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起步,感到手機一陣震動。

我拿了起來,是李樂怡,我便接了。

「你到邊?點解唔見你既?」她問。

什麼?我有約過她嗎?

「咩到邊?」我不解。



「咩到邊?今日有talk,十點開始wor,你唔係唔記得啊?」她道。

對了…今天有個講座啊!十點開始…我看了看手錶。

九點五十五分。

「今日要翻學啊!」我轉頭向Angela道。

但電話似乎也收到了我這句,李樂怡道:「係啊。」



「唔講啦,而家趕過黎。」我掛掉電話。

我本來是打算用跑的去搭地鐵,但Angela自己跟不上,我便不跑了,用走的,反正地鐵站就在後面而已。

不就還好我們穿著校服出來。

高峰期也過得差不多了,地鐵上人也少了,扶手也不至於被握滿,握不了了。

但Angela還是沒有握著扶手,反倒是捉住我的手臂。



我倒也不以為意,她一路上也都捉著我的衣袖,我也沒有感覺她從捉衣袖變成了手臂。

過了幾個站,地鐵到了最近學校的樂富站。但我之前也說過,地鐵站離學校還有一段頗長的路,要走好一陣子。

我看了看手錶,十點十分了。看來不跑不行了。

我拍了拍Angela,叫她跑,她卻搖了搖頭,示意不想跑。

還有得你選擇嗎?我握著她的手腕,跑了起來。

我也沒有以我所能達到的最高速度跑,因為Angela給我的印象就是運動不好的人,我怕跑太快她會摔倒。

說是冬天,但也才十二月,溫度介乎二十度上下,穿著冬季校服,曬在太陽底下跑這麼一段長路,倒也頗熱的。

跑了六七分鐘吧,總算到了。



我們兩個都不是常做運動的人,我喘著氣,Angela更是誇張,跌坐在地上,顯然是累透了。

我看著就在眼前的校門,想步入,卻見她還坐在地上,喘著氣,無力站起。

好吧…多等半分鐘又不會怎樣。

四十秒左右吧,她還沒能自己站起,我卻看著校門越來越焦急,只好去扶她。

她就像電視裡那些負傷的軍人,把一隻手放在我肩膀上,我扶著她前進。

說真的,再累也太誇張了。

但每個人資質不同,我也不該這麼說。



我走到prefect當值的地方拿遲到紙,卻見阿樂已經在我們之前到了,在步向禮堂。

我朝他打了個招呼。

「卓然,Angela?你地都遲到?」他訝異地問。

「嗯。」我點頭。

「你地好彩喇!我十點遲少少到,咁啱撞正訓導經過,屌左我成兩個字,啱啱你地入黎之前走咗咋!」他話中除了帶著對我們的幸運的羨慕,還帶著因我們沒有一起被訓導的可惜。正常情況遲到五次才會扣一分,可惜他遇上了訓導主任,直接扣了一分。

這麼說Angela還救了我一命啊?

我笑了。還真是巧。

「話說,Angela你隻腳傷左咩?要阿然一直扶住你既?」阿樂又問。



「冇…」Angela低聲應答了一聲,便要我放她自己走,卻走得很慢,似乎還未恢復過來。我和阿樂便遷就她的步行速度。之後阿樂說要去一下廁所,我和Angela便一起進禮堂。

步入禮堂時,都已快要十點半了,講座十一點半才結束。

說真的,這廢話聽少半小時感覺真的很好。

我看見了李樂怡,她看著我,我尷尬地笑了笑,步向3B的座位列。

我坐了下來,坐我旁邊的是一個開放的男孩,我不記得他的名字,但我似乎和他說過話。

他問我:「做咩同上次條女一齊遲到既?尋晚玩到太攰,訓過龍?」

我自己本人是對這種下流的想像十分反感的,但我沒有表露在臉上,只搖了搖頭道:「咁啱姐。」
.


結果聽完講座,我正打算離去,卻被訓導主任拍了拍肩膀,示意我過去。

我隨著他走到二樓的教員室,只見Angela已經低著頭,站在這裡了。

今天訓導主任是不是沒事做,特別閒?還故意找我們來說遲到的事。

我們比阿樂還慘,被訓導了四個字。

Angela一直低著頭,時不時「嗯」一聲,訓導主任也沒有理她,看著我不斷說著他的理論。

直到訓導主任終於說夠了,他放我們離去,Angela還是低著頭。

「走喇。」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她一把捉住我的手,把我的手臂貼在她的臉上,以致我看不見她的表情。

但我感受到,我的衣袖又濕了。

她是拿來擦眼淚是嗎…

我還未進行我那讓她笑的輔導,她就抬起了頭,臉上沒有我預計的淚水。

取而代之的,是安心的微笑。

我沒有說什麼,只繼續走著。

反正別哭就好了,我受不了。

我和她走到巴士站,被輔導了二十分鐘,人也差不多散光了,走向他們美好的週末。

「唔好翻去住啦!」她道。

「又想點?」我想起剛才一起在旺角不知該去哪的情況,反了個白眼。

「呢度附近好似有間琴行!」她雀躍地道。

…是這樣啊。

去去也無妨。

走了不遠,來到了一個不算大的商場。

琴行就在眼前,我走向它,Angela卻拉住了我。

「肚餓喇,食啲野先!」她決定。

對,就這麼決定了。

但說實在的我也沒有什麼意見,就隨她去了。

我們走進旁邊的M記,找了個位置坐下。

「食咩?我去買。」我道。

「要個板燒雞腿餐丫!」她道。

我走去排隊,人也挺多的,排了差不多十分鐘吧。

「兩個板燒雞腿包餐。」我向收銀員道。

「飲咩?」他問。

啊…問起我了。她沒說要喝什麼啊。說起女孩的話,不知道為何給我的印象就是喝奶茶,鮮少見有女孩喝汽水之類的。

「一杯可樂走冰,一杯奶茶。」我道。

我把餐盤拿回座位去,把她的份放在她面前。

吃了一會,她才察覺到我叫了奶茶。

「呢杯係…?」她看著那個熱飲杯問。

「奶茶囉,你又冇話要飲咩。」我道。

「但…我…唔鍾意…飲。」她斷斷續續地道,之所以斷斷續續,是因為她吃得太急,開始「打思噎」(唔知係唔係正字,但我覺得寫橫膈膜抽筋太怪)了。

她一把拿起我的可樂,喝了一大口。

「你做咩啊?」我十分驚訝。

「打思噎,飲野停左佢囉!」她理所當然地道。

「我飲過架wor…」我無言。

「奶茶咁苦,我飲唔落丫嘛!」她嘟起嘴。「冇所謂啦!」

我沒說話,不知該怎麼說她。

但我也不怎麼在意,一杯飲料而已。

我沒有再拿回我的可樂來喝,而是拿了那沒喝過,被嫌棄的奶茶。

「比埋你喇。」我不好意思再喝,便道。

「好耶!」她歡呼。

是我的錯覺嗎…感覺她似乎變開朗了。

吃過後,我們便回到琴行逛。

琴行裡滿是在為小孩物色鋼琴的家長,也有幾個獨自選琴的成年人。

「呢部琴好似好靚咁wor!你試下?」Angela以外貌選出了她最喜歡的琴。

說真的,我也不能靠看的看出琴的優劣,也一定要試。

試琴的話…彈些什麼呢?

要試高低音音色以及琴鍵按下去需要的力度…

就那首了吧…

Rachamaninoff—prelude in G minor op.23 no.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