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內,天花板上光管失去它的作用,被放置在四邊牆角的蠟燭取代,燭光把在場所有人的身影,映照在牆上,而剪影隨著搖曳的燭光,在牆上,在鋪上藍色地毯的地板上不斷晃動。

在場算我在內,大約有七至八人,圍在房間中央的一張桌子。

桌上躺著一個赤裸裸,四肢被縛的女人。

此時,她那晶瑩的雙眼正幽怨的看著那出賣了她的人——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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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對於醒來突然多了些食物感到十分驚訝,但一聽到來源就轉為沉默。權叔就算如何不滿都好,他可以選擇不吃,但現實不容他如此決定。

「駱輝......多謝你呀。」

我站在窗邊發呆,對於杜嵐突然出現,我淺淺一笑。

「我知道......我知道你同sam,都係冇辦法下先......」





「我一直喺度諗,我到底係咪有必要咁做,我到而家...... 我到而家都唔知道,點做先算係正確。」

「但你同sam嘅決定,的確係拯救咗我哋全部人呀。我明白要作出咁嘅決定有幾咁困難......如果比著係我嘅話,我一定唔會可以落到手,即使我知道唔咁做嘅後果係乜嘢,所以......我都唔知道,學校從來都冇教過我哋響咁嘅情況下要點做,另一種情況下要點做......我覺得自己好無力,好冇用...... 」

「好喇好喇,唔好喊啦。」

「對唔住呀,想要安慰你,但自己反而喊起上嚟.....」她擦擦眼睛,勉強的笑了起來,「總之!駱輝你要打起精神呀!」

「......嗯。」





帶回來的僅僅可以令我們支持多兩三天。外出搜索已經成了每日的日常事務。

我,權叔和呀禮回到商場,想去便利店拿些膠袋和飲品。未缺水前我們沒有把那些飲品看的很重要,而最先搶奪便利店的人也沒有拿多少,希望我們現在過去可以找到些漏網之魚。

「喂,妹妹仔......快啲出嚟啦,你匿埋響入面冇用架......」我們順著扶手電梯而上,還未上到一樓,便聽到超級市場門外傳來一把中年男子的聲音。

「唔好扮嘢喇,就算你唔應都好,我都知你響入面架喇。」我們躲藏在扶手電梯前,這是超市門前看不到的死角位,但旁邊就是那有不少喪屍的露天廣場,「......你仲係唔應嘅話,我就入嚟架啦,嘻嘻!」一把中年男人的聲音賊笑。

「發叔,我哋唔使咁窮追猛打下話......人哋兩個女仔,無依無靠.......咁做,會唔會唔係咁好呀?」門前傳來另一把青年男子的聲音。

「屌你呀,又係你對個女仔有興趣先,呀叔我先捉起佢同佢個妹,仲益埋你畀你上先,點撚知你又同我縮沙,話咩我唔係想夾硬嚟呀,你唔好誤會呀咁,仲柒到放撚走埋佢!大佬呀,你唔撚想屌就出聲啦,我想屌呀!」中年男子愈來愈激動,最後一句甚至已是大叫。

