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憐曦用了柳之然給的寒金草後,身上的寒氣完全給驅除了。之後的一個月,劉憐曦都拼命練功。

自從在胡城回來後,他就整天愁眉苦臉,很想弄明白凡間發生甚麼事。這些變化,楚辰英都看在眼內。

劉憐曦隱隱覺得柳之然不讓自己出去是有其他原因,絕不是僅僅外邊危險這麼簡單。直覺告訴劉憐曦要出去是要靠楚辰英,因為她好像比較容易商量。

想到這一層,劉憐曦就直接去找楚辰英。

敲一敲門。





「進來。」

楚辰英靜靜的在看書,頭也不抬問:「甚麼事?」

劉憐曦低聲道:「我想去多一次胡城,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楚辰英似是料到他會找自己,頭都沒抬很快就答:「不行。」

劉憐曦很快接道:「你們是不是有甚麼瞞着我,所以才不讓我出去?」





楚辰英輕輕合上書,抬起頭,語氣比平時重些道:「沒有甚麼瞞着你。難道你師父沒有告訴你外面危險嗎?你上次也差點死去,這樣的教訓還不夠嗎?」

劉憐曦語氣堅定道:「在那裏倒下,就在那裏站起。我不想胡城成為我心裏的陰影。我保證這真的是最後一次。」

看着劉憐曦堅決的樣子,楚辰英不禁想起當年那個人也是同樣的堅決,但到頭來還是那樣的結局。

為甚麼人人都要往那些鬼地方鑽?

楚辰英回過神後道:「那你想在胡城做甚麼事?別跟我說你要打那個老伯。」





劉憐曦感到有機會出去,立即充滿生氣道:「當然不是,那天我根本來不及去看看人間的風景,所以我想着再去一次。」

楚辰英說:「你不怕你師父罵你嗎?」

劉憐曦見楚辰英沒有一口拒絕,立刻覺得出去有望,眉頭舒展道:「你不說,我不說,師父就不會知道。」

楚辰英道:「那好吧。不過這是最後一次。」

聽到這話,劉憐曦立即眉開眼笑。

楚辰英見他神采奕奕,心情也沒來由的好。

臨去前突現想起柳之然的提醒,不要讓雪哀閣發現他。其實她覺得師兄多慮了,胡城離京城極遠,雪哀閣的人怎可能找到他。況且不是還有她在嗎。

說走就走。雖然兩人御風的速度比上一次快了,但都用上了半天。





楚辰英今次打算陪劉憐曦一起入城。上次她在胡城城口找個樹蔭坐下來等他,結果他就出意外。

劉憐曦本身打算自己進去,但發現楚辰英跟着他時,就停下來。

劉憐曦皺眉頭看向後面,壓抑着自己興奮的心情道:「我自己進去就可以啦。」

楚辰英想起自己前些天在他身上加諸的法術,就放心道:「好吧, 如果你發現有甚麼不對勁的地方,就即刻逃。」

劉憐曦眉頭展開,狐狸般笑着說:「放心吧!」

依舊是破爛不堪的屋子,不過劉憐曦今次沒心思研究,也沒走到老伯的屋子,只向着城的另一邊輕快地走,眉眼間都透露着興奮和刺激。

劉憐曦站在另一個城口,拿着劍,東張西望,鬼鬼祟祟,像極一個賊。看見周圍沒人,立即御劍飛往未知的世界。





劉憐曦站在劍上,不斷加速,試圖趕快離開胡城,離開楚辰英的看管。

即使知道當自己回到槃碩山會被他們罵,但他都沒有絲毫猶豫,因為只有離開槃碩山,離開他們的監管,他才有機會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即使世界不似預期般美好。

劉憐曦沒有地圖在手,盲頭烏蠅般東飛右飛,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村子,向一個路人問了京城的位置。

遠遠見到高大完整的城牆,感覺就是書中所說繁華京城的必要條件,牆頭都是剛毅挺拔,步伐齊整的士兵在巡邏,城外是密密麻麻的屋子客棧,城內有的,城外都有,儼然是另一個小城市。

