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了, 也很快的笑了。 


笑得肆無忌憚,呼吸困難,腹痛如絞,眼淚直流。 

少女的面一陣青一陣白,緊咬着唇幾乎流出血來。 

吉普車走得像醉漢駕駛,這兩個傢伙還在笑;吉普車駛進了城,這兩個傢伙還在繼續笑;她忍不住大叫下車,這兩個該死的傢伙還在繼續不停的笑! 

的確, 有誰會去相信她的話? 兩地之間的直線距離差不多有一萬公里, 注意, 是直線距離。實際上, 若駕車穿越歐亞, 一萬這數字可能還有高達千位的偏差值! 放在十年前, 這是一個耗時數月的長途旅行, 還不算是沒有可能。而在2022年, 這是一個完完全全, 徹頭徹尾的天方夜談。燃料? 食物? 這可是沒有油站和超級市場的年代, 這些都可是比金子還貴重的資源! 而且, 天知道路上會有什麼怪物? 卡斯帕忽發奇想, 如果獅子染上病毒會變成什麼樣子? 





不過, 她的大言不愧, 卻使他想起一個承諾, 和一個人, 一個亦是天方夜譚的承諾, 一個永遠離去的人。卡斯帕逼使自己用力的笑, 逼使自己不再繼續回想。 

「停車!」周藍惱羞成怒, 揮動手中的槍, 加強自己的語氣, 強調自己的訴求。 

「哈...對不......哈哈哈哈哈......」卡斯帕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 但嘴角仍在不自然的抽搐:「這裡......這裡可是白人的領土外圍,你真的要下車嗎?」 

「要!立即!」周藍尖叫, 一副歇斯底里的樣子。 

車還沒停定,她便跳下,大步大步的向前走。 





「喂!那方向有個好色大叔,十成會給捉去的!」卡斯帕好心的提醒。 

周藍背着他,用一根中指回答。 

卡斯帕搖搖頭,復又坐在他的位置之上, 跟丹尼說:「賭賭看, 何時會開第一槍。我說七分鐘, 五鎊。」 

「五分鐘, 十五鎊!」 

「這麼有信心!?」卡斯帕瞪著丹尼看。 





兩人像是傻子一樣呆坐在車內。突破, 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便追上了他們。不偏不倚, 剛好五分鐘。 

「媽的! 現在的年輕人真沒耐性!」卡斯帕看著衝天火光皺眉:「但有必要弄得如此轟烈嗎?」 

「我不知道有沒有必要, 只知道願賭服輸。」丹尼嘿嘿奸笑。 

「『攞去威攞去使攞去結婚攞去生仔』!」卡斯帕一臉憤慨的將紙幣放在丹尼手上, 同時提起了那柄L85A1跨下車。 

「喂,那裡去?」丹尼著急的問。 

「去洩憤!」卡斯帕開邁大步向爆炸地點走去。 

「有什麼遺言交待?」丹尼也不妨礙某人去英雄救美, 但亦不忘調侃一番。 





「回大學找幫手。」英雄丟下這一句話, 便勇敢的向麻煩走去。丹尼看著他的背影, 心中突然奇怪: 平常的卡斯帕可不會胡亂去趟別人的渾水。難不成他看上了那小女孩? 

帶著奇怪的笑容, 丹尼用力踏下油門回去找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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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和昨天,和明天,直到不可見的未來,加利還有他的兄弟們都要守在這一條長街。 

問他們悶不悶,他們必定會眼泛淚光捉着你的手說:「悶!悶得要死!」 

瘟疫爆發頭三年,街上滿是喪屍,一天由早到晚殺個不亦樂乎。 





之後到第四年,喪屍殺光了,換上的是一大羣受感染的肉食性動物,殺來殺去血流成河。 

第六年,動物們學聰明了,不再有事無事都過來開派對,是比較清靜的一年。 

第七年,城內的人內訌。並肩作戰六年的戰友拿刀互砍脖子,拿槍互轟彼此。最後大家作鳥獸散,各自割據一方。 

最後第八,第九,第十年,大家河水不犯井水,也沒有被感染的生物,但為安全起見他們還是留守這裡,日以繼夜的坐在由廢車堆成的圍牆後,剩下的只有一個字:「悶!」 

今天,一個陌生人的來到,跳進這一潭死水,激起了漣漪。 

這漣漪會不會引起一場海嘯? 

