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城不似其他城池,沒有實行宵禁,一般人工作做完了,都會與三朋四友一起喝酒作詩,聽小曲,生活非常精彩。




雖入夜,但街上依然人頭攢動。他們正在站的朱雀街是定安城有名的街道。這裏應有盡有,街道上都是小販和行人,吆喝聲此起彼伏。驟眼看,有盆栽器皿、胭脂水粉、衣物首飾,好不熱鬧。所有的一切都勾勒出現在燈火輝煌的夜景 ,劉憐曦卻想起初落人間去到的胡城,那裏頹垣敗瓦,與定安城的櫛比鱗次的建築實是天壤之別。








劉憐曦雖來到定安城已有數月,但他很少在夜晚外出。他這次是第一次體驗定安城的夜生活。




譽滿樓有三層,規模極大,是定安城最大的食店。第一層是供普通人家吃喝,有幾十張桌子。第二層設有獨立房間,供達官貴人的,就如貴賓房間。第三層空間寬大,用來舉辦宴會。不少人慶生、慶功宴都會來到譽滿樓舉辦。








兩人見到入面已聚集了不少人。




兩人剛一隻腳踏入去,一個方臉大耳,笑容滿面的人走過來,道:「一看兩位一表人才,風流爾雅便知是劉閣主和敖大人。今天蒙你們大駕光臨,小人趙德不勝榮幸。」








趙德是譽滿樓的老闆,經常與不少官員打交道,記憶力挺強。敖清就只是來過一次,他也記得他的樣子。




而劉憐曦曾在廣場中心發表演講,很多人都走過去湊熱鬧,趙德也不例外。




趙德領他們到三樓,一邊行,一邊說:「譽滿樓是我祖先留下來的祖業,一代一代打拼回來才有今日的規模。」








劉憐曦不知趙德為個無端端說起自己的往事。




趙德接着道:「要不是有雪哀閣保護我們,恐怕譽滿樓早就成為仙魔大戰下的頹垣敗瓦。」




劉憐曦心道原來趙德是來表明立場支持自己,反對白玉章。








劉憐曦道:「這都是雪哀閣的職責。」




趙德道:「以後凡是雪哀閣的人來到這裏,一律免費。」




劉憐曦口裏謝過他,沒想到一個商人竟會這麼大方。








趙德恭敬道:「白閣老已在入面等候兩位大人,讓小人領你們入去。」說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兩人跟着他入去宴會廳,只見入面已有不少官員。在場已坐了十幾個人。




劉憐曦只認得白玉章、李永勛和胡子明,其餘人都不認識。吳立勇和石良並沒受邀。








敖清就拉他到一邊,低聲介紹不同的官員。




劉憐曦之前從明月口中得知朝廷局勢,又知悉不同官員的立場。只不過他只知他們的名字,但不知他們的樣子。




正與白玉章談天的有兩個人。一穿着紫色衣服,腦滿腸肥的是工部尚書郭奇,已投靠白玉章。另外一個白髮蒼蒼,短小精悍,穿着紅色衣服的是國子監祭酒古益清,也是白玉章的支持者。




另外一個錦衣華服,眼睛狹長,正坐在一旁的是文淵閣大學士江遠,家財萬貫,立場中立。




在遠處的白玉章見到劉憐曦便龍行虎步,氣勢逼人,眼神閃爍,笑容燦爛的走來打招呼。




劉憐曦曾在仙武大會遠遠的見過白玉章一面,但印象不深,只知他大概樣子。




現在仔細看,此人面相大概五十多,雖是修仙之人,但鬢髮斑白。他頭載金絲翼善冠,身穿華服,衣服上繡有暗金紋,

一雙三角眼目光炯炯,容光煥發,給人一種陰險詭詐的感覺。




劉憐曦知道白玉章做的惡行,覺得他的樣子就是老奸巨滑的同義詞。




敖清就見白玉章頭上的烏紗翼善冠,頓時目眥如裂,緊握雙手,恨不能打他一拳。




烏紗翼善冠一向是皇上才可以載的。白玉章此舉是僭越,視皇上如無物,視法度禮樂如無物。




這是第一次白玉章在公眾場合載上這個烏紗翼善冠,可見他愈發氣焰囂張。

只不過,仔細點看白玉章所載的烏紗翼善冠與皇上不同。賀弘棣載的烏紗翼善冠,上面嵌了二龍戲珠,異常華貴。而白玉章所載的烏紗翼善冠上面嵌了一個噴火龍。




雖略有不同,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劉憐曦心道白玉章竟如此招搖,真當所有人是盲的。




