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去吧。」劉辰忽然醒悟,便說道

「嗯。」

正當他們準備轉身離去之際,商月忽然拉著劉辰,道:「慢著。」她左顧右盼,眼神透出強烈的警戒心

「怎麼了?」劉辰問道

「你不覺得這裡…很奇怪嗎?」商月轉頭問侍衛們:「這一路上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事?」





侍衛們搖搖頭。商月續道:「這裡…怎麼一個人都沒有。」此話一出,劉辰和侍衛才頓時醒覺,殘破樓閣依舊,街道上卻空無一人。

劉辰道:「也許是這裡剛好沒有難民吧。」

商月搖搖頭,道:「不對,不止是沒有難民,就連屍體也沒有,感覺…好像被清理過一樣。」

劉辰疑惑道:「怎麼可能,這裡不是已經沒人管了嗎,怎麼會有人清理屍體。」

正自狐疑之際,四周忽然有人靠近,把劉辰他們圍在中心,步步進逼。侍衛們立即舉起步槍,豈料對方也有同等軍火,而且人數遠遠超過他們。來人凶神惡煞,在餘暉的映照下,猶如邪惡的餓狼群。劉辰喊道:「你們是什麼人?」





其中一人以日語高喊,劉辰雖然不懂,卻知並非善意問候。他問商月:「他們在說什麼?」

商月道:「他們問我們是什麼人,為什麼闖進他們的地盤。」

「那你快點跟他們解釋啊。」

「我…我只會聽,不會說。」

「什麼!?」劉辰道:「那…一點點總可以吧,就說我們是好人之類的。」





商月遲疑片刻,乾咳兩聲,勉為其難,支支吾吾說出一段日語。對方雖面露疑惑,但似乎聽懂了,便回了一句話。

商月道:「他問….怎麼知道我們是好人,不是奸細。」

「奸細?什麼奸細啊?」

話音未落,不遠處傳來爆炸聲和槍擊聲,槍林彈雨之下,瞬間有數人喪生,包括一個漢室侍衛。那幫日本人的首領高聲連喊,示意眾人退避,混亂之下,劉辰和商月等人被他們抓走,日本人邊退邊還擊。此刻劉辰腦袋一片空白,幾乎是無意識地被人拖著走,耳邊不時傳來慘叫聲和子彈略過耳邊的勁風。退了不知多久,槍聲消失,一切似乎回歸平靜,日本人卻沒有停下來的意識,一路粗暴地推著他們前進。走了一段路,他們進入了一個地洞,此處陰暗潮濕,只有牆邊幾盞油燈照明。

「嗶哩吧啦…..」他們依舊說著鬼話,語氣卻十分狂怒,不時拍打劉辰後腦,似是把剛才遇襲與他們扯上關係

最終,劉辰、商月和倖存兩名侍衛被推進地牢裡面。日本人似乎怒火沖天,一怒之下,便拔槍指著劉辰的頭部。劉辰平生從未經歷過此等事情,自然嚇得亡魂皆冒,連忙退後。此時,商月擋在劉辰前面,額頭幾乎近貼槍口。

日本人道:「(日語)哈,挺忠誠的嘛,他是什麼人,你們是什麼關係!?」

商月回道:「(日語)他,不能,殺。」她只能以單字表達





日本人聽得一頭霧水,便道:「別廢話了,既然你那麼忠心,我就先殺你,再殺他!」說畢便拉動保險栓,對準商月前額

商月自是驚恐萬分,但亦絕不能退縮,畢竟在她眼中,漢皇的性命比她重要百倍。劉辰卻是大驚,連忙喊道:「不…不要!」腦袋一轉,便以英語道:「money?you want money?」只望日本人能聽懂

英語在數十年前是國際語言,但時移世易,如今天下大亂,已沒有所謂的「國際語言」,劉辰雖然略懂皮毛,但日本人自然是一臉茫然。他甚至覺得劉辰在出言侮辱他,便準備要扣下板機。

