知啊!」她面紅耳赤,想要作勢掙開我的手,卻被我拖得更緊。



「唔可以再鬆開手。」我說。
「嗯...」她害羞的小聲回應。

「呢幾個月我冇停過諗你。我唔想你再收埋自己…」

「對唔住呀。我轉左地址、電話所以無人搵到我,唔想再一個住喺原本嗰到,所以同學校同學夾份租左啱啱嗰間Apartment,Nancy係我roommate。我本來都決心要放棄同你…地既關係,所以咩都冇講冇通知。」她說。

「唔好再講對唔住啦!要講都係我講。」我說,「如果我當初可以有勇氣就好…」

「係呢,你係點搵到我㗎?」她問。

「搵唔到㗎,睇信知道你讀咩學校,然後喺出面等,好彩只係等左三日。」

「最近我狀態好差,幾乎幾日先返一次學...對唔...」她想道歉。


「再講嗰三隻字我嬲㗎。」我說。

「豪,我有好多嘢想同你講。」她把頭靠向我那一面。

「我知道...我都係,好多嘢要同你分享。」

我們坐上District line 往Gloucester Road,如說想要去那邊的自然歷史博物館。

我們坐上District line 往Gloucester Road,如說想要去那邊的自然歷史博物館。

「Gloucester Road...告士打道?」我問。

「係啊,好多香港既主要幹道都係以倫敦既街名命名。」

「呢到好多野感覺都好似香港。」



「好多嘢都好似。紅綠燈、牌子、飲食,香港人都好多。不過呢到唔係香港。呢到無思琳無阿俊無阿傑無雯雯無阿邦無陽光,而且無你。」她說。

「我而家未喺到囉!」
「但係你要返香港嫁...」

「嗯…其實...我後日就要走,因為三日之後就要Midterm...而家住喺蘇豪區嘅Hostel。」我說。

「…咁快。」她有點失望地說。

「放心,我一定會諗辦法再過嚟搵你。我會儲錢…咩都好!」我說。

「傻,咁當然係讀書要緊啦。」她說,「係呢,你讀間邊間啊?」

我拿出銀包內的中大學生證秀給心如。

「拿,你睇下。」
「中大BBA...叻仔!」

「唔叻啦,27分。比你差好遠...不過你同我講既野,我會一直記得。」

「咩喎,我都冇考,我依家仲係高中生咋。係呢,咁你英文幾多分呀?」

我舉起四隻手指。

「抵錫!!果然冇白費我一片心機。咁你鐘唔鐘意間學校嫁?」她由衷的為我感到高興,雖然放榜已經是三個多月前的事,但我們一直都沒有聯絡。

「無話咩鐘唔鐘意,只係純粹無咁討厭,比起讀書,我鐘意睇書多啲。不過學校好大好多綠色,壓力都好似無咁大。而且有住宿舍,叫做好方便。」

「唔使問啊,你實係奇奇怪怪咁,日日留係房無所事事啦,Roommate會唔會頂你唔順嫁!」

「阿水佢好感激我嫁。佢個癲佬每日都有兩個習慣。第一就係佢一定要飲到好醉好醉,如果唔係好多次我喺佢嘔之前推佢入廁所,抹地都抹死佢啊。」

「咁仲有另一個習慣呢?」她笑著問。

「另一個習慣就係佢每日都要凌晨一點既時候自慰,唔可以遲唔可以早,一定要一點。所以盡可能我都會喺一點前訓教,如果唔係…有時我半夜既時候訓唔著,又聽到吱吱、吱吱咁既聲,真係忍唔住想開眼望下。每一次我都後悔,係每一次!」

「好核突啊!」她幻想著畫面,笑得咀無法合起來。

「如果有機會,我都想捉佢入去自然歷史博物館。簡直係大自然既奇觀。」我說。

這座自然歷史博物館比我想像中更加宏偉壯觀,除了面積大,外圍的設計就像在電影入面看到的傳統英倫風格建築物一樣,甚是典雅。

我們步進博物館,展品按不同年代、環境分散在不同區域,我們只是隨便逛逛,既沒有很認真的看展品上的描述,也沒有想去了解任何有關歷史的事情,只是漫無目的的走著,然後分享互相的近況。

「中大真係好大,行極都行唔晒,不過地方越大,個人就越空虛。中學時期嗰啲朋友,一個不漏咁樣消失晒。我好唔鍾意呢啲轉變。你自己一個人過咗嚟生活,我諗孤獨嘅感覺,無人比你更加清楚。」我無奈地說。

「我知道。半夜諗住喺好遠好遠嘅你哋,個心好似戚戚然。不過我今日先發現,原來咁樣唔係叫孤獨。」她說。

「點解嘅?」

「孤獨係A掛住B,但係B唔會諗起A。而家知道咗原來喺你嘅世界入面都有我嘅存在,咁就唔可以叫做孤獨,最多只可以叫做寂寞。」

「雖然好難明…不過識得咁諗就好。從今以後,我連寂寞嘅感覺都唔准你有。」我說。

「好難㗎!」

「我會同你分享所有嘅嘢,你想唔想聽?」
「我等左呢一刻好耐啦!」

我把這幾個月發生的所有事告訴她,朋友的去向、工作時讀書時發生的事,Ocamp裡色迷迷的組爸、無聊的房game,甚至麥當勞灰髮女孩,我都一字不漏的跟她說。她知道後有點吃醋,沉默了好幾分鐘,我有點後悔自己太過誠實。

「我同佢真係咩都冇發生。」我解釋。
「真係?」她可愛的扁咀。

「嗯。同埋嗰時我都未知道你鍾意我...」
「我冇話鍾意你喎!」她說。

「哦,咁你而家即係收兵姐!」我扮作無奈的說。

「唔係啊...只係我覺得我冇愛人既權利、無爭取幸福既權利。」

「點可能呢,就連希魔希特拉都有屬於佢嘅愛情故事,你有冇佢咁過分先!」

「我可能真係唔係你想像中既咁…」她再次收起笑臉,有一刻又變回那個失落的黎心如。

「點解?」
「我唔識講。唔知點講。」

「好唔好唔係你話,係我話。喺我眼中無論發生任何事都好,你都一樣係99分。」

「咁仲有嗰一分呢?」她問。

「實在太好,有時我會覺得好自卑。」我用隻手掐她的臉,掐出一個笑容。

「點解你突然講嘢咁口甜舌滑嘅?係唔係呢幾個月係咁撩女仔!」

「冇啊。只不過係因為呢啲說話其實已經係我心入面練習左9999次,不過一直冇勇氣講出口,依家舒服晒!」我說。

「…呢兩日可唔可以講多啲俾我聽?」她抱著我說。

「可以,只要你唔嫌我煩就得。我可以不停咁樣講。」

「多謝你。」她溫柔地說。
「傻。」

經過恐龍的區域,我學著那些暴龍蠢蠢的走路方法,把自己的手縮在身體前面。

「哇!嘩!吠!」我裝著那隻來自侏羅紀的恐龍化石叫。
「好無聊啊你!」她笑著說。

「你話,只要我掛住你,你掛住我既話,就唔可以稱為孤獨。我覺得,只要可以令到你笑,就唔可以稱為無聊。」

「傻仔!」她高興地拖緊我。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