雪殞劍似是感覺到劉憐曦的激動,有了輕微的震動。

劉憐曦繞開有人的地方,降落在一個山腳。因為有了上次胡城的經驗,今次劉憐曦將劍放在自己煉化的空間。

這個空間可以儲放任何東西,但不包括活物。這是一個高級法術,修仙之人將腦海想像的空間煉化出來,用於儲存自己的物品。任何人看不到,也拿不到。想當年劉憐曦花了很多時間才成功煉化,平時沒有怎麼用,現在終於派上用場。

劉憐曦收拾後,便一邊慢慢行,一邊欣賞沿途風景。





劉憐曦愈行愈覺得奇怪,京城外面真的是聚集了太多人,有數不盡的客棧。雖說不上繁華,但仍是興旺熱鬧。城外尚且如此,城入面更加難以想像會有怎樣的繁榮昌盛。只是一個京城外面的村子,就已經與胡城有天壤之別。

劉憐曦記起好多書都描述客棧是一切消息的來源,所以決定到其中一間客棧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聽到關於這個世界的事。可是,一連幾個客棧都擠滿人,恐怕連腳趾頭都擠不入。

為甚麼會有那麼多人?

難道最近有天災?不過他們看上去不像是難民。

走了一會兒,劉憐曦終於在一個較偏僻的地方找到一間剩餘少量位置的客棧。

這間客棧的夥計和老闆都很忙,劉憐曦點了幾道招牌小菜,不過等了好久也沒見人來上菜。

劉憐曦因為不是很餓,所以也沒催他們,自顧自環顧周圍環境。只見有兩個年輕男子穿着乾淨利落的衣服從樓上走了下來。





樓上是客房,劉憐曦估計他們倆剛剛睡醒,想下來吃個午飯。不過客棧現在已經滿了,只剩下自己的一桌還有些空位。

其中一個不好意思的走上前問:「這裏有沒有人?我們可以坐嗎?」

劉憐曦巴不得有人跟他說說話。他從少就羨慕小說中那些兩肋插刀,生死之交的友情。不是說一定要經歷生死,只是想有幾個相見神交,相知相識的朋友。

此時,小二已經上了菜,有蜜餞、春卷、桂花糕。

劉憐曦說:「坐吧,反正我自己一個人。」

「謝了。」剛才開口問的扯着另外一個男子坐下來。

待旁邊兩個男子叫了菜,劉憐曦就想要不要向他們介紹自己,好做個朋友,也好了解一下凡間的事。但是就怕唐突,又怕重現胡城一事。

正躊躇着該開不開口,剛才問他的男子就開口:「我叫李一。」指着旁邊一直不說話的人說:「他叫敖清就。」

「我叫劉憐曦。」

李一一邊吃着菜,一邊問:「你也是上京赴考嗎?」

劉憐曦打量着兩人,兩人都衣冠楚楚,十足書生模樣,不過兩人氣質卻是天壤之別。

李一外型俊朗,濃眉大眼,個子比敖清就矮半個頭。

敖清就有一雙鳳眼,眼神堅定,眉心有一痣,稜角分明,眉骨頗高,腰背挺直,成熟嚴肅,冷傲孤清,但笑起上來有兩個深深的梨渦。

劉憐曦搖頭說:「不是,為甚麼這樣問?」

「這裏跟我們差不多年紀都是去考試,那你是打算一直住在這客棧嗎?」

劉憐曦說:「當然不是。可是我不去考試與我住哪裏有甚麼關係?」

李一奇怪的看着劉憐曦,望向敖清就,發現敖清就也皺著眉頭,不解的看着他。

李一問:「那即是說你不是住在這客棧,那你住在哪?雲城嗎?」

劉憐曦想了一想。自己除了去過胡城,就不認識其他城市。雲城應該是也是一個繁華的城市,但自己是第一次聽這名字。萬一他們問我關於雲城的事,自己豈不是露餡。

雖說認識朋友需要坦誠相見,但萬一他們也跟那個老伯一樣,向我插上一刀,那就麻煩了。

況且自己在人間人生路不熟,最認識已經是胡城了。好歹自己也是真的去過,親眼看過那裏的風景,也不是全然撒謊。不過那裏的風景真是一言難盡。

「我原本住在胡城,這是我第一次出來。」

李一頓時張口結舌,好像聽到甚麼驚天大秘密似的:「甚麼,胡城還有人住!」表情恢復正常又說:「這個年頭人人都以高中狀元為目標,不論男女老少,難道你想不上京城嗎?」