「我......我都唔係有心放走佢......我係同佢鬆綁姐......點知佢一鬆綁就雞咁腳咁走啫!」





「屌你咪撚柒啦,咁樣捉起人,又放返,弱智嘅都識走啦!......行啦仲戇鳩鳩咁!屌如果你唔係我個侄我都廢撚事理你!」中年男子和青年人一前一後地步進超級市場。

「屌你老味,等我打撚死你兩個仆街......」權叔本來聽到兩人的對話便滿臉怒氣,此時再按捺不住,馬上要衝出去,呀禮馬上抓住他。

「你兩個捉撚住我做咩呀,嗰兩條友而家要去捉個女仔返去老強呀!」

「你唔好咁衝動先啦,根本發生咩事我哋都未知。」

「唔知發生咩事?你聽唔到佢哋頭先講乜咩?佢哋原先捉住咗個女仔,係唔覺意畀佢走甩咗,而家係要捉佢返去強姦呀!」儘管權叔已經盡量壓低聲線,但從他神情可見他極為憤怒。

「我知呀!但你係咪唔記得咗我哋根本唔夠糧食?」呀禮不顧權叔正怒氣衝天,向權叔毫不顧忌的大喝,「佢哋講咩我有聽呀,而家係要救兩個人唔係一個,咁咪要養多兩個人?」

「咁又點呀?因為驚養多兩個人所以唔救佢哋?咁算係咩道理呀?」權叔對我不理不睬,繼續對呀禮怒吼。

「你要明白,你咁做唔止係你一個人嘅事,仲關我,駱輝同屋企嗰三個人嘅事呀!你嘅一時衝動係犧牲緊我哋所有人嘅利益呀!」





權叔用力的跺腳,「......我唔想悲劇再次重演呀!如果嗰日我哋畀阿秀同佢爺爺同我哋一齊,就唔會......」

「我知,我知呀!但係......」呀禮眉頭深鎖,想起阿秀的慘劇,又用力的揮拳打落牆上,「......駱輝,你點睇?」

「我......我想幫佢哋。」

「想贖罪,係咪?」

「我唔知道,我只係...... 我只係覺得唔可以明知道發生咩事,但選擇擰轉頭當睇唔到......」

sam的說話一直在我腦中纏繞著。或許我想證明甚麼,我不知道。

權叔拍拍我肩膀,沒說甚麼。





呀禮黯然搖一搖頭,嘆了口氣,「總之先去睇下發生咩事先啦!」

我和權叔點點頭,探頭而出,才如夢初醒發現大批喪屍迫近,而後方的扶手電梯也有喪屍接近,似乎是剛才因為兩人大聲爭執而引來的。權叔跑到露天廣場,伴隨衝力砍倒一隻喪屍。

「行啦呀禮!」我抽出軍刀,一下割破呀禮身後的喪屍的喉嚨。

權叔早已為我們開了路,我們只需擊倒偶爾撲出的喪屍便可,由廣場的樓梯向上跑,眼前便超級市場。之前這裡落了鐵閂,但現在不知為何鐵閂被拉開。

喪屍很笨,但未笨到連我們大搖大擺跑入超級市場也看不見。我們只就手推了一堆購物車和上面還堆滿貨物的運貨車充當路障。

門前收銀機旁有一個身穿藍色制服的超市員工倒下,可見喪屍出現時超市仍在營業。

原本放置水果的位置一個水果也看不到,反而地上有不少被踩爛的水果,士多啤梨香蕉蘋果橙應有盡有,汁液淋漓,走過還感受到地上果汁印跡在粘著我鞋底。

牆邊的冰櫃也是同樣情況,一整列都是空蕩蕩的甚麼也看不見。





雖然貨架上有不少乾糧,但許多都已被開封,看見滿地的餅乾曲奇薯片碎,我們也只好無奈的搖搖頭,繼續前進。

在下一個轉角,兩個貨架之間,僵持著的三人霎時出現。

一老一少雙雙持刀,對眼前的女生虎視眈眈。他們始終沒有行動的原因,是因為該女生正把界刀鋒利的刀鋒對準自己的頸動脈。

這女生有種魔力,似乎你一旦瞥見了她,就再不可能移開目光。

她兩頰泛紅,幾顆汗珠在她勝雪的肌膚上緩緩流下。一把飄逸的黑髮和她似雪的肌膚相互映照,前額瀏海旁有數根髮絲粘著她的鬢角,烏黑的眼睛正警戒的瞪著眼前的兩人。高挺的鼻樑和深邃的雙眼帶點異國風情,而她那豐滿的朱唇一直緊閉,滿臉倔強。她雙手微顫,刀鋒在頸上造成一條血痕,宛若用朱砂作墨,在紙上一畫。

豐滿的上圍在衣服貼身的裁剪下表露無遺,下身則穿一條包裹著她渾圓臀部的灰色貼身短褲,和一雙黑色波鞋。她的打扮就是最常看見的那一種,但她就是一種難以莫名的吸引力。

我們出現的瞬間,六人同時臉露訝異,我,呀禮和權叔是因女生的美色而為之驚豔,其餘的則是因為有人突然出現而驚訝。

「你哋係邊個?!」離我們較近的中年男子用菜刀指向我們。

「我哋嚟打鳩你嘅!」權叔叫道,衝到中年男子面前,高舉拳頭,作勢要打。

「你哋係咩人呀?咩要嚟打鳩我哋呀?」中年男子身後傳出青年人的聲音。

「唔好扮嘢喇!」權叔向女生一指,「你哋捉住咗呢個女仔,想強姦佢,但又畀佢走甩咗,而家想捉佢返去吖嘛!」

中年男子一呆,然後不怒反笑:「係呀!我唔知你響邊知道我哋嘅事,但係呢件事又關你咩事呢?想英雄救美呀?」

「你呢種人渣,殺死咗都只會整污糟我隻手!」權叔眼中彷彿要噴出怒火。

「係呀!」中年男子大笑,「咁你想點呢,報警?邊度有警察呀?香港已經淪陷喇,我哋做咩都唔會有人理,你又何必對於我哋做嘅嘢咁勞氣呢?」

此時,青年人趁女生的注意力放在權叔和中年人身上,一個箭步上前,打算拿開她放在頸上的界刀。我衝前伸手想抓住他,但呀禮反應更快,一下子抓住青年人後領,使勁一拉,而青年人的手仍然握著女生的持刀的手腕,於是他順勢拉著女生持刀的手,女生一個失足,界刀直接在青年人的頸上一抹——

一切動作在頃刻間完成,到在場各人意識到發生何事,青年已經倒臥在地,女生拋下界刀,跪在青年人身旁,驚愕地看著殷紅的鮮血在青年人的頸上的傷口泊泊流出。

「陽仔!」中年人跪在青年人身旁,想輕輕扶起他察看傷勢,但稍一移動他身體,鮮血馬上溢出,甚至形成了一條血柱,濺到中年人的上衣。

面對眼前陡然出現的變故,權叔的怒氣也消了大半。我們三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原本來幫助一位可能被強暴的女生,反而戲劇性的令對方受重傷。

女生結結巴巴,語氣惶恐,「唔......唔關我事架......係佢突然間過嚟......」

青年人艱難地呼吸著,一吸一呼之間流出的血液帶著微小的氣泡。

「係我唔好......」青年人虛弱,顫抖的聲線艱難地吐出一字一句。

中年男子搖搖頭,對青年人說:「陽仔,你會冇事架......」然後突然轉頭對權叔怒哮:「仲企響度做咩呀!快啲叫白車啦!」

權叔一呆,可能心想電訊網絡早已崩潰,又怎會有甚麼白車,但仍然作個樣子打了個電話。

「打唔通呀......」此時的權叔怒氣盡消,語氣甚至有點委屈。

「屌!......唔好戇鳩鳩咁啦,快啲去搵嘢嚟止血啦!」

此地仍有一些基本的急救用品。少女說自己是學護,手法純熟的為這個不久前還想強暴她的男人包裹傷口。然而,即使她按壓傷口四周來止血,亦無阻血液如缺堤般流出,轉眼間滿地沾滿血的繃帶,血液漸流漸少,青年人臉色慘白,嘴唇呈淡紫色,雙目半閉,口中迷迷糊糊的不知在說甚麼。漸漸他失去意識,即使中年人一直輕搖著他,他還是慢慢的閉起雙眼。