「(日語)山田!」不遠處忽然傳來雄亮的聲音

日本人聞言大驚,立即放下步槍,轉過身來,向前方敬禮俯身:「高橋大人。」

暗影掩映下,現出一張豪邁俊朗的臉龐,只見此人身材高大,氣勢非凡,絕非等閒之輩。男子看看劉辰他們,接著道:「你們是什麼人?」

劉辰聞言喜出望外,雖然帶有口音,卻明顯是說著中文,便道:「我們是….」一時之間,卻不知如何交待自己身份





商月見狀便續道:「我們是從北方來的志願者,打算來幫助這裡的傷患者。」

高橋轉頭向山田道:「(日語)她說他們是志願者,來救助難民的,你們為什麼把他們抓回來?」

山田臉色一變,急道:「(日語)不是的,高橋大人你別相信他們,他們是敵營的間諜!他們一出現,我們便遇襲了。」

商月聽言立即道:「我們不是什麼間諜,我們根本不知道那些是什麼人。」

高橋半信半疑,接著從山田手中拿過步槍,查看一番,道:「歐制自動步槍,是你們帶來的吧,好一個志願者,是來救人,還是來殺人?」他順勢用槍口指著劉辰

「不要!」商月道:「實不相瞞,我們不是單純的志願者,我是大英皇室派來的使者,」她一瞥侍衛,道:「至於他是來保護我們的侍衛。」

「你是英王使者?」高橋眉頭輕皺,接著一瞥劉辰,問道:「那他是什麼人?他為何如此維護他?」

商月嚥一口水,道:「他是伯爵之子。」





劉辰聽得冷汗直豎,魂驚魄失,這個謊言也未免過為已甚。以他所知,三十年前歐洲大陸內憂外患頻生,各國政府已無力招架,為應對分裂危機,英國王室行使皇家特權,重掌大不列顛及愛爾蘭各國的政權,暫時成為實際君主。但是若然說他是伯爵之子,誰會相信啊?