劉憐曦胡編地道:「其實胡城只剩下很少人,我的父母對胡城有感情,所以我們一家也沒有走。不過我在那裏待悶了,想出來走走。」接着大惑不解地問:「不過上京城和高中狀元有甚麼關係?我打算吃了這一頓就去一趟京城。」

李一和敖清就都愣了,他們都以怪異的目光看着劉憐曦,好似他不是人類,而是其他生物。

劉憐曦立即作無知狀道:「我真的是第一次出來,甚麼都不知道。」

這話他真沒有作假。因為劉憐曦覺得上一次根本不算是出來,只不過是在胡城待了一會兒就暈了,不作數的。

「你甚麼都不知道,那你是怎麼走過來?」李一驚訝地問。

未待劉憐曦答,敖清就已經開口:「京城不是人人都去得了的地方,所有城門外都有人檢查身份。普通人沒法進去,除非當了狀元,做了官,你才有機會進去。」

李一目光黯淡,嘆息道:「只有這樣,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不再擔驚受怕。」說完向小二點了壺酒。

劉憐曦雖然不清楚他們的事,但看他們愁眉苦臉的樣子,也不禁同情他們。同時,愈發好奇京城的事。

劉憐曦繼續問:「為甚麼京城守得那麼嚴?」

難道要準備打仗?

「還不是那些修仙之人和妖魔鬼怪,他們整天互相對打,用的都是狠厲霸道的法術,一不小心就會傷到平民百姓。尢其是姓白的……」敖清就咬牙切齒道。

原來又是修仙之人。

「他們每一次大戰,都弄到天翻地覆,可是死得最多都是我們。」敖清就語氣激烈地說。

敖清就為自己倒了酒,喝了一大口,接着說:「所以無妄門派就在京城施了結界,任何人都不得御劍飛入,只能走進去,避免仙人與妖魔在京城開戰。民間組織雪哀閣也應運而生,只要持有雪哀閣的令牌就可以出入京城。不過,令牌是很難得到,當官就是其中一個途徑。」

「雪哀閣的神風衛大多懂法術,只要出得了錢,他們都會保護我們。所以很多人都會山長水遠走過來尋求庇護。即使進不了京城,也可以在城外住,落地生根。」

原來民間沒有想像得那麼好。城外的人都是逃難過來的,怪不得客棧全滿。這裏看似繁榮,誰想到背後是隱藏着這樣的悲哀。有家歸不得,只能在京城外面生活。

原來,這就是真實的世界。

劉憐曦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哪,以前總是想去一趟京城,嚐嚐美食,看看民間的戲劇,過着豐富多彩又幸福的生活。可是,一切都是假的,仙魔對立,百姓苦不堪言。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以前師父叫他練劍,他就練劍,叫他讀書,他就讀書。他本來就沒有甚麼目標和夢想,從小都聽師父的說話。好不容易有了自己想做的事,卻發現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發了個大夢。

「如果我當了官,我……我一定要還百姓一個安寧祥和的生活。」敖清就滿臉通紅,斷斷續續地說。

雖然他說得模糊不清,劉憐曦卻聽得很清楚。

李一附和道:「對,待我們當了官,一定要讓老百姓過好日子。」

李一見敖清就喝醉了,就向劉憐曦告辭,並祝他一路平安,然後就扶着步伐不穩的敖清就上樓去了。

劉憐曦決定在這裏留宿一夜。他用了整夜思考敖清就說的話。

他突然厭惡自己的身份,如果自己只是一個凡人,他就可以盡自己的能力幫助這裏的百姓。偏偏自己是一個修仙之人,人人都恨之為仇人的人。

第二天,劉憐曦付了賬,就離開了客棧。他其實還未想好要做甚麼,只是想走一走,理一理自己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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