女生見急救無效,嚇得花容失色。中年人看著青年人慢慢變冷的屍體,暗自垂淚,然後他忽然抬起頭,看看女生,又看看黯然無語的我們,冷靜得出奇的問:「你哋做咩?做咩仲唔落手?」

「下?......」

「屌你老母!咪撚扮嘢啦,我知我一條友唔夠你哋四個打,而家我個侄仔都畀你哋殺死埋,下個一定係我啦!」

呀禮大喝:「你唔好亂講喎,你個侄嘅死係佢自己攞嚟,唔怪得人!」

「你......」中年男子氣得臉也白了,指著呀禮,但甚麼也說不出。 呀禮冷峻的看著中年男子,在兩人僵持之下,權叔忽然嘆氣:「你走啦......只要你唔再搞呢個女仔,我哋就畀你走......」

「哈!哈哈哈!你以為我唔知,你打算趁我走咗,響後面突襲我丫嘛!」他雖然這樣說,但馬上站起,握著菜刀警戒地退後兩步,看著權叔沒有任何行動,又試探性問:「......真係畀我走?」

「你走啦!」權叔凝視地上的屍體,正眼也沒看過中年男人。

中年男子默默看著青年人的屍體,然後好像領悟了甚麼,又忽然哈哈大笑:「反正響咁嘅時候,個個突然間死咗都唔出奇架啦!如果你要偷襲我,殺死我,我又阻到你咩?哈哈哈哈......咁都好呀,死咗仲好!反正最後都係要死!係早死定遲死啫!」他大笑著,轉身大搖大擺地離開,遺下張口結舌的我們。

「小姐,你冇事吖嘛?」呀禮彎身向女生問。

「我......我冇事......」

「哈哈嚟呀!屌你老母!嚟多啲丫!傳出中年男子的呼叫聲,我們好奇一看,驚見中年男子身處屍群之中,喪屍在他身上亂咬,而他則狂笑著,在喪屍身上亂砍。

喪屍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突破防線,並深入超市內部。我們立即衝到超市的最深處,使勁推開在牆角的防煙門,隱約可見有一道向下的樓梯。

我們來到那兩人的住所,女生和她的妹妹原先借居此地。

「家姐!」小女孩在身上的繩子被割斷後,撲到女生的懷中,嚎啕大哭,「家姐我好驚呀......我以為你走咗就唔會返嚟,我自己一個響度,又驚會有怪物入嚟,我成日都諗緊好唔好逃走,但係我又畀班衰人綁到行都行唔到,又諗你會唔會突然間返嚟救我......你知唔知呀,我真係好驚呀,我好驚......好驚家姐你就咁一個人走咗去,唔理我,有得我一個人俾佢哋搞......但係我更驚你俾佢哋捉返,我哋兩個一齊俾人......」

女生叫白詠欣,小女孩叫白詩婷。

白詩婷樣貌幾乎和白詠欣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她臉上依然帶著稚氣,少了她姐姐的沉穩莊重,反而有一種活潑的感覺。她穿著一套純白色的校服裙,腰帶和裙子邊緣卻是深藍色,頭上扎了一條長長的馬尾。一看見我們,她張大嘴巴,指著我們說:「家姐!有人喺度呀!」白詠欣回眸一笑,對妹妹說:「佢哋救咗我,係好人嚟架。」

「咁......嗰兩個衰人喺邊呀?」

女生臉上一沉,好像臉上蓋了一層烏雲似的,但這表情轉眼即逝,她強顏歡笑的說道:「唔好講佢哋喇,我哋......我哋......」

「如果你哋冇地方去嘅......」權叔語音未落,背後忽然傳出一陣愈來愈響的敲門聲。

我往防盜眼一看,只見門外有好幾個男人,為首在敲門的男子身穿白色的警察制服,一臉彪悍,而他身後的男子,個個戴著口罩或用布掩蓋口鼻,有些同樣穿警察制服。

白詠欣看了,一臉驚訝,她連忙用搖頭表示不要作聲。

「咦,唔通冇人?......」男子在門外說,敲門聲瞬間停止。過了一會,當我們以為他們已經離開,他忽然賊笑:「咪以為我係戇鳩先得架!白詠欣,我知你響裡面架!我手下見住你入咗呢個單位,雖然見唔到你個妹,但係都實響埋入面架啦!唔止咁,仲有三個男人都響入面,我講得啱唔啱呀?」

事而至此,白詠欣大叫:「葉劍南!我哋兩姊妹究竟有咩得罪咗你呀?!點解唔肯放過我哋呀!」

「得罪?你話得罪?」葉劍南狂笑,只見白詠欣怒氣愈盛,她喝罵:「你笑咩呀!有咩好笑呀!我只不過係睇唔過眼你哋嘅所作所為,先帶埋我個妹走!我有咩得罪你呀,係都要死咬我唔放!」

