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由曼徹斯特到伯明罕的高速公路上。 

由於日久失修的關係, 瀝青已無力阻擋一棵又一棵頑強的小植物破土而出。再過數十年, 恐怕公路便會被大自然吞噬, 徹底煙滅在時間長河中。 

今天的天氣不錯, 陽光普照。路上和路旁都有不少汽車, 不論高級低級、大型小型﹑正正常常的、以車低朝天的、或車側朝天的方式在日光浴。儘管照得油漆皮也掉了,金屬骨架亦銹了,還是依舊賴在原地, 阻塞交通。 

一輛極速奔馳的吉普車破壞了公路上的安寧, 加固了的車頭狠狠撞走擋路那些不識相的。車上的音響以最大的音量播放Linkin Park的Somewhere I Belong, 嚇跑了找早餐吃的鴿子一家。 

「別太大聲了卡斯帕。」駕車的黑人向車尾的乘客咕噥着:「一會引來草原之王可糟了。」 





「你給我少擔心。」在開放式後座, 卡斯帕身穿黑T恤和軍用背心, 滿臉鬍渣, 一乎不修偏幅的樣子與貨物攤在一起。那雙可以用美麗來形容的眼睛無神的透過墨鏡望向藍藍天空, 長長的打了個呵欠後他說:「即使來了也當作是晨操不就好嗎? 做運動可有效解決宿醉。」 

黑人嘆了口大氣, 轉過頭去專心駕駛, 心中暗暗咒罵那有自虐傾向的傢伙。突然, 一陣震耳欲聾的吼叫聲卻打斷他的專注。 

「看!我不是早說了嗎?」黑人驚道。雖然沒能聽出是什麼怪物, 但凡有怪物咆哮都不會是好事, 這是常識, 2022年的。 

「冷靜點, 丹尼, 冷靜點。有老子在誰也動不了你。」卡斯帕一掃懶散, 很冷靜的拿起望遠鏡四處張望:「如果真的有事, 別忘了還有後坐的壓箱寶。」 

「那東西?那是買來對付白鬼的。如果用了的話九成會被老大殺死的。」想起老大必殺鎖喉扣, 丹尼的頸便隱隱作痛。 





「啊哈, 找到了。一時方向。駛過去, 快!」卡斯帕似是沒有聽見丹尼的勸告, 開始檢查裝備, 先是兩脇下的Beretta M93R。 

「白痴才跟你一起瘋。」丹尼加大油門, 企圖跑路。但卡斯帕的話打消了他的念頭:「有人被追牠追着啊。見死不救可會下地獄吧?想當年我也是奮不顧身的救你……」 

摸摸腰間一對M1911A1, 强大的制止力可深得卡斯帕的心。 

「好了好了。媽的, 死便死吧。」丹尼用力的扭轉方向盤。他可不怕下地獄, 但卻怕提早被送下去。可是他身旁的那人卻總是熱衷那些會危害健康的行動。若非卡斯帕救了他不少次, 他才不會如此聽話。 

「嗯, 這才是好孩子嘛。」左腿上的Glock 18c,右腿上的Raging Bull,還有那仲看不仲用的L85A1, 全都準備好。 





是時候會一會老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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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藍張開了眼睛,迎接新的一天。 

 

自從那次大火後失去了一切的她, 只好跟隨爸爸的遺愿回香港一趟。但, 身在蘇格蘭的她,要在這不再有長途客機的世界橫跨半個地球, 難度不比麥哲倫環航地球低。別忘了, 麥哲倫的艦隊有五船人, 且準備充足。到最後只有十八人和一條載滿貨物的爛船回到西班牙, 麥哲倫自己還在半途便去了見上帝。最重要的是, 他那個時代有未開化的土著和毒箭, 卻沒有任何異變怪物。 

所以她決定了要循序漸進, 第一個目的地是倫敦,「爆發」前的英國首都。聽說那里還有不少人存活。到了那裡, 才打聽一下有什麼方法可以橫渡英倫海峽, 再決定下一步怎麼走。 

吃過了簡單的早餐, 周藍便收拾行裝, 離開這借宿一晚的屋子, 繼續上路去。 





遠方的地平線上隱懚約約看見都市的輪廓,這是她一個小目標,英國第二大的城市-伯明翰。心情頗為愉快的她加大油門, 想快點到達目的地, 但很便踫上令人掃興的事 - 車子沒油了。 

「早不來遲不來, 差不多到達才沒油!」周藍用力的拍上車門。如不是子彈寶貴, 她說不定會開槍洩忿。 

似是嫌情況不夠糟, 一個巨大的影子覆蓋了她。腥臭的氣味, 粗重的呼吸聲和危險的感覺都似對她說 - 跑! 

