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嗄嗄嗄......」拉著白詩婷跑回地鐵站的婦人,在地鐵路軌上停下。收到敵襲消息的士兵們把市民趕到路軌上,自己則逗留在月台戒備。兩人被守在鐵軌上的士兵截停,但很快獲准進入。兩邊的鐵軌上堆滿了或坐或站的群眾。月台因為設計問題本來就較為悶熱,此刻人群被士兵夾在中間,又擔心此處被襲,焦慮迅速在人們漫延,人人面露不安,開始竊竊私語。

婦人拉著白詩婷想找一塊好坐的地方,然而她們來的太遲,幾乎所有能坐的地方已被佔據,她們由警戒線的一端穿越到另一端,才找到一塊有靠背的地方。白詩婷瑟縮坐下,婦人四處打聽戰況,然而各人也是毫無頭緒,婦人只好無奈回去。

雖然一時衝動下把白詩婷帶回來,但白詩婷卻由剛才起就保持沉默,婦人也想不通,到底她是自我封閉或是本來就是如此沉默寡言。兩人安靜的坐了一會後,婦人終於忍不住問道:「喂,我叫華嬸,你叫咩名呀?」

「白詩婷。」

「你頭先企喺度呆哂咁,好彩我拉你返嚟咋,唔係你隨時喺外面畀班軍人殺死呀。」





白詩婷垂首看著地上的碎石,輕聲道:「......點解要理我?」

她離過婚,年過五十但膝下無子,也沒有過兒童相處的經驗。她本來是屋苑保安,疫病爆發後一直靠爆竊之類偷雞摸狗的行徑活到今天。來到叛軍營地,則靠著勞動賺取糧食,倒算是有三餐溫飽。然而說到為何去理白詩婷的事,華嬸反而一時無語,呆了一會才道:「呀姐我忽發善心唔得架咩?」

白詩婷嘀咕:「明明只係小偷......」

「死𡃁妹,救咗你仲咁多嘢講!」

「我冇要求你救我。」





華嬸每說一句都被白詩婷駁一句,自覺沒趣,便閉口不語,過了一會甚至默默的離開了。白詩婷看著華嬸的遠去的背影,心有甚麼想說,卻說不出口。過了好一段時間,正當白詩婷以為華嬸真的離開時,她卻施施然的拿著兩塊將麵包的東西,把其中一塊遞給了白詩婷,「食啦,𡃁妹。」
那是早就吃膩的壓縮乾糧,白詩婷輕輕搖頭:「......我唔肚餓。」

華嬸抓住她的手,把軍糧塞入她手中:「有得食你就食啦,遲吓食都冇得你食呀。」

初時的糧食供應充足,領取軍糧時都是一袋袋給的,現時卻只有一塊。白詩婷也不多言,小口小口的咬了起來。因為這東西很乾,她要用唾液混和才可勉強吞下去。

「頭先我問過喇,佢哋話水要遲啲先有。」

白詩婷輕輕的點一點頭。華嬸兩三口便把軍糧吞下去,生怕吃得太慢會被人搶走似的。看著白詩婷慢慢的吃,華嬸覺得她就像一頭悠閒的綿羊。





「你嗰個『家姐嘅朋友』,而家都喺戰場上面?」

「嗯。」

「你係咩時候嚟到呢到架?」

白詩婷吞下口中的軍糧,「我唔記得喇。」

「唔記得?咁你嚟到呢到之前,喺邊到生活架?」

這時一直沒有看著華嬸的白詩婷抬頭白了她一眼,冷冷說道:「你點解想知?」

華嬸一個獨身的中年女人,竟然在這危機四伏的世界活到現在,自然有她的辦法。她知道要活下來最重要的不是武力,而是資訊,特別是像她這樣的小偷,即使有盗竊的能力,還要有商人的頭腦才有可能辨別那些該偷,那些沒有價值,以及那裡才找到買家。當她看見白詩婷遙望遠方的模樣,她才意識了到這女孩的價值——最初華嬸對白詩婷沒有興趣,但她知道「有些人」對這種年紀的女孩興趣甚濃。