「點解我要窮追不捨?你知點解嘅,白詠欣,你一定知點——」他笑道,白詠欣未等他說完便失控的大叫:「我唔知呀!我唔知呀!」

「你知道啊。因為我實在太鐘意你,但無論我點獻殷勤都唔理我,之後仲逃走埋,你知唔知你咁樣好傷我心呀?」

白詠欣一呆,然後喃喃自語:「你係咪癡線架......我一早講咗我唔鐘意你架啦,你又何苦咁做,你愈死纏爛打,我只會愈憎你架咋。」

「......我同你嘅事,之後再慢慢講。」門外靜默了一陣子,然後葉劍南高聲說:「屋入面嘅人聽住!你哋已經被警方包圍喇!另外嗰三個男人,我唔理你哋用咩方法,總之如果你哋捉起白詠欣兩姊妹嘅話,我就放你哋走!如果要我夾硬咁衝入嚟嘅話,我唔擔保你哋三個可以平安無事!......」

「我哋打死都唔會開門架喇!更加唔會捉起佢兩個!你有種就衝入嚟同我哋死過!」我按捺不住怒氣,對門外的葉劍南說。

葉劍南賊笑:「死到臨頭仲咁口硬?我唔怕同你講,我哋而家的確係冇架生響手,暫時入唔到嚟,但要搵到又有幾難?我再講多次,只要你交白詠欣兩姊妹出嚟,我就放你哋走!」

「你唔洗再講喇!我哋唔會開門架!有種就衝入嚟!」權叔往外高聲罵道後,喃喃自語:「呢條友真係癡撚線,自把自為......」

「對唔住呀......如果唔係我,你哋唔洗困響度啦......」白詠欣滿臉歉意說。

呀禮叉著手問:「小姐,你響邊度惹班咁嘅人返嚟呀?」

白詠欣說了自己的經歷。

一開始,她發現自己父親變成喪屍,她和妹妹去警署求助。本來警署拉下了鐵閂,但在市民軟磨硬泡下,警察終於放了她們以及一眾市民入內。未幾警署內卻突然發生咬人事件,警察阻止時殺了不少市民,而且開始搜身,稍微帶點小傷口的都被趕走,期間亦發生許多非禮的事件。檢查她們兩姊妹的是葉劍南,他以禮相待,並表示警察內部已經分成兩派,鴿派主張盡量維持既有秩序,鷹派主張放棄維持秩序,用警方優勢武力來求生,葉劍南聲稱自己是鴿派,而這一派人數佔優。

過了幾天,葉劍南表示兩派磨擦愈來愈多,他找了幾個看法相同的人想離開,而未知他本性的兩人跟了他走。由災情最嚴重的港島區出發,穿過被車輛堵塞的西區海底隧道,來到荃灣警署。他們用不知甚麼方法慢慢除掉原本看守荃灣警署的人,覺得愈來愈不對勁的白詠欣決定在清晨逃走。逃亡中遇上在超市見到的那兩人,就和他們一起了。漸漸的那中年人經常對她毛手毛腳,但青年人倒是一直都規規矩矩。直至一次吃下他們的食物暈倒被縛,青年表示這不是他主意並放走了白詠欣,之後的就是我們所看到的事了。

