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盈鼓起勇氣,來到商月的住處並按下鈴鐺。

商月打開門,見是公孫盈,便道:「阿盈?你怎麼來了?」

「商月姐姐,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說,我…可以進來嗎?」

「當然可以,你進來吧。」

商月叫她坐到沙發處,然後去為她倒了一杯茶水並問道:「到底是怎麼了?」





公孫盈拿起茶杯,小喝一口,猶豫片刻才道:「姐姐,你也很希望漢室好,對吧?」

商月一頭霧水,但還是點點頭,道:「當然啊。」

「就算被人革職了也一樣?」

「是啊,阿盈你到底怎麼了?」

公孫盈放下茶杯,正色道:「如果是這樣的話,請你去勸勸陛下吧。」





商月臉色一沉,道:「他會聽人勸的嗎?」

公孫盈用力點頭,道:「會的,如果是你的話,他一定會聽你說。」

商月笑一笑,道:「你為什麼會這樣覺得呢?他連我的太傅之位也革去了,分明就是不想聽我說話。」

「不是這樣的,其實他心裡是很關…」公孫盈心下一痛,卻堅持說道:「關心你的。」

商月一愣,公孫盈不是一個會說謊的人,講出此話也絕不會是空穴無風,但是這想法又從何而來的。





「阿盈你到底在說什麼?」

公孫盈不想多作解釋,因為她每多言一句,心便多痛一分,她說道:「無論你相不相信也好,如果你真的想漢室好,請你去勸一勸他吧。」

接著便站起身,道:「那我先走了。」她只想儘快離開這個地方

「阿盈...」

公孫盈不予理會,徑自離開,留下錯愕的商月。她坐下來,細思公孫盈話中之意,但不論她如何努力,總是不能理解,那壞皇帝怎麼會聽她的勸說呢?

苦思無果,她便決定先擱置一旁,並半躺下來,凝視天花板。如今組織內部分裂,似有衰落之象,她雖被革職,但此等大事豈能不知。倘若公孫盈所言不假,她確實有能力勸服劉辰,救漢室於水火之中,在情在理,她是否也應該一試呢?

但轉念一想,那壞皇帝無理取鬧革其太傅之職,兩個月以來也不聞不問,她又有何責任,又以什麼身份去勸喻呢?

心思糾結,百般迴腸,她頓覺煩厭非常,便隨手拿起一個抱枕,覆蓋於臉上,嘗試把一切拋諸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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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已經將近三個月了,陛下怎麼還不願意現身,難道真的想看著漢室滅亡嗎?」祁克眉焦額急

眾臣正圍坐於議事廳之中,為劉辰與組織之事煩憂。經過日本一役,眾臣對劉辰大多心悅誠服,見龍潛龍兩派本也有和睦共處的趨勢,但未料劉辰居然久居不出,諸事不理,以致兩派失去一名共服的君主,如今又正多事之秋,分歧自然越來越大,幾乎已達水火不容的地步。

不過,雖然兩派意見不一,但高層們大多擁有一個共同信念,便是希望組織安好,漢室興盛。故此主席之位一直懸空,大家心裡也期盼劉辰早日歸來,團結組織內部,消除分歧。只是時日越久,眾人的信念也越見微弱,他們心底已再不相信劉辰會重新帶領眾人。

潛龍一派的大臣說道:「現在中國政府的軍隊越增越多,不如我們多派一些軍隊去支援曝光的基地吧。」

見龍派大臣道:「放屁,派一些軍隊去有什麼用,示威嗎?照我說,不如直接攻打他們的圍兵,然後再棄置那些曝光基地,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潛龍大臣冷笑道:「見龍派的人真是冷血,那就是要派自己的兄弟去當死士了,你們和熽天有什麼分別?」





見龍眾臣一拍枱桌,站起身來,怒道:「你說什麼?」

潛龍眾臣也不示弱,個個怒目而視,說道:「就是說你們!」

眼見眾人劍拔弩張,各不相讓,其中只有公孫明和祁克比較冷靜。祁克率先道:「喂!你們幹什麼,全部坐下來,這樣下去不用政府出手我們便自己先散了。」

公孫明也對潛龍一系說道:「坐下來吧。」

兩派見各自首領開口,也不敢造次,雖然深深不忿,還是坐了下來。

祁克道:「公孫明,這事總是要處理的,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吧。」他和公孫明雖非水火不容,但畢竟兩派爭鬥,關係也大不如前,現在他也不再尊稱其為丞相