敖清就怒從心頭起,一時沒有向白玉章行禮。




白玉章沒有介意,手伸向劉憐曦,樂呵呵道:「久聞劉閣主大名,今日下帖子邀請,就是想一睹風采。幸好,我們的閣主肯來,否則我定大失面子。」




眾人聽到後,都捧腹大笑。




聽他說話沒有架子,怪不得那麼多人唯他馬首是瞻。




劉憐曦見他當作是第一次見自己,自己也只好當今次是他們倆首次見到。他雖厭惡白玉章,但也不能當面拒絕,只有伸出手來,與對方相握。




白玉章的右手長滿了繭,明顯是長期練劍所致。




白玉章滿面堆笑,握手時不着痕跡的量他的脈搏。




劉憐曦知對方想試探自己的靈力。為了騙倒對方,劉憐曦隱藏自己逐漸恢復的靈力,裝作虛弱。




劉憐曦微笑道:「之前實在很忙,未能抽時間見你,是我不對,該罰該罰。」




白玉章滿意的收回手,請他坐到左方上座,道:「來,過來坐。」




劉憐曦指着下座道:「不用,我坐在這裏就好。」




白玉章道:「今天你是主角,我們是來祝賀你成為城門校尉。」




劉憐曦推辭不果,只好坐在上座。對面依次是江遠,古益清、胡子明、敖清就。




坐在自己旁邊的是郭奇、李永勛等人。




眾人入席後,開始敬酒。




敬酒後,白玉章轉頭向趙德道:「上菜吧。」




趙德點頭,便下去吩附人上菜。




劉憐曦知道白玉章今次舉辦宴會的目的就是來試探自己的靈力,現在目的已到,不知他等一下他會做甚麼。畢竟全個定安城都知道白玉章屢次要求雪哀閣遷出定安,明顯不喜雪哀閣。




一道道精致的菜餚置在案上,主菜有清蒸河蟹,佐餐有油炸香燒骨、紅燒魚。果品有丹橘、脆梨。




在這幾個月中,劉憐曦已去了定安城規模和名氣都大的兩人大食店,感覺截然不同。




天然居主打清淡美食如清蒸蛋羹,佈置又是素雅別緻,近來設有屏風給人留詩,實是適合文人雅士,清心寡慾的人前往一飽美食。




而譽滿樓主打濃郁香甜的美食,裝潢富麗堂皇,美輪美奐,令人目不暇給。




香味溢滿整個宴會廳,劉憐曦不禁食指大動,露出垂涎欲滴的模樣。




菜上好後,白玉章舉起酒杯,道:「來,喝一杯,祝賀憐曦當上城門校尉。」




眾人附和。劉憐曦逐一回敬。




劉憐曦第一次出席這樣的社交活動,感到非常新鮮。可惜的是有白玉章這種壞事做盡的人出席,興致頓時大減。




所以,劉憐曦唯有將全副心思放在吃上面,不用裝笑臉應付白玉章。




酒過數巡,趙德帶了一批歌姬上來,讓她們配合宴樂跳舞。




白玉章道:「之前在朝廷上向皇上提出要雪哀閣遷出定安城,全是局勢所致,並不是針對你,只是當時群情激憤,必須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話。只是走一個過場而已,請你不要介意。」




白玉章的聲音蓋過宴樂,令所有在場人士都聽得一清二楚。




劉憐曦心想你那裏是走過場,擺到明要趕雪哀閣出定安城。他如今在這裏惺惺作態,就是要在眾人面前裝作和自己「冰釋前嫌」。即使幾天後自己命喪城南,也不會有人疑心在他頭上。




劉憐曦只好配合他演戲,皮笑肉不笑道:「那會介意。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自然人人都有不同的立場。況且,你掏心掏肺為國為民,這裏誰不知道。我們雪哀閣感激你也來不及。」




