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覺得活著有意義嗎?」

  那是在楓秋的某一天,燦爛的陽光透過玻璃細碎散落在棕色地毯上,書庫裡專有一區是他故意用來休息的,同樣黑髮的兩人剛好完成了一天的課程、被逼作為導師的青年懶惰地躺在沙發上,看著正在閱讀由自己推薦書籍的少年,突如其來地這樣詢問著、打破了這股下午的寧靜。

  這時他的頭髮還沒長到能綁成馬尾,任由略長的墨色髮絲凌亂地散在頸後,紫羅蘭色的瞳眸裡不帶半點情緒,失去了高光的雙目漫不經心地掃視著少年,語氣冷漠沒有溫度,身上只是隨意地穿上了白色襯衫和西裝褲,黑色的領帶被他丟到地上。

  「說實話,我不覺得有甚麼意義。我甚至不知道為什麼我會活著——我想死。」

  「……徹已經死了,在那場火災裡。」





  放下了手上的人間失格,少年望往男子,赤眸裡有著對青年話語的不解。他記得眼前的人早已死去,被火焰吞噬——只留下了他還存活,男子到了今天還會出現、純粹只是因為恩賜、所以即使他一直求死,也會勉強用這種形式生存。

  「不,我還沒有死——我還沒徹底死亡,我還在。」

  他的身體是可以被接觸、可以被觀察到其存在的。這樣的存在先不論可否被稱為「已死亡」,至少一定無法被稱為「人類」。

  「徹很討厭生存嗎?」

  「嗯?不,我不討厭活著,只是覺得活著沒甚麼意義而已……啊、秋可能不懂吧。」





  只見他翻身望向天花板,眼眸裡的是無人能填滿的空虛、以及無盡亦不能被理解的孤寂。未等少年的回應,他繼續自顧自地向他的義弟說著自己的想法。

  「對我而言,活著很無聊、既沒有可以理解我的人,也沒想到可以接觸到我最深層的心靈,所有人都只喜歡我偽裝出來的水無瀨二男……沒有人喜歡現在正在和你說話的我啊。人啊,活著都會有一個意義,但對我來說……生存就只是生存而已。」

  「……戀愛也好、學習也好、玩遊戲也好,對我而言、甚麼都很無聊。我對成為當局者沒有興趣、而我亦早已成為了旁觀者許久——你是我唯一主動拯救的人喔、小狐狸。」

  嘲諷地笑了聲,紫眸裡總算浮現出了絲情緒、嘴角的弧度上揚勾起了一抹微笑,但只有真正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那是虛假的笑容、是他為了裝成正常人才有的舉動。

  「……明明是為了死亡吧,我只是順帶的。」





  「啊哈哈……被秋發現了啊,但結果論而言你還是我救出來的、你的命是我所賜予的,嗯、聽起來不錯吧?」

  原本的確是想說在火場死掉、順便救下一個人會是不錯的行為,但沒死掉就是他沒算到的事情了,既然他成為了這種存在、也只好負起照顧小孩子的責任了,畢竟那群人口販子還沒想到放棄,要是放著秋一人也只會帶來麻煩……他只好吃虧一點,處理好這問題了。

  「只會讓人覺得你很惡劣而已,不過既然我的命是你給的——那我就成為你的生存意義吧?」

  「還沒成年的小朋友就算了吧——唉,我先睡會,半小時後叫醒我。」

  瞥了眼對方,青年知道少年是認真的。但那麼年幼的孩子、又怎可能將他徹底拯救?不過……如果有這麼一個人,也不錯吧?這樣想著,他慢慢闔上雙目,不再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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