公孫明想了想,道:「這樣吧...」

議事廳忽然闖進一人,打斷他的話。只見來人焦頭爛額,緊張兮兮。





公孫明微怒道:「你幹嘛闖進議事廳?」

那人拱手道:「丞相對不起,但事態緊急,我不得不這樣做。」

「什麼事?」

「政府...政府軍忽然出兵突襲,我們有兩個基地已經淪陷。」

在場之人無不震驚,公孫明問道:「哪兩個基地?」

那人道:「廣東省和內蒙古的兩個基地,還有上海、廣西等三個基地正在受襲。」

公孫明強掩震驚之色,道:「知道了,你出去吧,命令各基地好好守住。」





「是。」那人匆匆而去

「現在怎麼辦?」

「真的打來了。」

「我早說要派兵加強防禦,你們見龍派卻一直反對,現在好了,淪陷了!」

「你覺得加強防禦就能阻止政府軍嗎?」

公孫明看不過去,便道:「好了好了,全部閉嘴!」

丞相威嚴尚存,眾臣立即沉靜下來。公孫明掃視全場,過了片刻,他便走到主席位前。

「你幹嘛?」見龍一派驚道,祁克也不例外

公孫明負手而立,不怒自威,說道:「我是當朝丞相,位列三公,今陛下久居不出,由我來攝政合情合理。」

此話一出,大家頓時無語。公孫明見狀便道:「傳令下去...」

「慢著!」

公孫明怒視說話之人,道:「祁克,你想幹什麼?」

祁克緩步走到主席位前,與公孫明平起平坐,相互而視,道:「攝政之位不一定由你來當。」

公孫明不惶多讓,說道:「祁克將軍,你是負責打仗的,是外臣,你還記得嗎?」他故意強調「打仗」、「外臣」等字眼

祁克道:「自日本歸來以後,陛下冊封我為「御武大將軍」,位與三公同尊,所以我的地位並不比你低。再者,你說我是負責打仗的,而現在正是軍事衝突,我正好適合。」

公孫明道:「所以你是想當攝政了?」

祁克道:「當仁不讓。」

龍極尊位,英雄當得。議事廳內風起雲湧,這絕非限於兩人之間的爭鬥,而是二派間的榮辱,更是漢室基業的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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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皇寢殿內。

李氏兄弟坐立不安,欲言又止。一切劉辰皆看於眼中,他問道:「怎麼了?」

二人猶豫片刻,終於由李石開口:「陛下,連我們都聽說了,政府軍攻陷了兩個基地,丞相和將軍更是為攝政之位爭奪不止。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劉辰撫摸著身旁的白色貓咪,正是熽天的「女兒」。他說道:「是嗎,知道了。」說畢便回頭繼續逗貓,不再理會

李氏兄弟相互而視,連平日足智多謀的李頭也無計可施。

「喵~」貓咪忽然脫手,走到房門前

劉辰追趕過去,道:「喂,你要去哪裡啊?」

貓咪狂抓大門,似是想出去外面。劉辰微笑道:「你一定是知道外面有一個漂亮的花園,想出去看看對吧,好,去吧。」接著便把門打開

豈料大門一開,門外赫然站著一名美貌女子,正是商月。劉辰一怔,接著臉色一沉,道:「是你啊。」

貓咪纏在女子腳下,不停撒嬌,又蹭又恬。商月瞥一瞥貓咪,再看看劉辰,說道:「你還有心情在這裡玩貓?」

「不然你以為我在幹嘛?」劉辰看著貓咪,哄說道:「快點回來,別黏在壞人身邊,小心她罵你。」

「喵~」貓咪不作理會,繼續磨蹭在商月腳邊

劉辰一臉不屑,道:「切,見異思遷的臭貓,等下沒晚餐吃。」接著便轉身入內

商月問道:「那我可以進來嗎?」她見識過劉辰的把戲,不想再被他作弄

「進來吧。」

商月緊隨其後,貓咪也繼續黏著她,猶如蜂蝶隨香。

劉辰坐到床上,道:「現在可以說了吧,你來幹什麼?」

商月想了想,道:「我想你應該有聽說過外面的情況吧?」

「聽說過,那又怎樣?」

「那你還不回去嗎?」

劉辰笑一笑,道:「回去?回去哪裡,我一直都在啊。」

「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是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一來就搶走了我的寵物,這筆帳怎麼算。」

