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機場的途中,我和心如都沒有說話,可能是知道離別在即,怕說了些甚麼令大家難不捨更難受。在這接近一個小時的車程,她沒有哭也沒有笑,只是一直用力緊緊的握著我的手不願放開,連我手心冒汗她也應該清楚感受得到。

偶爾眼神與我碰上,她雙眼就會馬上閃開,大概是知道一但對上了,她就會更難過更想哭。

這是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即使沒有任何交談,心如都沒有如煙一樣飄到不知那兒,而是實實在在的在我面前,身軀以及靈魂。


前往機場的途中,我和心如都沒有說話,可能是知道離別在即,怕說了些甚麼令大家難不捨更難受。在這接近一個小時的車程,她沒有哭也沒有笑,只是一直用力緊緊的握著我的手不願放開,連我手心冒汗她也應該清楚感受得到。

偶爾眼神與我碰上,她雙眼就會馬上閃開,大概是知道一但對上了,她就會更難過更想哭。



這是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即使沒有任何交談,心如都沒有如煙一樣飄到不知那兒,而是實實在在的在我面前,身軀以及靈魂。

那一夜的倫敦希斯路機場比平常冷清得多,凌晨時分的機場維持低限度的運作,我們找了一個沒有太多人的長椅坐下,兩個位置間沒有任何間隔。心如買了兩杯咖啡,她說她不想睡著,生怕會浪費一分一秒。

她用咖啡送了幾粒抑鬱病的藥。

「你咁樣得唔得嫁!」我緊張。
「得嫁傻,我一向都係咁。無穿無爛。」



「傻妹,食完攰就訓下啦,你今朝好早起身。」我說,她搖頭拒絕。

「我唔攰。」她說,「訓左…時間就無嫁啦。唔知道幾時先可以見返你。」

「我會努力搵錢,睇下有無機會報exchange,或者直頭去英國留學,咩都好,總之我會努力。」

「豪…其實你…真係唔使咁為我嫁…」

「可以同你喺同一個地方一齊生活係我既夢想。喺邊到都好,我都唔會放棄。你都係啊,唔可以成日唔返學嫁,唔係因為要上堂讀書,而家我想你可以接觸多啲人,可能會對你既病好啲。」我說。



「知道。如果你係倫敦讀書既話,可以搬過嚟我地Apartment住,做廳長!」

「雖然可以日日見到你,但係我唔想晚晚聽到Nancy『Oh...Shi...』、『Oh...Shi...』」

我笑著說,她跟著我一起笑,笑臉上那雙本來就累透的眼睛顯得比平時小一點。

「間屋雖然唔好住,四個人住比較細啦,而且又好舊,倫敦既樓閒閒地都有一百年歷史…落大雨既時候呢,天花同露台仲會滴水啊,好煩嫁…不過Flatmates佢地全部都好nice,有唔咩開心都會同Nancy傾,佢既反應雖然有時好浮誇,但係諗返起就會覺得sweet嫁,係好好既朋友。好似以前琳琳咁。」她倚在我的肩上,挽著我的手臂。

「咁你講心事既時候有無提起我?」

「有啊,實有提起你啦。提起你同我去迪士尼既事、唱k睇戲既事,仲有講起你喺補習學會點樣打低阿俊,點樣幫校隊入四強。」

「呢啲事,你全部都記得?」

「點可能唔記得喎,我又唔係有老人痴呆。」她說。



她倚靠在我的身旁,把整個人的力卸在我的身上,但我完全沒有感受到壓著不舒服的感覺,她大概比我相像中還要輕一點。

「你呢,你會唔會唔記得我?」她問。

「我唔會,點會唔記得你呢?就快2014年啦,上個月連iphone 5s都出左啦。只要你肯聽我電話而唔係剩係寫信既話,我地日日都可以聯絡。你可以同我分享Nancy同其他室友既事,我可以話比你知我喺中大既事。」

「我係想話…如果有一日,我再聯絡唔到你,你會唔會唔記得我?」

「點會啊,我唔會俾呢一日出現。我一定唔會令你難受。」

「我話如果啊,你答左我先啦!」她認真地說。

「…嗯,唔會,一定唔會。你永遠都會喺我心入面。」



「我唔想啊。」她說。
「啊?」

「我唔想你記得我。如果有一日,我唔再同你一齊,請你一定要忘記我。」

「點可以呢…我點可能忘記你。」

「你應承我。」

「我唔想…」我無奈地說。

「我想你應承我。」

「嗯…我應承你。」



我說,心如滿足地笑,主動輕輕親了我的咀一口。

「…我愛你。」她在我耳邊偷偷細聲說,我把臉轉向她,輕輕親了她的額一下,她放下咖啡杯在身旁,合上眼皮,沒有說話。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藥力發作而睡著了,還是只是輕閉上眼。室內雖然有暖氣,但靜下來還是會冷,我把早上買的大褸披在我們的身上。