既然如此,自然要了解一下「商品」的資訊,包括白詩婷的來歷,還有她那位「監護人」的事。話雖如此,這是她第一次做的生意,想取得商品信任卻顯得有點手忙腳亂,她辦解道:「我見你細路女自己一個行嚟行去,又冇人照顧咁,咪想知你係點樣生活,同點樣嚟到呢到囉。」她頓一頓,「不過,既然你戒心咁重,當正我係壞人咁,唔想講就算啦。」

白詩婷又抬頭木然的看了她一眼:的確白詩婷對華嬸——應該說是所有人也抱有戒心,但她本來就不算是個安靜的孩子,只不過她經歷太多令人心碎的事,加上呀禮千叮萬囑要她不要和陌生人說話,所以才一副愛理不理,活在自己世界的樣子。

「你本來就係壞人......你係小偷。」

「喂,你細聲啲好無呀!」

看見華嬸慌張的樣子,白詩婷忍不住「噗嗤」的笑了一聲,雖然笑聲甚微,但仍是被華嬸捕捉了那一瞬間,她嘴角一揚,「死妹釘,笑起上嚟咪幾好睇!成日嗱埋口面咁。」

白詩婷俏臉一板:「......我唔同你講嘢喇。」

「點解?」

「呀禮叫我唔好同陌生人講嘢。」





「呀禮就係你家姐嘅朋友?」

白詩婷搖搖頭,不再說話。無論華嬸怎樣再逗她,白詩婷決定就是不再說一句話。此時外頭的連串的槍聲愈來愈接近,人民的不安漸漸轉為恐懼,不知是誰高聲喊道:「肯帶我哋疏散未呀!」

「係囉......」

「都唔知會唔會打到嚟!」

「我唔想死呀!」

那一句像燃點恐懼的藥引,驚懼的群眾你一句我一句,迅間就掩過了士兵們要他們安靜的聲線。人群要求立即疏散,然而士兵們卻遲遲未收到撤退的命令。即使士兵如實相告,並表示自己不可違命,也不能澆熄群眾的怒火。月台上堆疊著一個個的沙袋充當掩體,躲在沙袋後的士兵們不知所措的看著鼓譟的群眾,面面相覷:許多士兵本來都是平民,有些本身還有家人在鐵軌上,他們根本就不知如何應對。

眼看情況將要不受控制,負責管理這些勞工,同時是現場的最高負責人的軍官,朝天開了數槍,要求群眾肅靜。然而似乎不太有效,一名女子大叫:「你剩係識一味叫我哋安靜——」





「轟!」

軍官射殺了那個女人,她身旁的群眾頓時像潮水般退開了。一名士兵慘叫一聲,跳到鐵軌上,抱著那具腦袋穿了洞的屍體痛哭,軍官命令他回來,然而士兵只緩緩站起,舉起步槍——

「轟!」

軍官在士兵開槍前就率先擊殺了他,然後雙眼在士兵和群眾身上掃過,每個人與軍官有眼神接觸的人都像觸電般垂下頭,生怕被抽出來殺死示警。現場軍民數以百計,竟無一人再膽敢張聲——別說開口說話,就連呼吸聲也不敢太大。外面戰火隆隆,這邊卻安靜得詭異。

雖然在軍方眼中,這些市民,包括強徵而來士兵,他們的性命根本不算是一回事,隨時可以捨棄,但事實上留守此處,卻是理論上最好的選擇。帶著這麼多人,逃也不可能逃得太遠,最後只會成為敵人的活靶。就算真的逃得掉,假如軍營真的失守,沒有補給的他們早晚也支持不了,倒不如堅守此地,一來有險可守,二來敵人要分兵攻擊這邊,某程度上是舒緩了主力部隊的壓力。當然,絕大部分市民並沒有想到這些。

