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快啲放低把槍啦,小朋友唔適合玩啲咁危險嘅嘢㗎。」劉居又高舉雙手,神色囂張,冷笑連連,「而且,你唔係諗住你響咁遠都射得中我下話?」

「嘭!」

杜嵐又開一槍,剛好命中劉居大腿,劉居應聲跪地,緊按著血如湧泉的大腿,狀甚痛苦。

「邊個都唔准過去!唔係我立即殺咗劉居!」

「你哋......唔好過嚟......」神父舉起那顫抖的右手,叫止打算上前的教徒,「你......你去放咗佢哋......」他向著守衛這樣說,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傷口很痛的樣子。





「快手啲呀!」見教徒們解開繩結的速度慢得可以,杜嵐不住催促他們。

杜嵐目不轉睛的看著廣場中的動靜,若果有人稍有異動她便馬上喝止。因為神父那尊貴的性命在杜嵐手上,所以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呀禮被解開束縛之後,馬上脫下自己上衣讓白詠欣穿上,白詠欣卻沒有理會自己衣不蔽體,而是趕到白詩婷那邊察看她的傷勢。權叔見台上人人神情頹靡,滿身傷痕,白詠欣更不知何故赤身露體,忍不住怒吼道:「你班人口口聲聲話我哋係惡魔,你哋嘅所作所為先係惡魔!有咩理由要喺眾目睽睽之下除哂個女仔啲衫呀?又有咩理由打到個細路女咁樣?佢仲病緊㗎,你班仆街!」

「自從你嚟咗之後,呢條村一日安寧都冇!明明我哋係被天父保佑,冇喪屍夠膽入嚟,佢哋一入村,就馬上有成堆喪屍攻入嚟喇!呢班人,睇落係女人仔,細路女咁,事實只不過係惡魔嘅偽裝!我哋已經發現咗喇,嗰個女人已經受到感染......」

「夠喇!」我向那名站起來的村民怒吼道:「你哋全部都畀劉居同神父呃咗喇!因為神父佢本人就係喪屍,佢有能力去控制其他喪屍,所以先會冇喪屍入侵咋!劉居佢明知到呢一點,反而仲同神父聯手去奪權!村入面反對劉居嘅人,全部都被當成係食物,入咗神父個肚到喇!你班人仲好似豬欄啲豬咁慒盛盛,事實上同惡魔勾結嘅係劉居呀!」





儘管杜嵐和權叔來營救,表面上一時間控制著局面,但要我們全身而退那可不容易。村民是其中最大的不穩定因數,要安全撤離的話就必先要令村民了解事情的真相。

「你......你有咩證據呀?」

「只要你哋去村公所嘅地下室就會明白!地下室到有唔止有村長嘅屍體,雪櫃到仲有其他人嘅屍體!最大嘅證據就係,地下室仲有食剩咗嘅人肉!」

此話一出,群情洶湧,眾人竊竊私語,針對我們的指責聲頓時少了一半。只是劉居仍然看似一臉輕鬆。

......該死,我忘記了,運我們過來之前,他有充足時間消滅證據。





「睇嚟要洗刷污名,就只有叫人去村公所睇吓喇。」劉居嘿嘿的冷笑著。

「去到都冇用,你已經毀屍滅跡喇。」小剛高聲說道,不知是否因為被sam打過的關係,他的聲音有點模糊。

地上室的證據已經被消除,那麼唯一的人證,sam,也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他長期待在神父身邊,要是他出面指證的話,威力比我們大許多,知悉此點的劉居,大概就是免生枝節,而先行「解決」掉sam。

