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多麼平淡而美好的詞彙。自從轉了兼職後,我每天都感受到這詞彙真正的意思。不再是每日都要冒著被打死的風險去工作,或是每天外出都要被人指罵的日子,而是輕輕鬆鬆在酒吧招待客人,跟他們聊天,就這麼過上一天。
   這是很多怪人都夢寐以求的生活,我是說跟人類擁有一樣的生活條件,是他們最希望發生的事,可惜這有點接近奢想。而我能體驗到這種生活,其實都不過是一種運氣,雖然我並不知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每天都過著上班下班的日子,不用每天被打到近乎死亡,雖然是理想,卻好像感覺少了點什麼。算了吧,這可能只是我不習慣新生活而已。我所追求的,一向都是一成不變的日子,而不是每天都在過著冒險求生的日子。為此我必須冒著生命危險,過著每一天。若是每天都過著這些日子,真的會差點忘了自己原本想要追求的東西。
   怪人打死人類是非法的,但若是人類為了工作或是自保而殺死怪人卻是合法的。怪人為了生存,為了不忘天性當然也有反抗過,得出的卻是如此結果。這的確是人們所追求的正義,但不會是我們所追求的公平。所以在這麼不公平的環境下,我都能過著這樣的生活,其實已經真的要感謝蒼天或是大地之母了。   不過,我不能因此而忘了友人們的煩惱。
   我的前女友綠緣,不知為何被家人說成是失蹤且死掉了的一個人,她失去了所有,我不能只是在旁邊看著;我的前拍檔「M」,他為了追查兄長的下落,放棄了英雄這份工作,我作為他的友人,不可以什麼忙也不幫。而且到底是誰殺了他的未婚妻這點,我亦相當在意。雖然都是他人的事,他人的人生,可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影響,可是比你想像中的大,身軀化灰後(海魅一族死亡後是會化成灰色的石頭的,我們稱之為「化灰」)到底又能留下什麼給還在生的可憐人?答案就是你還在世時跟他們一起的回憶。人會為了保存回憶,做出各種集合了各種感情的成品,而我們一族就是依賴這些成品而生的一群。所以這可說是為了下代的未來,也可說是出於我們的求生意志,我們甚少跟人類或是其他怪人為敵。
   雖然自己的理想是輕鬆過活,但是誰也會感覺到,這些看似平穩的日子,其實都不過是風雨到來前的先兆而已。所以這些日子以來,這家裡的每一個人都睡得不安詳。我更甚到過工會試著找過先前提點過我的夢魘幫忙,不過卻是無用之功,因為那名精靈族的女生也不知到底是誰幫過我。在那時,我順便跟工會報備了我們被黑街的人盯上了這回事。對,自從那次爆炸之後,不論什麼怪人發生什麼不正常的事,他們都要一一向工會報備。顯然,怪人工會這次是會跟黑街的家伙發生一場大戰了。雖然我們並不會知道是以什麼時候,或是怎樣的「大戰」。所以這半個月以來,我們一有什麼小聲響都會相當大反應,睡在床上也會立即彈起身來。這種情況,是直至綠緣推薦了一位藥師做的藥給我們,服用過少量他開給我們的中藥後,才得少許改善。
   那位藥師其實亦是一名地下醫生,因此若是我們真的被黑街的人傷害了,他說過也會幫我們,亦會為我們提供安全的藏身之所。自此,他們亦開始試著再次外出,我的生活負擔亦減輕了不少,至少多了鴉言操師跟英雄那邊的薪水,已經幫上不少忙。
   話說回來,有關鴉的拍檔是誰這點,真的巧合得說不是綠緣做了什麼手腳,我也不會相信,那居然就是怒岩的前妻。對,就是那我上次找不著人的前妻。然後我略為跟鴉提起我找過她這回事,他們才說找到空閒時間,找個怒岩不知道的地方,一起跟我詳聊。為什麼鴉也在?因為她說那是他的拍檔,因此他需要知道發生什麼事。我也跟她說明了我跟鴉的關係,當然,我只是說了我們現行的關係而已,並沒有跟她說過我們以前發生過什麼事。
   怒岩的前妻名為霜若,是半雪女半鬼族的怪人。戰鬥能力比怒岩高,卻耐不起他岩漿的熱力,所以他們到底為何會在一起我真的不太理解,不過至少我們知道了,有第三者的人不是她,而是一直在我們身邊的怒岩。