如此一來,戰火波及此地乃是必然......再愚蠢的人也明白了這一點,雖然不能聲張,市民的驚懼卻是寫在臉上。敵人在來到前就被擊退,這也是有可能的——或許有人這樣想,然而疫病爆發後的艱鉅生活,早已磨掉他們對生活和未來的想像。「事情只會糟下去」——即使類似字句沒直接的在腦海浮現,但這樣的思維主導了他們的思想,態度仍然樂觀的人可謂絕無僅有。

惴惴不安的華嬸吞一吞口水,同時四處張望,尋思假如敵人由扶手電梯攻過來該跑那裡,由鐵軌上攻來又該如何......如果兩邊一起來的話,也就只能寄望這些士兵了——雖然他們訓練不足,臉色發青,相當靠不住的樣子。最壞情況,可能要伏地裝死了。思慮過後,華嬸瞟了白詩婷一眼,見她姿勢幾乎沒有改變,仍然瑟縮一角,神色木然,看不出她事實心裡緊張或者真的不在乎。

地鐵站的市民聽到外頭士兵的叫聲時,轉眼間站內也爆發戰鬥。最先轉出戰火聲的是月台上層,頃刻之間連鐵軌上亦出現敵人。市民從傳出槍聲的一端跑到另一端,要求守在那邊的士兵放行。軍官深明放了一個人離開,原本就已經低落的士氣就會馬上瓦解,於是他殺死了在最前排的市民,並宣佈任何人,包括士兵和市民,再走入陣地一米內的範圍就會在沒警告下馬上射殺,這才勉強地維持了秩序。





被困的市民有些抱頭跪地,縮小被流彈擊中的面積,有些則放棄求生,呆立在地。

「喂!唔好呆哂咁坐喺到,跟我嚟!」華嬸說罷就一手抓著白詩婷,兩人穿過人群,愈接近鐵軌另一端人就愈多,到了後來幾乎是水泄不通,怎也塞不進去,眼看離那條一米寬的死線還有相當距離,她也管不上那麼多,拉著白詩婷雙手抱頭的跪地。

大概因為這邊所有人在伏地跪著,白詩婷和華嬸感受到槍聲明顯減少了,恍惚自己身處湖內,而槍聲在陸地發出。白詩婷感到華嬸身上的體溫,還有她因呼吸而起伏的身軀,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她低聲問:「我今日先識你,點解你要......」

華嬸自然有她的打算,但要是撐不過這次則說甚麼也沒有用。她當然不能如實相告,所以回道:「根本唔需要啲咩理由吓話!」

白詩婷心中一凜,再沒說話。

紅磡站的面積甚廣,敵軍要清除站內敵人也要花不少時間。然而,由於這邊的士兵大多是未完成訓練的民兵,不少人甚至連步槍也不會用,儘管雙方也是大量使用民兵,但明顯地敵軍的士兵戰鬥經驗更豐富,所以很快的上層的士兵便要退到月台去了。鐵路上雙軍仍然互不相讓,但因為形勢正倒向敵人一邊,士氣節節下降。

華嬸抬頭看了一眼,只見敵軍士兵已經身處扶手電梯上,正與叛軍駁火。守在鐵軌的士兵看來惴惴不安,軍官心裡盤算著甚麼時候逃跑,並計劃逃跑時用士兵和市民拖延敵軍的步伐。時間並不容許軍官再考慮,敵軍已經殺入月台,軍官終於下令分批撤退,退入鐵軌的深處。

紅磡站往尖東方向的鐵軌上,僅有從紅磡站起一小段是露天的,其後就是一片漆黑的隧道。當後方的士兵和市民撤退時,前面在奮戰的士兵也顧不上違令甚麼的,轉身就跑。那軍官自己逃的比任何人都快,儘管他下令前線士兵要且戰且退,但這當然沒人理會,很快便演變成潰散,軍民一同逃入隧道。