「我反而好奇,到底係邊個想毀屍滅跡。」神父轉而向村民道:「各位,我要宣佈一個沉痛嘅消息:神父佢已經死咗喇,兇手就係佢,」劉居指著小剛,「梁啟剛!」

小剛一愣,還未意識到發生何事,一名村民揚聲大叫:「殺人兇手!」

這一聲像是燃點藥引一樣,村民的怒氣又再度爆發。

「你點解要殺咗神父呀!」

「神父對你咁好,你點樣落到手呀!」





「冇咗神父,我哋仲點對抗惡魔呀?」

小剛急了,高聲辯解道:「因為神父係喪屍,而且殺死我老豆,我先嬲到去殺咗佢咋!」

村民中一道尖聲尖氣的聲音問道:「咁你即係認你殺咗神父啦?」

小剛一時為之語塞:「我......」

「殺人兇手!」

「殺人兇手!」

「殺人兇手!」





村民的聲浪大得震耳欲聾,怒氣在這直徑不到二百米的廣場,不斷發酵升溫。在一片指責聲中,有人甚至激動得想衝上高台,幸好被守衛阻止了。一切的始作俑者劉居,此時傷口已經由守衛包紮好,正冷笑地看著我們。

「喂,咁樣唔係辦法。」呀禮低聲向我和小剛說:「唯有叫杜嵐同權叔控制場面,同叫班群眾開路。」

「呀嵐!呀嵐!」一來群眾的聲浪太大,二來她自已也是看呆了,完全想不了局勢竟然發展成這樣,我接連吼了好次她才反應過來,我再道:「你快啲諗吓辦法控制場面呀!」

她點點頭,然後想了一會,向天開了兩槍,群眾才慢慢靜了下來,但仍然怒氣沖沖的看著我們。杜嵐朗聲道:「無論點都好,劉居條命依然喺我手上,如果唔想佢冇命嘅話——」

劉居凜然一笑:「太遲喇。」

本來權叔和杜嵐全神貫注留意廣場動靜之餘,理論上還不至於不發覺有人靜悄悄接近她們,豈料事情發展太出人意料,加上群眾的怒吼聲掩蓋,到她們發現背後有人時,已經是被制伏後的事。

在村民的歡呼聲之下,他們兩人也被扣押至廣場中心。由於場中木柱數量不夠,兩人只是用麻繩綁住,站在一旁,而我們亦重新被縛。

「死𡃁妹咁夠膽射我?」神父摸著自己大腿上的傷口,狠狠的掌摑杜嵐,「你以為你有槍就好勁?可以對抗我?死靚妹都唔睇下自己有幾多斤兩!」神父雙目怒睜,每說一句便摑她一下。





「摑夠未呀!」我忍不住叫道,但旁邊的教徒一棒打在我肚子,我險些吐出來。

「......」杜嵐被兩名守衛按到在地上,雙頰通紅,但她依然一臉倔強,雙眼緊緊盯著面彎下腰,臉目猙獰的中年男人,不發一語。

「望乜撚嘢呀?講嘢呀屌你老母!」神父見杜嵐全程沉默不語,神父像發了瘋似的不斷毆打她,群眾不斷叫囂叫好,似乎她被打得愈慘他們就愈高興。

這時,一名守衛走到劉居身旁,低聲說了不知甚麼,劉居一邊聽一邊皺眉。他不再找杜嵐麻煩,向群眾揮手道:「唔需要再審判喇!證據確鑿,呢班人係罪有應得!」

杜嵐被守衛帶到我旁邊,鮮血在她鼻孔緩緩流出,臉頰紅腫,我低聲道:「你流鼻血呀。」

「係咩?」她鼻子抽動幾下,嘗試阻慢血流,但無補於事,轉而對我笑道:「除咗細個瀨尿畀呀媽打之外,我咁大個女都未試過比人打得咁慘。」她凝視著我,輕聲道:「你都比人打得好傷呀,塊臉又腫又流血。」