「嘩,真係成匹布咁長。」呀禮持著那盛迷藥的透明小樽,重重的歎了口氣。

白詩婷拉著姐姐的手撒嬌, 「家姐家姐,我唔知響超市度發生咩事呀,你講畀我聽吖!」

「如果你想知咩事呢,就問呢班哥哥叔叔啦。」白詠欣摸著白詩婷的頭微笑。

「我唔要......我要你講畀我聽!」她嬌嗔,又摟抱著白詠欣。

「喂!入面係咪玩緊5p呀,咁耐都唔同我講嘢嘅?」葉劍南笑道,同時門外傳來餘人的嘻笑聲。

「我哋同你冇嘢好傾呀!」白詩婷怒道。

「白詩婷,你同你家姐講,只要佢肯出嚟跟返我,我就放咗其他人......你鐘意嘅都可以跟埋嚟架,再唔係跟佬走都得,呢度你最自由呀。」

「唔會呀!我只會同我家姐一齊,而我家姐永遠都唔會跟你架!」

「好!睇你口硬得幾時!」

過了不久,門外傳來呼叫怒罵,聲源愈近,我們三人的臉色便愈難看——是杜嵐,mk妹和sam的叫聲,同時,門外傳來鋸東西的聲音。

「放開我呀!」mk妹大叫,緊接的是一個男子的慘叫聲。

「明仔!......你個八婆!」另一把男聲響起,mk妹吃痛的叫聲跟隨而來。

「好喇好喇,唔好嘈喇你哋。」葉劍南笑道,突然又提高聲線:「請各位嚟,係想你哋說服屋入面嘅人投降,冇惡意架。」

雖然有一刻我想裝成不認識門外三人,但再深入一想,要是他不知道門外三人和我們的關係,便不會帶他們上來了,於是,我只緩緩的問:「......你係點樣搵到佢哋?」

「駱輝!點解你會響入面架!我哋搵咗你好耐呀!」sam叫道。

「哈,原來呢位人兄叫駱輝。」他頓了一頓,「你想知我點捉佢哋?」他在懷中拿出一張白紙,放到防盜眼前,上面寫的是我們的住址和聯絡方法。

「你哋將自己嘅住址畀咗嗰個叫呀秀嘅女仔,係咪?」

「屌你老母!你點會知架!」權叔怒吼,然後像是明白甚麼,「你個人渣!搞阿秀佢哋嘅人就係你!」

「正是區區。」

「呀!我屌你老母!」權叔怒極,立即就想開門出去,我和呀禮馬上阻止,「權叔!唔好衝動呀!」

「屌!屌你老母......屌你老母......」權叔跌坐在地,拳頭不斷撃落大門上,顯然是悔恨之極,白詠欣扶起了他到沙發。

「其實你知唔知,我哋已經監視咗你哋三日?當然,我哋亦都有監視其他有人住緊嘅單位,包括你哋而家身處緊嘅呢個,但一直冇行動嘅原因,係我哋唔想打草驚蛇。白詠欣,我都係見你走咗出嚟,我哋先知你響呢個單位......不過我哋等到駱輝救咗你出嚟先行動,咁就慳返唔洗再同你玩捉迷藏喇。」

「好喇!講咁多都只係想你哋乖乖哋出嚟投降啫!入面嗰三個人,你哋有同伴響我哋手上,何必因為一個今日先第一次見面嘅女仔而堅持呢?我再講多次,唔好迫我夾硬入嚟,否則到時我唔擔保所有人嘅性命。如果你哋開門投降,交條女出嚟,咁我可以放過你哋。」

「冇可能!屌你老母!」權叔大叫,然後向白詠欣低聲道: 「唔撚會......我哋唔撚會開門......絕對唔會交你比出面班人。」

呀禮冷冷的說: 「......冇錯。」認識他這麼久,這是我見過他最認真的表情。

我看著呀禮,又看看眼前的一對姊妹,緩緩的點一點頭。

「呼——」白詠欣如釋重負的呼了口氣,「我仲以為......仲以為你哋會因為你哋嘅同伴俾人脅持,就會聽佢哋講,放葉劍南佢哋入嚟......我真係好驚......我唔知我響葉劍南手上會發生咩事呀......多謝你哋......多謝你哋呢個時候仲肯幫我......」白詠欣愈說愈小聲,之後更跌坐在地,嚎啕大哭,白詩婷原本想說幾句安慰的說話,但說著說著自己也哭起上來。兩姊妹失去了家人,對葉劍南一伙擔驚受怕,逃走之後更差點被強暴,此時遇上我們,終於可以盡情宣洩自己壓抑而久的感情。

夜裡,屋內漆黑一片。在文明世界生活的我們,原本完全不習慣生活在黑暗之中,但過了這麼多日缺電的日子,不慣也要慣了。

廚房內有一個個被隨手棄置的杯麵空杯和即食麵包裝。門外斷斷續續的鋸鐵聲在不斷提醒我們情況的迫切性。

屋內剩下少許即食麵。我們每人分了少許,就這樣乾啃就算了。

sam和mk妹問事情的來龍去脈,權叔一一耐心解答,葉劍南不斷插嘴,叫sam等人說服我們出來,但出乎意料地葉劍南見sam他們不肯這樣做,也就放棄用他們來要脅我們。我本以為他會用mk妹等人的性命要脅,但他居然沒有這樣做,不知他在打甚麼主意。

「駱輝,你覺得我哋可以支持到幾時?」呀禮問。

「頂多過到今晚。」

「啱,好彩佢哋當中冇人好似sam咁識開鎖,唔係我哋收咗皮好耐。」

「嘿......」我苦笑,「睇你個樣好似胸有成竹咁......你到底有咩打算?」

「之前綁住白詠欣佢哋嘅麻繩仲有一大札,可以用嚟爬落地面。」

我啞然失笑道:「就係咁簡單?」

他點頭,我突然想起那天,mk妹母親的慘劇。

「唔洗驚......」好像看穿了我在想甚麼,他拍拍我肩膀:「呢度不過係七樓,唔會好似你住嗰邊咁高咁大風。加上樓下唔似嗰晚咁多喪屍,而且,一個普通師奶都可以由咁高爬落嚟,我哋又點會唔得?」

「但係......」

「唔洗但係喇,一於今晚行動,等佢哋以為我哋仲響入面,然後我哋又上返去,趁無光佢哋睇唔到嘢,偷襲佢哋,搶返呀穎佢哋返嚟!」

又一個簡單粗糙的計劃,但我也想不到更好的了。

白詠欣兩姊妹表現雀躍,對於偷襲葉劍南一事更是興奮。權叔說他要為阿秀報仇。白詩婷問阿秀是誰,權叔為甚麼因為她的事而大動肝火,我們見權叔沉吟不語,想代他回答,但此時權叔開口了,不但完完整整的把阿秀的事娓娓道來,還說了些他自己的事。

權叔在文化大革命期間逃到香港。

他出生的家庭不算富裕,僅僅有幾塊自己的田地,於是被貼上黑五類,富農,牛鬼蛇神等諸如此類的標籤,被紅衛兵迫害。他爺爺,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每日就是被公眾批鬥,辱罵,戴高帽,跪玻璃。

「我哋都要鬥,批鬥父母,批鬥同學,批鬥鄰居......有時我響側面睇,心入面問點解,但我知道我唔可以講出嚟,我一定要扮到好投入,好憎恨,即使面前嘅批鬥對象係我父母。」

「有一日,我父母如常咁出去,被人裝入木箱,游街示眾,但嗰一日之後,佢哋再冇返過嚟。過幾日,我哋收到一張通告,話我哋父母已經被槍決,要交五毫子彈費先可以拎返啲骨灰。」