 





「喂,大哥!。有個小妞正向這裡走。」菲利,加利的親兄弟說。 

加利拿起了望遠鏡四處看,菲利按下他的手說:「你白痴啊?十米內也要用鏡?」 

「我就是喜歡看清楚樣子,你管我?」加利臉紅辯道:「閉咀,預備好槍!找人繞去她身後。」 

這時候,周藍已走近他們的碉堡放聲叫:「喂!大叔!可以告訴我那裡可弄輛車,還有補給品。」 

「現在的小孩真是沒禮貌。」加利一面不屑,一面裝作跟菲利玩啤牌, 暗中打量周藍。 

樣子不錯, 眼大鼻樑挺, 白晢的瓜子瞼, 大小剛好的嘴, 還有一頭剛及肩的半長髮, 烏黑發亮。身材瘦長, 有著中國女性的通病 – 胸前不太偉大, 但看樣子不過十六七歲, 可能還有昇值的潛力。 

沒有行囊, 什麼也沒有, 只有腰間的一柄槍, 就是她的所有。加利瞇眼看著她, 腦海中大學好像沒有這個人, 該是倒楣的旅行者吧。 

「拜托,請你告訴我吧,英俊的大哥。」周藍雙手合十,說完自己也想吐, 看見加利打量自己的猥褻目光, 胃袋更有點抽搐。好色的大叔就是指他吧。 





「這才像樣嘛。」加利放下手中的牌,笑說:「你啊,身為中國人這麼大刺刺的跑過來,想必是新進城的吧。」 

周藍呆了一呆, 緩緩點頭, 心裡感到不大對勁。 

『那方向有個好色大叔,十成會給捉去的!』卡斯帕的說話再一次在耳邊響起! 

『落單的!』加利和菲利交換眼神, 都知道今晚有娛樂了, 不禁感謝老天終於賜給這些性苦悶的男人一件玩具了。他們連忙從圍牆上爬下, 獰笑著慢慢步向周藍。 

感覺笑容背後不懷好意,再加上卡斯帕的話, 一切都變得如此明顯。周藍下意識伸手摸槍, 那是她現在唯一的依靠。 

「過來,就讓我們給妳好好上一課地理堂,教你該去那裡吧。但學費可不便宜噢!」 

加利和菲利淫笑著走近,周藍慌張的向後退,卻撞上了另一人。 

「嘿嘿......不用這麼急便撲進我懷裏吧。」又是一個極度猥瑣的傢伙! 

連忙看向四周, 周藍這時才發覺已被人包圍! 

她立即拔槍相向,也立即被五支槍指著。 

菲利說:「小妹妹,別隨便拿出這些危險的東西啊。一不小心,會有人死的!」 

『想不到那傢伙是說真的。』周藍心中後悔,目光往四周看,找可助她脫險的東西。 

例如那一個在圍牆上的紅色大油筒。 

「大叔,你們那個紅色的油筒有什麼用的?」周藍突然的問。 

「那個?是給臭象的禮物。聽說會爆出磨菇雲的喔!」加利誠實作答,但下意識感到不對勁。 

果然,她舉槍指向那油筒。 

「那可要看看了。」周藍微笑着扣下扳機,子彈擊出。 

然後,是轟天動地的爆炸! 

 

灼熱的爆風,震耳欲聾的聲響,都足以使人類的感官失靈一陣子。 

終於,震撼過後,加利找回他的知覺。他摸着隱隱作痛的頭顱,嘶啞着哮道: 

「給我幹掉那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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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藍一直跑,死命的跑, 憑著記憶中的路線走回頭路。 

爆炸使她也看不清,聽不見。但,如果不跑,下場可比死更慘。一個妙齡少女落在一群色狼手上, 會有什麼好結果? 