   我們也跟霜若說了,是他說霜若有第三者,不過她只是笑了笑,似是一早知道這回事,卻不想多理會他的小舉動。怪人工會對怪人的言行沒有很明確的管控,基於有些怪人種族是習慣了一妻多夫或是一夫多妻,雖然人類社會不認可,但對他們來說跟本沒差,所以有沒有第三者什麼的,工會才不想理會,也管不了那麼多。當她發現怒岩有別個女人時,是傷心過一會,然後自己私下去找她談判,得到的結果卻是怒岩跟她離婚,什麼戀情經得起時間考驗的,跟本就是屁話。我們也跟她說了,他現在就跟我們一起生活,她特別提醒我們,要小心他注意不在家的時間,因為他私下會做些什麼手腳,就連她也不知道。




   我們跟霜若道別過後,就回家向M說了整件事的經過,結果說到一半,門鈴就響了。強烈的不安預感,讓我立即跑出去應門,看到的卻是那名藥師受了重傷,被綠緣抱著半站在門前。雖然他會受傷凡並不意外,可是一名身高二米的高人,被一名接近只有他一半身高的人抱著這點,倒是令我滿在意的。我們按照他教我們的方法,為他包紮好傷口,然後讓他在我的房間略為休息了一下。綠緣也受了一點傷,不過卻無大礙,該說,能傷害到她的人,我倒是想會一會。
   她向我們交代了這些日子以來到底她做過什麼手腳,不出所料我們的拍檔都是她用些小技量配對的,不過我們要怎麼處理霜若的事,就是我們的事,她就不作多餘的猜測或是提示。我跟鴉就一五一十地向她說了剛才我們跟M所說的事,她也好像是一早知道這回事似的,完全不太驚訝。反而後來我跟她說工會被黑街的人攻擊過這件事感到驚訝,按照她的說法,工會一向跟黑街的龍頭家族有緊密的聯繫,所以理應是相當安全的地方,這次居然會有人敢去攻擊工會,看來她又會為這事消失好一段時間了。
   不過在此之先,她把追殺M他們的人的行蹤找了出來,雖然是黑街的人,卻不是受弦道家族管理的一群人,而這群人都是最近才出現的,沒人知道他們從那裡來,也沒人知道他們到底想怎麼。黑街最大的管理者就是弦道家族,所有「黑幫」之類的組織都在成形之前就被解決了。所以那群人到底是怎麼來到黑街,又是怎麼比得過弦道家族就不得而知了。雖然有人猜測是弦道家族暗中默許的事,加上最近才換了新一代頭目,更令人猜疑,但鴉一口咬定不可以是九代目(當代當家)默許的東西,而且就算是九代目所默許的事,八代目亦不可能視而不見。
   若說那群人只有怪人,亦可理解成是怪人對社會的復仇,但那群人中亦有一些正常人類。我是說,在黑街內的正常人類。那群人現在正被弦道家族的追殺,所以照理而言目前我們三人是安全的,只是還是不得不小心一點,因為綠緣說追殺他們的人,有能跟弦道家族相比的實力,線眼亦比她的還多。最近找不著她跟紅月,都是因為她正在被弦道家族保護著。雖然不是直接住在弦道家,只是找人在保護她們,但也不用多擔心,始終有傳是八代目親自出山去保護她們,那個能把黑街管理得比外面社會還好的男人在保護她們的話,也不用多擔心吧。
   以前說過黑街是一群不法份子的群居所,當中雖有不法份子,其實有很多都只是站在社會的邊緣線的普通人,而弦道家族就是在暗中管理黑街平衡的半傭兵軍團。為什麼是半?因為他們只會受顧於黑街的居住者,而且是以他們個人能力來收取不同的費用。鴉說過由於黑街內的一般人都不太付得起言操師的費用,所以顧用他的人大多都是不法份子,當然他不會直接做些不法之事,特別是以他現在這個身份,更是不能為所慾為。鴉在黑街的工作大多都是在幫看到事發經過的人洗腦,強迫他們忘記所有事情而已,由於黑街內有弦道家族管著,所以他們不能隨隨便便地殺人滅口,只能用這種方式行事。
   看來該擔心的也就只有自己的安危而已,因為我被神秘人刺過的事還沒跟綠緣說,我以為她不多不少也會知道,我更以為她知道後會擔心,不過若果都只是我想太多亦是好事。而且為了回到日常,我已經決定淡忘這件事,不再提起亦不會去找原因,只要不影響我的日常,什麼事都不管了。現在我眼中最大的問題就只有M﹑綠緣跟怒岩的事而已。