「我家姐獨力照顧患重病嘅爺爺,爺爺患病係因為被佢哋折磨。我哋知道如果爺爺佢再出去,下場就會同我哋父母一樣,所以......但要嚟嘅始終會嚟。」

「嗰日班紅衛兵嚟到,要帶走爺爺。家姐終於抵受唔住,去廚房拎咗把刀......就好似嗰日見到阿秀,要保護爺爺咁,我就係見到佢,諗起我家姐。當時我年紀就好似白詩婷咁上下,可能大少少,但都係差唔多。我同家姐奮力反抗,但點會夠佢哋打?於是我被人打暈咗。」

「醒返,我發現家姐坐響我身邊,精神渙散,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爺爺已經唔響到。當時我好死蠢,唔知道佢哋對家姐做過咩嘢,我不斷問爺爺去咗邊,我暈咗嘅時候發生咗咩事。家姐搖搖頭,冇答到我。第二日,佢上吊死咗。之後我走咗落嚟香港。」

權叔最後幾句說得平平淡淡,但我們,在場沒有一人,可以明白和想像,他當時受到多大的痛苦,他自己一個小孩要偷渡到香港,過程是多麼艱辛。

「嗰班人係怪物,披住人皮嘅怪物,就好似而家香港充斥住嘅周圍咬人嘅怪物咁。佢哋同而家班怪物一樣都係食人嘅,唔止係精神上吞食你,佢哋真係連食人嘅事都做得出......我親眼睇住佢哋打死咗個人之後,用小刀割開個肚,拎個肝出嚟,大家分咗嚟食。」

白詩婷掩蓋因驚訝而張開的嘴巴,抬頭望望姐姐,白詠欣搖搖示意不要打擾權叔。

「而我覺得出面班怪物,比我幾十年前遇到嘅可愛好多。起碼佢哋唔會尋日仲對住你笑笑口,今日就舉報你攻擊你,聽日又可以當冇事發生咁......你無法想像,平時對你好好嘅鄰居,朋友,兄弟姊妹,子女,父母,同學...... 響嗰一個瞬間,全部變咗另一個人咁,好似恨不得要將你打入地獄。佢哋表現出嚟嘅殘暴,無情,瘋狂,好似早已埋藏響佢哋嘅心入面,平時唔會顯露出嚟,但一遇上文革,互相攻訐,一切就好似老虎衝破牢籠咁,毫不保留咁爆發出嚟。」

白詩婷睜大眼睛,好像有甚麼想問又不敢。那段歷史對任何一個正常成人而言都是過於詭奇,殘忍,瘋狂,醜惡,何況對她這小女孩而言?

我們說不出話。

深夜,外頭的聲響靜了下來。權叔和呀禮在客廳中低聲討論著甚麼。在漆黑之中,隱約可見在露台旁邊白詠欣婀娜的背影,我走到她身旁。
「有心事?」

「唔係......」她搖一搖頭,然後又緩緩說:「我諗緊我爹哋。」

「聽你之前講,你爸爸好似都......」

她淒然的點一點頭:「係.....我爸爸......佢一手湊大我哋,連佢都......」

「咁.....你媽咪呢?」

「......佢媽咪生咗婷婷之後有咗產後抑鬱症,又懷疑爹哋響出面有第二個女人,於是有一日,佢......佢趁爹哋去咗返工,我哋返學嘅時候,跳樓自殺死咗......爸爸同婷婷已經係我世上唯一嘅親人,而家連佢都走埋......」

我拍拍她肩膀,她卻笑道:「放心啦,我唔係咁易喊嘅人嚟,啱啱我喊只不過係因為......我過咗咁耐顛沛流離嘅生活,一時傷心......而家連爹哋都變成咁,我得返婷婷一個親人,即使我只不過係個手無縛雞之力嘅女人,我做家姐嘅一定要堅強。」

我看著天空中漸漸現身的月亮,「......你仲有妹妹,我就全家都死哂,睇住變咗喪屍嘅細佬同呀媽,分我老豆屍,仲食埋落肚。」

月光映照在她臉上,一雙淺啡色,深邃的雙眼睜得大大的,顯然對我所說的感到十分驚訝。她抓著我手臂,又暖又柔的感覺令我有點興奮。

「真嘅?」她好像想起甚麼的又縮開手,「......咁咪好慘囉,雖然你冇事,但係要孤伶伶一個人。」

「冇錯,」我看著因月光而被稍稍照亮的街道,上面有幾隻喪屍遊蕩,「......其實唔關係咪性別,又或是好唔好打,而係......喺咁嘅時候,我覺得想喊就喊啦,做咩要迫自己,要求自己堅強?生存響呢個世界,連聽日會唔會突然間死都唔知,何必迫自己去做呢樣做嗰樣?」

她低頭不語。我續道:「或者對你嚟講,你仲有生存落去嘅目標,我就......成世人都渾渾噩噩,到而家呢個時候都係。我有時諗,響呢個世界生存實在係太辛苦。」

「但係......」她低著頭玩手指,「人唔係應該......應該生存架咩?我.....我嘅意思係,人係求生嘅,生存落去應該係應該做......我都唔係好知我想講咩,不過,我覺得你咁嘅態度唔係好啱。」