在街轉角處,她狠狠的撞上了什麼東西,立足不穩後跌坐在地。 

定神一看,她只能看見一個依稀的人影, 在這裡她沒有朋友, 敵人卻剛交了幾個, 於是她毫不猶豫的舉槍指向那迷糊人影。 

食指勒緊, 扳機扣下! 

預期中的槍聲和後坐力通通都沒有, 那人影早已在她舉槍一刻出手如電按住撃槌, 再捉住槍身用力一拉, 順勢將手槍奪過去。失去武器並不代表周藍會乖乖就範, 幾乎是同時她提起腳, 狠狠的朝男人最痛踢去。那人再一次表演了超常的反應速度,及時向後一躍, 避開了絕子絕孫之災。 

「喂!是我!」 

周藍再次仔細看,發覺原來是卡斯帕。她剛想開口,他已拉着她閃到一輛廢車後,躲開了追命的子彈。 

「他們追得還真快。」子彈打在車殼上, 併出燦爛的花火, 周藍下意識伸手去擋, 使花火在手背上留下點點紅印。 

「是不是褐髮看上去很猥瑣的中年人?」卡斯帕將她的手槍交回原主。 

「唉?」周藍接過手槍,但腦筋還沒有轉過來。 

「我說,他們帶頭的是不是褐髮,看上去很猥瑣的中年人?」 

周藍用力的點頭, 前所未有的肯定。 

卡斯帕便張口大叫:「停手,加利!是卡斯帕!」 

槍聲立即停止,周藍想:『看來那傢伙的確有點地位嘛……』 

「卡斯帕!那女人是你們的人?」 

「呃...她只是路過這裡...」 

「那麼將她交出來!我當作沒看過你!」 

「這可有點難度,畢竟她是我帶進來的,沒可能推她去死吧。」卡斯帕從腰包中翻出了閃光彈:「不如這樣吧,看在卡特里娜份上,放了我倆吧。」 

「你閉嘴!你沒資格提起她,連說她的名字也不能!想也不能!」菲利語氣激動的,連槍也伸出來準備, 加利連忙伸手按停了他。 

卡斯帕眼中閃過一絲陰霾,逃不過周藍的眼睛。 

他欲言又止,最後只嘆氣搖頭,將閃光彈拋出。 

在短短半秒間,街道比白晝更光亮,槍聲卻又響起來,子彈叮叮噹噹的打在他們倚靠的廢車上,火力壓得他們想走也走不了。 

只聽見加利得意洋洋的叫囂:「臭小子!大爺我好歹也跟你認識了十年,想什麼我會不知道? 想靠這些小把戲脫身?門都沒有!」 

「你去吃大便吧!」卡斯帕怒道:「裝一裝失明,給大家一個下台階是很辛苦的嗎?」 

「那婊子將我的圍牆炸成一堆灰!你要我怎麼交代?我給你下台,誰又給我下台?」加利憤怒的吼回去。 

兩方也沈靜下來,給這本該激烈的槍戰一個突然的暫停。 

「你這也幹得太過火了。」卡斯帕低聲的對周藍說:「想救你也有點勉強。」 

「沒辦法啊!難道我就乖乖的束手就擒?」周藍理直氣壯的說:「當時他們的樣子像豺狼般,用屁股想也知他們末期性饑渴。」 

卡斯帕有點驚奇的看著她,想不到她說話如此黃。 

密密麻麻的腳步聲迅速接近,卡斯帕神情凝重的說:「好了,現在他們的援兵來了, 漢斯他親自帶隊,你向他投訴吧。」 

「什麼援兵? 什麼漢斯?」周藍疑惑的看向他, 只見卡斯帕閉上眼睛, 食指放在唇上, 將集中力都放在聽覺上。 

「十個人, 全副武裝, 約有三分鐘距離。」 

周藍的目光無保留的表示出懷疑。他這是在搞什麼? 裝帥還是精神病? 