  那群人很大可能是一直隱藏在正常社會中的不法份子,只不過他們是如何隱藏身份這點還有太多可能性,不能這麼快下定義。我們再相討了一下,跟本完全沒進展,除了知道綠緣「被死亡」的事絕對跟那群人有關,什麼線索也找不著。也許現在就只能等待爆發的時機到來吧?雖然我們並不會知道什麼會到來,可是也就只能這樣了。
   跟她和那經常意外受傷的藥師(對,他受重受都是因為一連串的意外,跟黑街的事完全沒關係)告別了以後,我跟M和鴉他們先約定了明天完成工作後,三人一起對打一下,不要讓自己不做運動太久。
   太陽默然離去,黑夜再度佔據著天色,樓下那紅色的楓葉提醒著我們秋天的到來,點點的燈光照亮著楓葉,同時亦正在指引前行或回家的途人,不分人或是怪人,就這麼公平公正的指引著他們。海浪的節奏隱隱若若地傳來我耳邊,偶爾會有一兩輛車駛過,為那些名為日常的音色添上一份色彩。
   秋風略為令我感到寒意,我關掉一邊窗,再穿回她送我的長袖毛衣,把那些經歷過的不少事的傷疤隱藏起來。雖然我可以把他們完全隱藏,不過為了隨時提醒自己,這日常有多得來不易,所以不曾那麼做過。
   我隨意點開了手機內的歌單,按下隨機播放的按鈕,然後接上家中的藍牙喇叭。現在在家工作的M也把他喜歡的歌曲推薦給我了,而現在播放的歌曲,正是他喜歡的人氣樂隊的歌曲,即興的演奏與細膩的平衡,細膩得感覺只要閉上眼睛,就能看到歌曲故事中每一位角色的臉孔。若硬要說,那品嚐起來的感覺就似是以法國料理基底做出來的混合菜式,非完全是任何一個國家的料理,而是一種全新的原創流派。




   跟M閒談了一下,我便去淋浴,準備到酒吧工作了。我跟店主說過我會按照當天的心情決定到底以什麼樣子出現,也告訴了他怎樣認出我的方法。今天我打算以女性姿態工作,原本想用咖啡色長髮,可是看起上來跟紅色雙瞳不太合襯,因此還是用了純黑色的長髮,雖然身材比不上紅月,可是亦算是該凹的不會凸,該凸的也恰當地凸起來了。
   酒吧店主從不會要求我化妝,只希望我不會把工衣長期放在店內而已。可是為了讓自己更有工作的感覺… …該說,是為了讓自己感覺更似是一個普通人地工作,我還是輕輕地化了個妝。從鏡子內看起上來,自己就似是一個平凡的,普通的女孩子一樣。我穿上了一件米白色的毛質外套,不論是以男身或是女身穿著,也是一樣好看,內裡當然是酒吧內的工衣了,由於只是印上簡單的店名的襯衫,而且那字體也是經過設計的特別字體,就算配著時裝也是一樣好看,略短的紅色迷你裙,配上黑色過膝襪和黑白色的球鞋,簡單而好看的配搭。
   M看到恰好化好妝的我也略為驚呆了一下,然後說了一句:「不錯好看的。」,對於他的反應我倒是不太意外,跟他一起工作時,我都不曾化過妝,然後我外出時他基本上都在工作,或都不是以女性姿態外出,這次真的是他第一次看到我化妝。我笑著跟他道謝,他露出了略為高興的表情,便自己去煮了個泡麵吃了。我也穿好外套跟鞋子時,怒岩恰好也回來了,他也向我笑了笑,稱讚了我一下,我禮貌地回謝了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在我家附近有兩條路到酒吧,一條是從上次我被刺傷的那海灘走過去,另一條是從區中心走過去。我看了一下手機內的時間,晚上八時多,區中心的人流略多,加上有時間還算充裕,我慢慢走過去也不會有太大影響,所以還是選擇從海邊走過去。一路上兩旁的楓葉亦隨風起舞,而每當海風輕吹過腳邊時,冷意都會令我下意識縮了一下身體,不過都只是怕裙下春光被看到,並不是真的覺得那麼冷。
   我不太喜歡人多的地方,雖然是方便偷吃些感情,可是感情交流得太複雜,就讓我感到有些生厭。原本三十分鐘的路程以慢步走過,雖然最後只是花了四十多分鐘便到達酒吧,卻感覺有如過了一個多小時似的。
   我邊輕哼著那首流行樂曲,邊幫忙準備開店的事情,店主已經習慣了我穿成這樣上班,而且也滿喜歡的感覺。我主要的工作都是負責把調好的酒交給客人,偶爾幫忙做些簡單的小吃,然後大多的時間都是在跟客人談天說地,說些有的沒的。