一片漆黑的隧道中,群眾的尖叫聲和腳步聲不斷被反彈,轟得人耳朵生痛。婦人握著白詩婷的手,向前奔跑,然而兩旁的群眾不斷的碰撞她們,為免跌倒和與白詩婷失散,婦人握著她的手握得更緊了,然後意念一轉,索性抱著她跑。

「白詩婷!你唔使驚架!我會帶你走出呢到!」

「我......我唔驚......」

婦人明顯感受到她懷中的女孩正在顫抖,顯然是在害怕,她安慰道:「只要一直跑,前面就係尖東站......唔使驚架,佢哋唔會咁快追到嚟!」

「我之前都試過咁樣......」

「以前?你話大屠殺嗰陣你都喺到?」

「嗯......嗰陣我哋係唯一生還者,之後跟住小剛去咗黑沙圍。」

華嬸一呆,本想追問下去,但現在不是時候。雖然她身體尚算健壯,但畢竟抱住一個人,自然跑得比別人慢,漸漸身旁的人少了,意識到自己落在後方的華嬸放下了白詩婷,一邊摸著牆身一邊奔跑,然而後方的腳步聲愈來愈響,身旁的白詩婷亦似乎跑不下去了。華嬸在想,或許這是時候拋下白詩婷,獨自逃跑。

華嬸以為帶著白詩婷逃亡,是迅速增加她信任的好機會,但她低估了敵軍的速度,亦沒料到叛軍的士氣馬上就崩潰,本以為有叛軍擋一下,她們有機會逃到尖東站,但現時尚未到一半路程就將被追上。正當她下定決心,想拋掉白詩婷時,白詩婷卻悄聲道:「伏低!」

華嬸愣一愣,隨即明白她的意圖——華嬸當然想這一點,但她不認為此刻會行的通:「佢哋實會發現架!」

身處黑暗的白詩婷搖搖頭,「只要唔出聲,佢哋唔會知道呢到有人,只會以為人群喺前面。」

「咁如果佢哋開電筒,畀佢哋照到咁點算?」

「乜你咁煩架!我哋之前都走得甩,聽我講啦!」雖然那次是混在屍體中,而且對方是洶湧的喪屍,但這些細節白詩婷可沒想那麼多。既然跑不掉,那就裝死,也算是沒辦法中的辦法。

華嬸正猶豫不決的時候,白詩婷已經靠著牆邊伏下。這正是逃跑的良機,甚至省下了拋掉白詩婷的力氣。然而她說的也有道理,此時對方的腳步聲已經近在咫尺,甚至還聽到了一連串的槍聲,自己跑的又不算快,被對方追上也得死,倒不如放手一搏。

想到此處,華嬸馬上伏了下來。雖然看不見白詩婷,但可以感覺到她瘦弱的背部正貼緊自己的胸脯,一股暖意傳到胸口。白詩婷輕聲耳語:「唔好出聲呀。」

雖然周遭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但僅憑地面的震動,還有耳邊的槍聲和吆喝聲,就知道敵人已經來到身旁。華嬸緊閉雙眼,然而她雙眼感覺到隔著眼皮而來的亮光,她暗暗叫苦,後悔應該獨自逃跑。知道大限將至,她雙眼合的更緊,不敢去看前來殺死自己的敵軍。

「......華嬸!」

「華嬸!」

白詩婷接連叫好幾次,華嬸才有反應。訝異自己竟然未死,而背後仍槍聲不斷,她緩緩的轉過身子,只見隧道內火光連連,掉下了一地已經開著的手電筒。她凝神一看,才發現原來叛軍和解放軍正在交戰。

雖然兩人身處在手電筒照亮的範圍,但沒有人理會她們。因為站起來反而更容易被射中,加上情況未明下還是別引人注目比較好,華嬸決定靜觀其變。白詩婷同樣沒有動作,卻是因為她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呀呀呀!!!!」雖然只看到半張臉,但此時的呀禮面目猙獰,正用步槍掃射眼前的敵人,眼看躺地的一名敵人尚未斷氣,呀禮像發洩般用刀猛插他肚子。雖然戰爭,屍體之類也看慣了,但目睹一切的白詩婷,此時也嚇得不敢張聲。