「......點解仲要返嚟?」





「為咗救你呀。」

「救我?你知道,咁樣只係大家一齊死......你應承過我要好好生存落去,咁快就唔記得咗?」

「我記得呀。」她向我嫣然一笑,轉而望向天空,「......但如果人只係為咗生存而活喺世上,咁嘅人生又有咩意義?」

「唉。」我不禁又輕嘆一聲,「呢一切好快結束。」

「點解你哋明明畀劉居用高壓統治緊,你哋唔反抗不特止,仲要為虎作倀?」一直默不作聲的誠哥,突然高聲這樣說:「你哋諗吓,自從劉居掌權之後,你哋喪失咗幾多嘢?原本有家人嘅被迫要分開,去強制勞動,一個星期先準見一次面;大人細路被迫背最後聖殿嘅教義,背唔到要被懲罰;所有書都被人沒收,只準睇宗教書;每一個人都要互相監視......生活喺咁樣嘅社會,你哋點解可以忍受落去?」

守衛想去制止他發言,但被劉居伸手擋住。群眾中有人道:「你知道啲咩呀?神父喺我哋最無助嘅時候出現,拯救咗我哋,劉居就重建咗村入面嘅秩序......」

「阿安,劉居係咪吩咐你混入村民入面,負責最先開口去帶風向?」

那個叫阿安的男子頓時結結巴巴,「你.....你唔好含血噴人呀......」

小剛冷笑一聲,不去管他:「我知你哋希望心靈有所依靠,但劉居所做嘅係要你哋嘅自由去換取一時嘅安穩。今日佢要求你哋同家人分開,一星期只可以見一次,下次就可以連見都唔畀見。今日你違反規條,被罰去強制勞動,下次就可以變成下一個神父嘅食糧。你哋所謂嘅安穩,聽日就可能毀於一旦,只不過係因為你越過咗劉居心入面嘅紅線......」

「收聲啦!你識啲咩呀!」

「我哋失去咗幾多嘢,換取今日嘅安寧,呢點你知道咩?」

小剛不為所動,繼續道:「我點會唔清楚?但事實係,村入面經常有人失蹤,就算你哋唔信係畀神父食咗,你都唔可以否定呢樣事實!」

「失蹤嘅人,你有咩證據證明同劉居有關?」

「為咗秩序,嗰少少犧牲係在所難免架啦!」

「劉居係我哋擁護佢取代村長架,你講到好似佢係奪權咁!」

「神父同劉居係為我哋好先做咁多架咋!」

「我哋生活得好哋哋,點解你係都要搞搞震?」

劉居只是在一旁冷冷看著,不管是守衛或是群眾中,有無數為劉居和神父辯護的聲音,為他的高壓統治塗脂抹粉。守衛一方姑且不提,即使劉居在群眾中安插自己的人去帶風向,但人數會有那麼多嗎?不是為劉居做事的人,他們是真的相信劉居所作的一切是為他們好?相信我們是所謂的惡魔?我已經甚麼也搞不清了。

這時劉居一副勝利者的模樣,對我們說:「我教佢哋,我哋所做嘅一切都係偉大光明正確。」

小剛咬牙道:「唔係每個人都相信你講嘅嘢......」

「咁又點?就算佢哋心入面有懷疑,佢哋都唔會反抗,因為佢哋知道,一反抗,只會連現有嘅嘢都失去埋。甚至有人根本唔相信我講嘅嘢,知道我所做嘅就係徹頭徹尾嘅獨裁,反而同我歌功頌德,只為求可以加入權力派對。人類本來就係自私,軟弱,追求安全,甘於現狀,充滿奴性......如果你執於奪回人嘅自由,佢哋只會反對你,因為佢哋只渴求弱者嘅幸福。你哋輸咗喇,輸在太睇得起佢哋。而家,我就要燒死你哋。」

這時,群眾中傳出一片低聲議論聲,很快再演變成騷動。本來他們或坐或站地在廣場外圍成大圈,只時大圈卻在不斷收窄,他們向廣場中心前進,直至在火堆前才不得不停下,有些人甚至站到高台上。劉居和守衛凝神戒備,人浪中如摩西分紅海般打開了一個大缺口,當晚坐在樹上的那個女孩,在已經包圍我們的喪屍中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