一如所料,高橋冷笑道:「你當我白痴嗎,他明顯是個黃種亞洲人,怎麼可能是伯爵之子?」

商月道:「蘭斯伯爵,他本身就有一半亞洲血純,他的妻子更是純正亞洲人,他們的兒子可是有四分之三亞洲血統。」

高橋踏進牢房,走近劉辰,托起他下巴,左右察看,冷冷道:「那就是說有四分之一歐洲血統嗎?」接著便甩開他,續道:「就當你說的是真的,那王室派遣使者來幹什麼?」

「搜索日本首相和天皇下落。」

「噢,原來他們對你們王室也有利用價值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奉命行事。」





高橋點點頭,靠近商月,道:「小女孩,要知道你有沒有說謊很簡單,剛好我跟伯爵夫人認識,雖然我們已經有二十年沒有見面,但我相信只要我打個電話過去,她肯定會接。」

劉辰驚恐萬分,心想這次言詞過甚,恐怕是要穿幫了。豈料商月卻不慌不忙,輕描淡寫道:「好,你即管打過去,我叫商月,他叫道格蘭斯。」

高橋冷哼一聲,接著便拿起附近的電話,按下一組號碼和揚聲器。過了片刻,揚聲器傳來聲音。

「喂?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有我私人號碼?」

高橋揚起微笑,輕佻道:「好久不見了,我的語馨。」

商月怒道:「你阻我任務不止,竟還敢對夫人無禮!」

夫人驚訝道:「商月?」

高橋眼神一變,瞥一瞥商月,接著又擺出笑臉,續道:「怎麼了,只關心你的小使者,不關心一下我嗎?」

「你…你是什麼人,你把商月怎樣了?」

劉辰靈機一觸,立即喊道:「媽!我在這裡,快救我!」

「閉嘴!」高橋喝道:「你們再敢插話,我就一槍斃了你們!」

夫人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快把我兒子和商月放了!」

高橋再一瞥劉辰和商月,眉頭輕皺,續道:「你可真是沒良心,只是過了二十年,連我的聲音也認不出了嗎?語馨。」

「你…」夫人想了想,續道:「你是高橋!?」

「對,就是那個被你背叛了的高橋。」

「你…高橋,那些都已經過去了,你別遷怒於他們,快放了他們吧。」夫人語氣似是有點軟化

「哈哈…」高橋忽然笑起來,道:「你別自戀了,我並不是因為你才抓走他們的,是他們闖進了我的範圍,還害我兄弟死傷,我懷疑他們是敵營間諜,才抓走他們的。」

「這不可能,商月是伯爵隨從,道格是伯爵之子,怎會是什麼間諜。」

「那你兒子來日本幹什麼?」

「他們奉伯爵之命,出任務。」

「什麼任務?」

「我…我不知道,伯爵沒有跟我說。」

「沒有跟你說?」高橋半信半疑

「真的沒有,你快放了他們!」

高橋蹲下來,凝視劉辰,續道:「語韾,我們先撇開這事,說說我們的私事,當年你一字不留,一聲不響就走去英國,你可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後來聽說你嫁給了伯爵,當了伯爵夫人,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
「高橋…當年是我錯了,對不起,但已經過去二十年了,你何必如此執著?」

高橋緊閉眼睛,強忍奪眶而出的淚水,過了片刻才張眼,續道:「好,過去的事不說,那說說現在吧,沒想到現在你的兒子竟然落在我手中,這也算是一種緣份吧。只可惜啊,他竟然沒有一分像你,你說,我該如何處置他呢。」
「高橋!你不要亂來,你若不放了他們,伯爵和王室都不會放過你的。」

高橋冷冷一笑,道:「不知道這句話,你是在為他著急,還是為我擔心呢。」

「高橋….」

「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招呼他。至於放不放,我要跟我的部屬商量一下,你千萬不要掛掉,我很快就會回來。」他頓一頓,續道:「對了,你現在在家嗎?」

「在。」

「我記得你以前拉小提琴很厲害,你可以為我再彈奏一次,直到我回來為止嗎?我很想念你的琴聲。」

夫人沉默片刻,道:「好。」

高橋微微一笑,把揚聲器調至最大音量,接著便帶領部下前往不遠處商討。悠揚悅耳的琴聲滾滾而出,時而如怒洋般驚濤駭浪,時而像小鳥般清脆動人,彷彿在地窘裡編織出一片遼闊無際的世界,使人心曠神宜。但在此刻,再動聽的音樂也未能平靜劉辰他們的心情,只因迎接他們的,是判決的響鐘。

不知過了多久,高橋等人回歸,他對著電話說道:「夠了。」

音樂戛然而止,夫人道:「你…商量完了嗎?」

高橋回道:「武器是絕對不會歸還的,但是我可以放了那個侍衛,還有你兒子,但是那個女孩要留下來。」

「你…」夫人一時無言以對

商月聽言卻立即道:「好,放了伯爵之子,我留下來。」

劉辰道:「商月!」他雖然畏懼那些日本人,但也斷不能獨留商月一人在此,於是對高橋說:「你拘留王室使者,就不怕與整個英聯邦為敵嗎?」

高橋笑笑道:「區區一個伯爵使者,能讓英聯邦有多在意,而且就算他們真要出兵滅我,我也從未怕過。」

「你….」

「不要再說了,」商月凝視劉辰,道:「道格,我就留在這裡,你就回去吧。」她眼神堅決,甚至帶有懇求意味

既已至此,劉辰雖然心有不甘,但亦無話可說。高橋見二人達成共識,便問夫人:「你說呢?」

伯爵夫人勉為其難道:「既然如此,那好吧。」

高橋道:「好,我準備一下,明天早上就把你兒子還你,語馨,我今天賣你這個人情,他日你必定要好好報答我啊。」語氣略帶曖昧意味

伯爵夫人冷哼一聲,道:「若他們少了一根頭髮,我絕不會放過你!」說畢便掛斷電話

高橋搖頭冷笑,喃喃道:「脾氣還是和從前一樣。」接著一瞥牢房之人,然後對旁邊部屬說:「找一個人看守著,拿些食物給他們。」說畢便徑自離去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