「喵~」貓咪瞪著圓滾滾的藍眼睛,卻不願回到劉辰身邊

商月知道他故意扯東拉西,逃避問題,便不再糾纏,單刀直入。她說道:「你害怕是嗎?」

劉辰一怔,但瞬間回復過來,笑笑道:「害怕?我有什麼好害怕的。」

「你害怕漢皇之位,你甚至不想再和漢室有任何關係,覺得多待在這裡一秒鐘也是折磨,這裡的每一吋空氣都讓你感到窒息,我說得對嗎?」

劉辰眼神閃過一絲異樣,手心冒出冷汗,心思彷彿被看穿一般,正一絲不掛地呈現在前的女子面前,這種感覺並不好受。他心虛至極,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商月冷酷無情,繼續揭示他內心深處的一切,說道:「你覺得是漢室害死你的至親,所以你想忘記這一切,不想再理一切有關於漢室的事,甚至不想待在與漢室有關的地方,因為...因為這樣會勾起你傷心痛苦的記憶,是嗎?」

「你不要自己亂猜了,出去吧。」

商月續道:「你甚至害怕以後身邊會有更多人為此犧牲,你也許不會承認,但是你心裡大概有那麼一點希望漢室就此滅亡,好讓你能完全逃避這一切吧。」

「商月!」劉辰狠瞪她一眼,說道:「你已經不是太傅,沒有資格在這裡說話,出去!」他一手緊抓著床鋪,一手指著商月,全身繃緊發抖

即便在三個月前,劉辰酩酊大醉,神智不清,也從未如此失態,如此緊繃。有見及此,商月便知道自己猜想無誤。她說道:「我全說中了吧?這就是真實的你,」

「閉嘴!」

「這就是你真實的想法,」

「你滾出去!」

「你是多麼的可憐,多麼的弱小,明明害怕至極卻不願承認。」

「夠啦!」劉辰的淚水在眼眶打轉,竭斯底理,說道:「你根本沒有經歷過這一切,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我懂!」商月臉上的冰霜彷彿瞬間融化,眼眶漸紅,凝視著劉辰,續道:「上次你說我不明白把我趕走,這次你又說我不懂,其實不明白的是你!」

劉辰被她震攝,一時語塞。貓咪也赫然受驚,躲到一邊去。過了片刻,劉辰才道:「你...你說什麼?」

商月續道:「我只有二十歲,卻當上了太傅,做了你的老師,你知道是為什麼嗎?這個太傅之位本來是我父親的,但是在四年前他為了拯救先皇,被敵人抓走了,現在還是音訊全無,生死未卜!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要對著你這個笨蛋,才要站在這裡被你罵!」她涕淚交流,眼眶通紅

這是劉辰首次看見她流淚的樣子,也是首次聽她談及家人,霎時一征,暫時忘卻自身煩惱,說道:「這個...」任他平日伶牙利齒,也覺無言以對

商月抹眼淚,續道:「我曾經也像你這樣,自暴自棄,痛恨漢室奪去我的父親,想它消失在我眼前...但是你明白嗎,奪去我爸爸,害死你父母的不是漢室,而是漢室的敵人!如果你因為這樣遷怒於漢室,而忘記真正的敵人,但求心裡好過一點,那你只是一個膽小鬼,只是一個廢物!你的父母也會死不瞑目!」

此番說話猶如當頭棒喝,如雷貫耳,劉辰頓時思緒翻湧。

商月見劉辰沒有回應,便續道:「要做出什麼樣的選擇,由你自己來決定,但我希望你記得這裡的一切是你爸爸的血,是他至死一刻還心心念念的東西。」

說畢便收起淚水,轉身離去。

「商...」

劉辰跌坐床上,貓咪也沒精打采,目送商月離去,接著跳回劉辰懷中,輕喵一聲。

漢室、心血、犧牲,商月所言一直纏繞於他心中,百感交集。腦海思緒萬千,把他壓得喘不過氣,他一邊撫摸貓咪,一邊凝視天花板,想著想著,似是看到父母的身影向他招手,他們啟齒說話,卻似靜音一般。劉辰雖然聽不清,心裡卻不焦急,也許是因為答案早在他自己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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