我忍不住乾笑幾聲,「或者你講得啱......哈哈,我哋之間嘅對話突然間變咗哲學討論。」

我又看著她那帶點異國風情的臉孔,「你係咪混血兒?」

「算係啦,我呀爺係德國人。」

「嗯......」我本想找些甚麼談談,但毒撚並不擅長找話題,尤其是女性會感興趣的,於是我說:「你都係早啲訓啦,今晚要行動。」

「嗯......」她低著頭走回屋內,但又突然回頭道:「多謝你呀,駱輝,仲有權叔呀禮佢哋......多謝你哋仲肯幫我。」

我微笑:「反正我哋都同佢有啲恩怨。」

門外的鋸鐵聲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往外看只見一片黑暗,看不出任何端倪。

呀禮由剛才起便不斷的性騷擾白詠欣,她對呀禮的喋喋不休也不過是一笑置之。反而白詩婷一開始對我們抱有警戒心,現在卻不斷和呀禮鬥嘴,而呀禮直接表明對她的未成熟的身體沒有興趣。

深夜,白詠欣兩姊妹互相摟抱,昏昏沉沉的睡了,權叔,我和呀禮守夜,而門外依舊是沒有動靜。過了不知多久,呀禮用手肘撞了一下身處在黑暗中昏昏欲睡的我,「夠鐘行動喇!」

我摸著還是迷迷糊糊的腦袋,「你成晚冇訓?」

「美國響香港凌晨四點先收市,況且以廢青嚟講,夜一夜都唔訓,係好合常理。」

先前已經量度好繩子的長度,足以我們下去有餘,而且強度也適合,只是擔心白詩婷會不會抓不住而掉下去。

呀禮首先游繩而落,眼看他的身影慢慢下沉,突然一道極響的聲音橫破黑夜的寧靜,又有數道極響的聲音緊接而來,當中夾雜呀禮的極為淒厲的慘叫聲。

「屌!拉返呀禮上嚟呀!」權叔吼叫,在那數道聲響之間,清楚可見對面天台有閃光傳出。儘管光源非常微弱,但在幾乎漆黑一片的黑夜中還是外引人注目。

數道聲響之後,大批喪屍發了狂般湧到對面商場下方,而喪屍群的叫聲又引來更多喪屍。對於對面商場天台的傢伙而言,他們佔盡地理優勢,下面來多數百隻喪屍也不怕。

幸好對方似乎不是想要了呀禮的命,又或是他們現在看不清楚呀禮,不論是那一種,這都給了我們時間去拉身受劇痛的呀禮上來。

顧不上他大腿上傷口正血如湧泉,我們抬他到廳內,白詠欣慌忙的點亮蠟燭。亮光一照,各人不約而同地驚呼——他左大腿的外則有一個斗大的傷口,子彈穿過大腿,遺下一個血洞,血液正源源不絕地流出。

白詩婷嚇到說不出話,白詠欣連忙的找出所有所需的工具幫呀禮止血。

和白天那次相比,不幸中之大幸,呀禮所受的不是致命的重傷,當時青年人受的傷嚴重許多。

白詠欣把大量綿紗塞入他傷口中,等血染滿綿紗,又抽出來塞入新的,這過程可想而知有多痛。呀禮像殺豬般慘叫,但白詠欣不為所動。白詩婷蓋著雙耳,眼睛濕潤。我一直輕輕抬住呀禮的頭,和權叔一起輪流和他說話,使他不會失去意識。

過了一會,傷口終於漸漸止血。白詠欣擦去額上的汗水,向露台看時,才發現遠方天際一片魚肚白,新一天悄悄到來。在我們搶救呀禮的時候,可一直聽見sam等不斷問發生何事,一聽到呀禮的慘叫聲,更是連珠炮發的發問,在呀禮止血後我們才能抽空回應。

「係咪奶嘢呢?」葉劍南問。

「屌你老母呀!」權叔答。

「......你哋唔好天真啦,你估我唔知你哋有可能爬牆走人咩?」過了不久,本來一直沉默的葉劍南忽然開口,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我早講過,我哋一直響附近監視,直到而家呢一刻都唔例外。嫌我煩都好,我最後講多次,立即開門投降,交白詠欣出嚟,我可以立即放咗你哋,否則,殺無赦!」他頓一頓,「仲有......唔好以為白詠欣喺你哋手上,你哋可以反客為主,要脅返我......唔好忘記你哋都有人質響我手,白詠欣有咩事我即刻殺死佢哋。」

「放屁!阿秀身上嘅事我地有眼睇,交白詠欣比你只會有同樣下場!」

「如果我要咁做一早就做咗,做咩要同你地慢慢磨?我只不過係要白詠欣回心轉意。」

我斜眼看一下權叔,只見他一臉陰鬱,大字型的躺在沙發上,似乎決意要與葉劍南死鬥。白詠欣卻是一臉惘然,呆呆的看著呀禮,白詩婷抱著腿縮成一團,瑟縮在牆角,不知在想甚麼。