   那位為M介紹工作的客人今天也有來,他看起來有點困惑,我便上前主動去問他發生什麼事,結果他說他被些不知什麼人看上,最近多了不少流氓在他工作的地方附近徘徊。我跟他說我認識一些英雄,可以找他們幫忙,所以便問了他工作的地方是在那裡,原來就是在我跟新拍檔工作範圍內,下星期正好有我跟他一起工作的日程,我便說可以找他幫忙看一下。他連忙向我說了幾聲感謝,難得有出現的歌女紅月,好奇地走過來問我們發生什麼事。我跟她說明一切後略為歪了一下頭,然後輕聲笑了一下轉身走回小小的舞台上,繼續她的演出。
   早上八時,是酒吧關門的時間,紅月跟我一起步出店外,偷偷塞了一張紙條給我,然後便跟我和老闆道別,向著酒吧背後的山區方向離去。我徒步走到了跟M對打的那海灘,才把紙條打開來看,在那張紙條上寫著的是另一個地址,我查了一下那是什麼地方,居然就是M顧主的住所。看來她是想暗示我,要小心一點那位客人,最好調查一下她給我的那地址跟那客人告訴我的那地址,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我記下地址後,從衣袋拿出打火機,把紙條燒掉。
   此時M跟鴉雙雙來到了這海灘上,他們笑說借我睡眠不足加上工作的疲累,便讓我先跟他們對打。因為真的有點久沒跟M對打過,所以先選擇跟他玩一下,他們還細心地問我需不需要更換衣服。我笑了一笑,走到M的背包,拿出他們一早準備的褲子,到附近的洗手間,換上那條褲子。我很自然地把那換下來的迷裙放回M的背包內,雖然他們二人也無言地看著我,卻也不敢說些什麼。
   略為熱了一下身,我跟M對視一眼便開始打了起來。他的速度跟力量果然又再提升了,可是感覺上本人卻不怎麼發覺得到這件事,我固意不時突然改變攻擊速度,希望他可以擦覺得到自己的速度變化。然後接近打了半小時,他才發現了我的所作所為。




   我完全不明白,到底為什麼這種粗心的男生也曾經有女朋友。雖然他進步了不少,可是要花時間重新適應身體的變化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所以還是跟以前一樣,最後還是落得平手的結果。若是他早已適應了身體的變化,可能他僅需花一半的時間便能把我打倒。
   鴉大多是看到我們的對打,也開始發現自己身體上的變化,所以適應花的時間比M更短,不過攻擊卻比M弱得多了。原本鴉也是速度型的對手,可是他因為把精神花了在留意自己速度變化上,所以力量比以往更少,集中力更是不足得要以強硬手法反擊亦不太困難。
   優勢一直在我這邊,最後的勝利當然也落在我這邊。雖然練習完後大家都笑著說對方進步了不少,可是每人暗裡所隱藏著的情感亦不盡一樣。M的是帶著些許甜蜜的苦惱的感覺,他大概是為自己的進步感到高興,同時亦在想到底該如何令自己繼續進步下去;鴉的則是仍然在為M感覺不到自己的進步而困惑,卻對自己的勝敗而完全不在意似的。
   我們一起吃了個飯才一起回家,回到家後第一件事,就是等M放下背包,再從他的背包內取出我工作時所穿著的服裝,放到洗衣機內。當我把衣服拿出來時,他們都好像差點忘記了這件事似的看著我,我對他們露出一個略帶恥笑意味的笑容。
   縱然不知道這些日常還能維持多久,可是如此這般跟他們一起渡過的日子,我相信亦會深深烙印在回憶內。就算只是有如跟他們像一般朋友那樣打罵的日常也好,對我來說亦是整個人生中最不可或缺的回憶。
   經驗了那麼多,自己當然也是隨時做好迎接什麼的準備,那怕到了現在還是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什麼,可是既然未來是來知和還未到來的命運,那我又何必過於緊張?只要適時放鬆心情,休息一下再前進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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