既然呀禮在,駱輝等人也自然在場。他們收到張蔭松的命令,幾乎沒怎樣休息,便出發回到槍會山軍營,不料剛好遇上敵襲。他們先是在理工大學抗敵,後來那邊情況穩定,便到此處救亡。

只見呀禮勇猛異常,步槍子彈打完了,便隨地撿了另一把槍,繼續殺敵。這種毫無掩護,又一片漆黑的環境,雙方容易誤射,但呀禮卻完全沒考慮這一點,甚至好像沒考慮自己的安危,殺人殺得十分興起。黑暗中併發的火光,不時照出臉上染血,齜牙咧嘴的呀禮,白詩婷愈看愈害怕,不敢張聲,覺得他就像完全變了另一個人:不再是那個嘻皮笑臉,愛和她鬥嘴,有時卻很溫柔的呀禮......現在的他不過是猛獸而已。

槍火交集之間,由於呀禮活躍的表現,對方漸漸被壓了過去。然而呀禮再怎樣勇猛,畢竟他一夜未眠,又連續戰鬥了好幾場,早已不勝負荷。其他士兵繼續推進,他卻累得跪了下來。先前被他甩在後面的權叔和駱輝終於趕上了他,見他情況有異,上前問道:「你見點呀?」

呀禮大口大口的喘氣,像有甚麼壓在他胸口:「我......我冇事......」

權叔問道:「你頭先一見到路軌成地屍體,個樣就變哂咁,之後仲發哂癲咁追住班人嚟殺!你到底係發生咩事呀?」

呀禮只顧著喘氣,沒有回應,駱輝卻低聲道:「你......係咪擔心白詩婷已經——」

「係班仆街殺架!」呀禮接捺不住內心悲痛,仰天大哭,嗚咽道:「我......我......如果我早啲遲嚟到嘅話......」

權叔回想和白詩婷相處的日子,又想到她這麼年幼就死去,也不禁黯淡神傷:「呢個唔係你嘅錯呀。」

呀禮拳打碎石地,「白詠欣臨死之前要我照顧好白詩婷,但係我......」

白詩婷一開始聽到呀禮說她死了時,心中一呆,接著再聽下去時,才意識到自己應該出去了,於是她站起,走到在痛哭的呀禮背後:「......我喺呢到呀。」

呀禮像觸電般呆住,權叔也一愣,倒是駱輝沒表露太大的驚異。下一秒,呀禮猛然回頭,只見白詩婷雙手放在後背,樣子有點靦腆。呀禮可沒注意到這些,他衝前抱緊了白詩婷,一時間甚麼也沒說,過了一會才道:「我......我以為你已經死咗。」

白詩婷微微一笑,也摟住了呀禮:「我冇事呀。」

「冇事就好......冇事就好......」呀禮平常算是口齒便給,但此時心情經歷大起大落,又本來已經疲累不堪,就算是他也突然想不出有甚麼好說的,儘管如此,他內心的喜悅卻是顯而易見。他忽然推開白詩婷,仔細端視她面容,忽然在她嘴唇輕吻。白詩婷心中打了個突,覺得有點奇怪,但又想呀禮只是太高興而已,倒沒在意,反而呀禮馬上察覺自己的失態,顧左右而言他:「所以......所以你一直都匿埋喺度?」

白詩婷搖一搖頭後,又點點頭:「我哋係喺佢哋打過嚟嘅時候,先逃走到呢到。華嬸帶住我跑,但係,跑到中途就冇力喇。於是我提議伏地,咁佢哋就唔會知我哋喺到。」

呀禮一邊憐愛地輕撫著她的秀髮,一邊微笑的聽她說。他再問:「華嬸係邊個?」

白詩婷指向自己原先伏地的地方:「華嬸就係——咦?華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