最後一番話說得真情實感,若劉憐曦不知前文後理,恐怕自己也信了。




白玉章眉開眼笑,道:「別給我載這麼高的帽。這裏個個都是為國為民的好官,說到掏心掏肺那輪到我,我們的江大人才是呢。」




江遠被白玉章點名,淡淡道:「為民請命,忠心為國是我們做官的責任,沒有甚麼好稱讚的。」




白玉章碰了個軟釘子,非但沒有惱怒,反而滿面堆笑道:「江大人說得沒錯,這是我們為官的宗旨,我們必須銘記在心。來,為江大人喝一杯。」




眾人又舉杯,江遠也禮貌回敬。




劉憐曦心想這個江遠沒有給白玉章面子,顯然不喜白玉章。以他文淵閣大學士的地位,可以托病拒絕來這次宴會,但他卻來,究竟為何?




其他人如古益清、郭奇和李永勛頻頻附和白玉章。尤其李永勛一直有意無意的拍白玉章馬屁,看得敖清就怒目切齒,但又不能發作,只好不斷飲酒,壓抑憤怒的心情。




劉憐曦首次見到李永勛諂諛的一面,感嘆人的臉皮真是有多厚就有多厚。




忽然,李永勛道:「劉弟,你劍法高超,不如在這裏耍上幾招,讓我們這些讀書人開開眼界。」




劉憐曦心道白玉章也是懂劍術的人,幹嘛不叫他。想了一想便知道是白玉章吩咐李永勛開口,目的自然是要看清楚自己的劍招。




劉憐曦乾咳幾聲。敖清就見狀,主動道:「憐曦的傷還未好,怕是耍不了劍,不如待他傷好了,我們再請他出來吧。」




李永勛只好道:「是我思慮不周,這一杯我喝了。」




劉憐曦裝作不甘道:「待我傷好了,我必定讓你看看我厲害的身手。」




白玉章擔心道:「你切忌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莫要逞強。你需要甚麼藥,儘管告訴我,我待會就差人送到府上。」




劉憐曦暗道白玉章的演技真是入木三分。不知情的人看他今天的表現定會相信他是真心對我。




劉憐曦道:「我休息一下就沒事。我想大概十天後就可以痊癒。」




白玉章眼中閃過一絲喜悅,道:「那就好,你要記得切勿操勞過度。」




劉憐曦點頭。




「不知劉閣主查到是誰在那天襲擊平民嗎?」久未出聲的古益清忽然問劉憐曦。




劉憐曦從容道:「此事應該與仙派有關,很快會給一個交代給你們。」劉憐曦就是要故意在白玉章洩露虛假的訊息,讓他明白自己的目標不是他。




古益清陰陽怪氣道:「是就最好。」




江遠一直默默觀察着眾人,無人知他在想甚麼。




曲終舞罷,歌姬齊齊跪在地下。在場的人都紛紛打賞他們。




歌姬謝過打賞,在白玉章手一揮後,她們都有秩序的退下。




宴會繼續觥籌交錯,你說我笑,氣氛相當和諧。




劉憐曦不得不堆起笑臉與眾人虛與委蛇。




到了亥時末,江遠率先離開,大家見夜深都各自離開。




譽滿樓門口前都是一輛輛馬車,樓主趙德早就為各大人安排好馬車。




臨走前,白玉章拉了一拉劉憐曦的衣袖。




敖清就回頭望,劉憐曦用眼神示意沒事,敖清就先肯離開。




白玉章低聲道:「我兒子凌的確不爭氣,犯下種種惡事,我都是在仙武大會後才知道的。」接着道:「你在仙武大會教訓得對,該給點顏色他看看。」




劉憐曦除了點頭,確實不知該說甚麼。




白玉章凝神看了看劉憐曦,才道:「之前在仙武大會發生不愉快的事就此揭過,好嗎?」




劉憐曦大力點頭道:「好。」又道:「我之前下手沒有輕重,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白玉章眼含淚水道:「你沒錯,是我教子無方,才導致子凌他一錯再錯。」




劉憐曦暗嘆眼淚說出來就出來,白玉章的演技真是到了無與倫比的境界。




白玉章續道:「我們今後要同心協力,為人間出一分力。」




劉憐曦也想學他擠幾滴眼淚,可惜道行尚淺,甚麼沒有流下來,只好道:「嗯。以後我們就是彼此的搭檔,共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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