整天晚上我也沒有睡,看著人來人往走過,各種離別再重逢,重逢後又再離別,機場內的是一個個殘忍又甜蜜的故事。除了室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外,深夜時分的希斯路基本都可以算是一個寧靜的環境,大概大家在為離別而沉默,為分開而作最後的準備。

偶爾靜下來,我會聽到心如輕輕的呼吸聲,她睡得很沉很安詳。我想有進入夢境的能力,那麼我就可以肯定她的所有夢內都有我。就算有怪獸襲擊地球還是面對青少年應否猛鬼的審判,我都可以在身旁守護著她,直到消失天與地。

心如起來的時候是凌晨四時多,她醒來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

「嗯…傻仔…你無訓到?」她睡眼說。
「無啊,一陣有排訓啦。如果我訓左發生咩事咁點。」



「會有咩事喎?」
「我唔知,我剩係知我好想保護你。」

「嘿,你仲保護左我既幾條頭髮。」她抬起幾條她留在我肩上的頭髮線。

「吾…咁樣算係保護失敗左,我下次會注意嫁啦!」

「講笑咩你!係啦…我頭先發夢見到你啊。」她說。

「我喺夢入面係你男朋友?」我問。

她搖搖頭。

「啊,我地咁快發展到做兩公婆…」

「嘿,都唔係啊!」她用手指輕輕點了我的臉頰一下。

「吾…咁我係咩?」我有點失望的追問。

「唔話你知!」她偷笑。

離別在即,我們買了兩個三文治,心如倒掉變酸了的咖啡,又買了一杯新的。

短短兩日的見面時間,成就了我當時人生中最快樂又最難過的一個旅程。之後我和我最愛的女孩就會分開一萬公里,直至我能夠重新儲到足夠的金錢。

「如…我差唔多要入閘啦。」我說。

「嗯…唔緊要啦…我都差唔多要返學啦。」她聲音抖震的說,「係啦...我有野要俾你啊...」

她從袋中拿出一隻啡色的Fossil手錶遞給我,然後細心的為我戴上。

「送俾你嫁。先前覺得靚所以買…唔知你會唔會鐘意。你返去考試記住要戴錶,大學同中學唔同,Lecture Hall唔一定有鐘嫁。」

錶上顯示的不是英國時間,她一早細心的為我調教至香港時間。

「多謝...我好鐘意。不過我想將時鐘較返喺英國既時間…咁樣我一睇隻錶就會知道倫敦係幾點。」

「嗯,好啦。傻瓜。」她用兩隻小手細心的為我調著,

直至現在,我都保留著她所調的時間,在某種意義上,將她的觸感永遠保存在我的手錶上。

我張開雙臂,再一次將她緊緊的抱住。

「傻妹,我好快會返嚟搵你。唔會再猶疑。我會努力返工儲錢,我一定、一定會返嚟。」我嗚咽,強忍著眼淚,連聲音都變了。

「嗯。傻仔。我會等你。」她咽哽,努力忍著不哭。

我輕柔地親吻著眼前的這個女孩,我希望可以永遠永遠記得她唇上的那種觸感、那種香氣,永遠永遠的保存她給我的溫柔和愛。

她的身如受傷的小孩一樣抖震著,她的淚一點一點的從眼睛到面頰、再滑下鼻翼,再沾在我的臉上。我為她輕抹著那些淚、親吻著她的淚,將我身上所有的愛和溫暖全心全意的傳向她的那邊,希望藉讓令她變得舒服一點。

我強擺出一副笑容大力揮手向她道別。

這一別,大概要好一些時間才可以重新見面,我們雙方都知道這件事,只是雙方都不願將這些話說出口。即使只是要與這個女孩分開一天,對我來說就已經像是被火燒一樣難過。

走進閘內的一刻,我壓抑已久的淚如泉湧現,把我積存在心中早已滿瀉的痛和悲倒出來。

但無論如何哭、如何叫,那些令我的心如玻璃一樣碎開的痛一點都沒有減輕、一點都沒有。

在閘內與外面可以接觸到的最後一刻,我很想回首看看心如那可愛的臉。

但我不敢回頭,不敢回望,不敢讓心如看到我這個樣子,然後令她更傷心。我只能夠獨個兒低頭飲泣著,如果我不想再令這個女孩哭,又怎可以在她面前哭呢?

我一定可以。一定會回來的。

如,你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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