早晨的陽光透射入屋,照出空中飄揚的塵埃。在各人身上,看不見面對新一天應有的活力,反而只有面對可預見的將來的不安,和搶救呀禮後帶來的疲倦。

「駱輝,」呀禮聲音沙啞,我快步走到他身旁,他忽然在我耳邊小聲這樣說:「我哋已冇哂其他方法......而家我諗到唯一嘅方法就係,你要背叛我哋。」

「吓?」

「唔好咁大聲啦......我意思係,你背叛我哋,藉此加入佢哋,然後搵機會救返白詠欣。」

「哈哈......」我搖頭笑道:「你係咪痛到shot咗呀。」

「唔撚係同你講笑呀!」他抓住我衣領,低聲但不失霸氣:「依家係得呢個方法喇!想救返白詠欣,係得返唯一呢個方法喇!」

我甩掉他軟弱無力的手:「倒不如直接交白詠欣出去......我都唔想咁做,但係......」

「你咁都唔明?我叫你去做嘅嘢,唔止可以救到白詠欣,同時係救緊我哋自己呀!」

他看著我滿腹疑惑,毫無血色的嘴唇一顫,又說:「我同你分析下,呢件事會點收科:情況一,我哋死都唔妥協,佢哋衝入嚟,根據佢講法,佢會殺死我哋——當然包括出面嘅人質啦,搶返條女。情況二,我哋投降,佢哋搶返條女,我哋走人。兩種方法,其實對於佢嚟講,結果都係一樣,都係搶返條女,咁點解佢唔一早衝入嚟?」

「可能係想減少人員傷亡掛。」

呀禮點頭:「佢地咁做,或者係唔想有自己方嘅人員傷亡,但我總係覺得有更深層次嘅原因......老實講,我都唔知點解,但佢哋唔想殺我哋,甚至唔想令我哋受傷,呢一點係肯定嘅。」

「咁......咁咪仲好囉,既然佢唔會殺我哋,咁只要我哋放棄白詠欣......」

他搖一搖頭,說道:「老世,唔好咁天真啦......我同你賭啫啫,佢八成唔會放我哋走!雖然佢唔想殺我哋,但唔代表真係唔會殺,佢哋用槍射鳩我就係最好證明。佢好可能會捉住我哋......但咁做係為咩,我真係唔知......反而佢如果真係想放過我哋嘅話,直接殺入嚟就得,最多搶完條女叫我哋走就得。」

「你咁講......即係話,佢哋想我哋自己投降,然後一網打盡?」

「冇錯......」他摸著包紮好的傷口,貌甚痛苦。不久,他又軟軟的說:「......他哋唔直接衝入嚟,就係驚我哋會比佢哋打死或重傷,儘管必要時佢哋仍然會毫不猶豫咁殺咗我哋......」

我點一點頭,眉頭一皺:「咁你叫我背叛,又係咩意思?」

他疲憊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呢個實際上係冇辨法之中嘅辦法......我哋今日係一敗塗地,命運受人控制。白詠欣一定保唔住,我哋一班人亦極有可能比佢哋捉住,假若你加入咗佢哋,咁可以做卧底,仲有一絲生機,可以救我哋出火海......否則就一齊仆街。」

「話唔定佢會放咗我哋呢......」我這樣勉強笑道,心知這是不可能的。

「係就好,但無論佢放唔放過我哋,條女都係凍過水,但唔通唔理佢?最多,如果到時佢真係好死放咗我地,而白詠欣響佢嗰邊根本冇危險,咪搵機會走囉。」

我回頭看看臉如死灰的各人,苦笑:「咁你都可以搵下佢哋一齊傾下,唔洗捉我埋嚟神神秘秘咁講吖。」

「而家係講緊要你出賣佢哋呀,你估佢哋肯咩?權叔因為阿秀嘅事,根本冇可能說服佢。白詩婷亦唔洗講,一定唔肯,至於白詠欣......佢肯放棄,一早行咗出去開門啦。」

「但係要我咁做,始終......」

「屌,你唔想嘅,不如講下有咩更好嘅方法喇......」他攤手道。

良久,他看著一臉苦惱的我,說道:「你諗唔到嘅話,你就唯有接受架喇......我又受咗傷,佢哋實唔肯收留我,得返你一個有機會。」

「但係,而家唔係話我想背叛就背叛呀,佢哋見到我咁做,我門都未開,佢哋就搵刀斬我啦。」

他由懷中抽出不知何時失蹤的迷藥,交給了我,「用呢個。」

我怔怔的看著那一枝迷藥,「......我覺得點都要問下白詠欣先。」

「喂!」呀禮想叫住我,但我沒有理會。我把白詠欣拉到一旁。

「做咩呀!你整到我好痛...... 」

我把呀禮說的一五一十告訴白詠欣,她聽罷望向窗外,呆呆出神,「係咪......係咪已經冇哂其他辦法?」

「呢個已經係......我地諗到最好嘅辦法喇。」

她搖搖頭,沒說甚麼,然後突然奪走我手上的迷藥。我在瞬間已經做好要和屋外的人一決死戰的覺悟,誰知她卻把所有迷藥倒入水瓶中,「......大家,雖然呢到已經冇哂嘢食,但仲有少少水。將就少少當係早餐啦。」

呀禮充滿疑惑的看著我和白詠欣,見她點一點頭,便道:「好喇......我都成兩日冇訓喇,個仆街傷口又痛......今次可以訓返個好覺......嘿,希望呢個覺唔會訓到永遠啦。」

其他人沒心情理會呀禮的言語有異,默默接過水杯,一口氣飲掉。白詠欣看著水杯,像是看著甚麼毒藥。

「......你會救我架呵?」

「一定會。」

她皺眉,閉目的一口氣飲掉。

不久,呀禮馬上呼呼大睡。一個傷者睡覺也不是甚麼怪事,不過權叔漸漸也昏昏沉沉的睡了,而白詩婷一直在抱怨自己頭很暈,說不夠兩句便暈倒了。

白詠欣看著我。她就只是看著我,然後嫣然一笑,慢慢的閉起雙眼。

那是一個很美,很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