答案很快揭曉, 卡斯帕全說中了。來者一行十人,都身穿英軍軍服,一個兩個都筋肉結,武裝到牙齒的士兵,看樣子絕對不好惹。周藍的眼睛瞪得很大, 幾乎要掉出來, 心中在想那傢伙如何辦到的。 

卡斯帕得意的笑笑, 指指自己的耳朵。 

援兵為首的大漢一臉滄桑的,像是個久經戰陣的老兵。他的名字叫漢斯,可是人們私底下私都只叫他的外號。 

鐵血隊長 - 沒新意,但簡潔有力的外號。 

「加利.尼爾,給我解釋一下你在搞什麼?」漢斯的聲調沒有起伏,如機械人般,卻使加利倍感壓力。 

在加利給鐵血隊長講述情況時,又有密密麻麻的腳步聲迅速接近。這次卡斯帕笑了, 說:「我們的人也正好趕到。」 

話才說完, 街角又閃出另一行人。走在前頭的那一個大漢臉色極度陰沉, 像全世界的人都久了他錢一樣。當看見卡斯帕的笑臉時候他的憤怒也徹底燃點, 一個箭步衝前,給卡斯帕一記必殺鎖喉扣, 口中哮著:「臭小子,有什麼好笑?」 

「你知不知道現在正好有一大隊商隊在家中? 你知不知道我們正在忙? 如果我不是你上司, 如果你還不是有那麼一丁點用, 我才管你去死!」無視對面數十枝槍口,老大先給卡斯帕行私刑。周藍不禁傻眼, 大學的傢伙其實都還是小學生嗎? 

「謝宇軒, 還沒有死嗎?」漢斯揮手示意部下放鬆, 自己的目光卻拋出匕首。 

老大眉毛一揚,放開雙眼反白,口吐白沫的卡斯帕,對漢斯說:「死了又如何站在你之前? 反而是你這機械人,學懂了珍惜人命了嗎?」 

 

目光對踫,併出無數火花! 

 

周藍輕輕撞了卡斯帕一下,問:「他們是仇人嗎?」 

卡斯帕摸著幾乎斷掉的脖子說:「廢話!瞎子也看得出來吧?」 

兩方首領大眼瞪小眼。良久,漢斯伸出手說:「廢話少說,快把那女人交出來。」 

「什麼女人?」老大盯了坐在地上的卡斯帕一眼。 

卡斯帕則指指身邊的罪魁禍首。 

「噢,這個嘛,長得不錯。怎麽勞師動眾的出來只要個女人?色心動嗎?」老大挑釁的看著漢斯。 

周藍機靈的在這時候站起插嘴說:「他們...我本來只是想問問那裡有車,想不到那大叔竟撲上來,還想對我...我...嗚嗚...」 

說著說著周藍竟掩面低頭, 梨花帶雨的抽泣起來。這下子,所有人都以鄙視的目光看著加利, 不論人種。 

卡斯帕由下往上看,在她雙手之間看見向上彎的嘴角,心生寒意。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雖然她看上去年輕且人畜無害。 

漢斯的目光越發不友善:「我不管!她炸了新街碉堡,所以我們要她回去交待。」 

「『我不管!』」老大模仿漢斯的語氣:「媽的!你以為自己是大小姐還是國王?你講不講理?她只是自衛,有什麼錯?反而是你們該回去重新教育一下,再上一上道德課吧!想要人?沒路!」 

裝哭的周藍再也忍不了,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如連所反應般,老大的一方全都大笑起來。 

漢斯的面色鐵青,想反駁,但道理上他們可吃了虧;想打,卻只會兩敗俱傷;想走,日後還有面子可言嗎? 

無論如何,也要製做些驚險鏡頭吧? 

所以他就摸起了手槍,對著老大就是一發! 

老大雖然在笑,但其實也在暗暗戒備,因此當漢斯在拿槍時,他已經開始閃躲。 

如漢斯所願,二十多人駁火,的確是了不起的驚險鏡頭。 

「結果還不是靠武力解决...」周藍不滿的說。 

老大白了她一眼,說:「本來就該這樣!那傢伙,我想他死很久了。」 

卡斯帕說:「乾坐在這裡他不會突然暴斃的,Mr.Boss。」 

「知道了。」老大伸手向他說:「還我槍。」 

卡斯帕不情不願的交出大腿上的Raging Bull,老大很乾脆的一手接過。 

 

「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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