幾乎沒有猶豫, 她本能的拔腿就跑。身後那動物仰天長嘯, 去追牠的早點。 

周藍回頭看了一眼,換來了更大的恐懼。 

「是我眼花吧?應該是吧?」她自問, 覺得簡直是世上所有的衰氣此刻都集中在她身上。 

 





「怎麼會有被感染的象啊!」 

 

常說人類在面對危險時候,身體內有的潛能都會激發出來。 

現在, 這個少女兩條腿竟然跑得比四條腿快。也許是全神貫注的關係, 她壓根兒察覺不了身後的救星。一直到吉普車平排在她身旁, 上面的男人向他招手。 

「喂!跑得很開心嗎?」車上拿着突擊步槍向變異大象掃射的男人吼道。 

她沒空開口回答, 只是努力的向他伸手。 

他也拋下手中微微發燙的步槍, 伸出援助之手, 但不知是丹尼害怕還是周藍腿軟, 兩手之間的距離在漸漸拉遠。 

「跳!」卡斯帕喊道, 同時盡力伸長他的手。 





周藍一咬牙, 用盡吃奶的氣力向前一躍, 終於兩人雙手交接, 緊緊的捉住對方! 卡斯帕立即發力將她拉上車。 

「現在沒空給妳休息!」他二話不說把步槍交在周藍的手中,說:「打牠的眼, 這可是唯一的弱點。」 

那男人拉出脅下雙槍狂射, 很快打空了彈匣。他連上彈也懶, 直接放下手中雙槍, 從腰間槍套拔出另一對繼續。 

「媽的你不會開槍便給我下車!」男人的怒吼聲把周藍的魂魄喊回來。她匆匆的拿起手中步槍, 屏氣凝神, 按下扳機, 只單單按了一下, 就這麼把問題解決了。 

男人驚訝的看着她: 在槍響的同時, 他看見那臭象眼睛噴出濃稠的黑血, 大怪物吃痛跌倒, 怒叫著轉頭跑掉了。 

周藍看着男人, 吐吐舌頭說:「好運而巳。」 

卡斯帕呼一口氣, 頹然坐倒, 然後從口袋中拿出半枝煙點亮, 深深吸了一口, 將腎上腺素壓下去。 





「卡斯帕 - 24, 臭象 - 3。」 

「這次才不是你打退的,卡斯帕。」黑人司機從倒後鏡看得一清二楚。 

「哎呀閉嘴吧, 丹尼。」卡斯帕彈走剩下的濾咀:「8比1的勝率啊, 聽起來可不是很炫嗎?」 

「呃......請問…...」 

「我才是該發問的人吧。」卡斯帕打斷了周藍的話, 警惕的看著她說:「姓甚名誰?來伯明罕做什麼?」 

「周藍, 只不過是路過的旅人。」少女眼中拋出了匕首, 只因為坐對面的男人右手已摸着大腿槍套。她也按住自己的手槍, 那老掉牙的古董韋伯利轉輪手槍, 自己屋子的廢墟中少數沒有被火焰吞噬的東西。 

「就這些?」卡斯帕冷冷的問。 

「別這麼大疑心嘛,卡斯帕。」丹尼, 那黑人司機插嘴:「現在路過也不行嗎?」 

周藍大點其頭,說:「可不是?騙你我有什麼好處?」 

卡斯帕收回了審視的眼光, 暫時不深究此事。他拾起了剛丟下的一對手槍上彈後放回槍套, 然後又拿出一根香煙吞雲吐霧。 

「喂, 小姑娘, 好去不去, 偏偏去伯明罕幹什麼?」丹尼試圖驅走之間的低氣壓:「那裡現在可是跟十年前一樣的亂啊。」 

「第一,我叫周藍, 不是什麼小姑娘;第二, 我本來只是路過伯明罕, 並沒有進城的意思。」周藍厭惡的撥開煙霧:「反而我想問『跟十年前一樣的亂』是什意思?」 

「大既是三年前吧,原本在城內的人都是和平快樂的生活着的。」丹尼開始說故事了。 

「有夠差的故事開頭。」周藍的反應直接了當。 

「你去專心駕駛,由我來說。」卡斯帕弄熄了煙,「突然有一天,中國人說給黑人白人印度人襲擊,白人又說被其他膚色的人排擠,黑人印度人也說差不多的話。」 

「最後打了一段時間,不同人種聚在一起,形成了像...叫什麼來著?」 

「部落?」 

「對!部落!總之嘛,中國人佔領了城內一所大學;南亞裔的佔領了伯明罕城足球隊的主場:白人盤踞在市中心的大型購物中心;黑人則在住宅區裏頭稱王稱霸。」 

「原本情況已穩定下來, 但在數月前那些白人不知從那裡弄來了一輛坦克, 駕着它四處耀武揚威。我們再也忍受不了, 便去曼徹斯特......」 

「喂!卡斯帕!」丹尼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 

卡斯帕也意識到自己差點說漏了嘴,乖乖的不再說話。 

周藍也不介意, 反正大家萍水相逢, 保留些秘密也是十分正常。 

「那麼...你們是那一方的?」她看着這一黃一黑的組合。 

「是大學的。」卡斯帕拍拍丹尼的頭頂說:「他是靠我的關系才沒被排斥。」 

「那麼三年前的事件又是為何發生的?」周藍問。 

「天知道。」卡斯怕直接了當的說:「不過, 依校長的幻想說, 是有一個祕密組織在中間搞鬼。至於是什麼原因, 可沒有人知道了。」 

「校長又是誰?」 

「一所大學的校長你說是什麼身份?」卡斯帕用目光毫不保留地表示對她智力的懷疑。 

周藍白了他一眼, 咬着唇不再說話了。 

車上又陷入一片死寂, 丹尼哈哈的乾笑兩聲, 再開口打破沈默:「周藍小姐, 你還沒有說去伯明罕的原因?」 

「說了千多次我只是路過伯明罕!」少女有點聲嘶力竭的說:「我要去的地方, 是香港!」 

 

卡斯帕和丹尼也給她的氣魄嚇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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