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了主大樓, 陽光耀眼, 藍天白雲, 空氣清新。 

周藍看了天空一眼, 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該嘆氣的是我才對吧。」卡斯帕搔搔頭說:「最討厭是帶新人了。特別是你這種什麼都不懂的。」 

她裝作沒有聽見, 催促到:「快帶我出任務。」 

「先別這麼急。你將會在這裡留上好一陣子, 我先帶妳去認識認識這附近的環境吧。」卡斯帕說。 





周藍本來想是堅持己見, 但想了一想又覺卡斯帕的話不無道理, 便點點頭。 

卡斯帕先帶她繞過主大樓, 來到後門一棟約有兩層高的建築物。建築物門外有很多東西, 說得出名字的, 說不出名字的, 都放在一起堆積如山, 混合起來的味道更叫人作嘔。周藍掩著鼻子眉頭大皺, 卡斯帕卻是若無其事的, 也有為數不少的人從垃圾堆中翻來翻去, 也是若無其事的, 反而使她更像異類。 

「這裡是雜貨店。」他推開門領著周藍走進去。 

一踏進雜貨店, 周藍第一樣看見的便是一個小櫃檯, 還有櫃檯後的老人。 

「卡斯帕! 有沒有替我買充電池!?」老人劈頭就對卡斯帕大喝, 中氣十足的。 





「當然有, 不過摩根那老混蛋臨時提高了價碼。」卡斯帕從腰包中拿出四粒還沒有開封的充電放在桌上:「貴了三十鎊。」 

「媽的! 他不如去搶!」老人拿過電池, 又從口袋摸出數張紙幣交給卡斯帕。 

這時, 他才發現卡斯帕身後跟了一個生臉孔。 

「她是誰?」老人盯著周藍看。 

「新來的, 叫……」卡斯帕尷尬的搔搔頭, 表情顯然在說忘記了她的名字。 





「周藍。」她沒好氣的說, 同時白了卡斯帕一眼。 

「我是老孫。有什麼要買便來找我。」老人說罷便埋首去找他的充電器。 

可真沒有禮貌。周藍皺眉。 

「對了, 老孫, 我有沒有什麼別的活?」卡斯帕說。 

「任務嗎? 兩個。」老孫找到了充電器, 並仔細的裝上電池。 

「一個是去華素爾區搜索挖寶。」他把充電器放在桌上:「另一個是給我拿它去發電廠充電。」 

「我幫你拿去充電, 尋寶找別人。」卡斯帕收過充電器便走了, 道別也省下。明顯的老孫也不期待有什麼招呼, 自顧自的跟別的客人討價還價。周藍只有急急忙忙的跟著卡斯帕走了。 

走出了好一段距離, 周藍才問卡斯帕:「他一直都是這樣子嗎? 還是特別討厭我?」 





「自他的兒子和老婆都死後。準確的說是自他親眼看見兒子斷成兩份, 老婆沒了半個頭後就變成一個充滿怒氣, 憤世的老人。」卡斯帕嘆一口氣:「其實能活下來, 誰會沒有心靈創傷?」 

周藍心中一沉, 的確, 這時代誰又可以沒有包袱活著? 她父親燒焦的臉頰又再次浮現在她眼前。 

用力的搖頭, 周藍轉個話題:「喂, 其實你的真名是什麼?」 

「李珀斯。因我在澳洲珀斯出生, 我父母便給了我這爛名字, 所以我比較喜歡別人叫我卡斯帕。怎麼了?」 

「無論如何, 我們將會成為拍擋, 不可以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吧。」 

「說起來, 你叫什麼什麼來著?」卡斯帕笑問, 周藍狠狠的打了他一下。 

兩人又走出一段路, 正好繞回主大樓的正門。與此同時一大群小孩從正門走出來, 吵吵鬧鬧的, 其中一個正是那叫小寧的小女孩。她看見了卡斯帕後便一陣風似的跑過來, 親熱的抱著他。 





「好了好了, 都已經十三歲, 還跟七歲時候沒有分別。」卡斯帕笑著將她拉開。 

「你這言而無信的傢伙! 害我遲起床!」小寧嘟起小嘴:「九成也忘了給我買手信!」 

「臭丫頭, 原來到最後還是只知道要手信!」卡斯帕一臉憤慨的看著她說:「也不關心一下我差點被人幹掉!」 

「別開玩笑了, 你才不是隨隨便便死掉的人。」小寧笑得燦爛, 見目光像是在仰視一個大英雄:「不, 應該說是無敵才對!」 

「就只會口甜舌滑!」卡斯帕笑罵, 同時從腰包拿出一部iPod塞進她手中:「這是全新的, 別給我弄壞! 要載入歌曲什麼的便自己預約一部電腦, 電費叫沈大叔直接向我要, 但別用太久! 不然下個月要吃西北風了!」 

「明~白!」小寧抱住他脖子, 往他臉頰上親一口, 然後便一陣風似的跑走。 

看著卡斯帕的微笑, 周藍也打趣問:「你女友?」 

卡斯帕微笑變苦笑, 摸摸臉說:「我長的像個孌童的怪叔叔嗎?」 





「有一丁點吧。」周藍大笑:「當爸爸你太年輕, 說兄妹你倆又不太像, 鄰家的女孩又太親密, 也只有怪叔叔最合理了!」 

卡斯帕目光射出驚訝, 想不到她的觀察力還不錯。但他還是舉手拍她的後腦, 誰叫她亂說話! 

「我是她的養父, 也可以說是監護人, 兼任她的哥哥。」卡斯帕澄清:「我對比我小十年的沒有興趣。」 

「你才二十三?」周藍再次掃瞄他一下:「看起來不太像。」 

「當你昨天在派對喝得爛醉如泥, 只睡了四小時便爬起來回家, 你的樣子也不會好看到那裡。」說起來卡斯帕才覺得自己的頭一直在隱隱痛:「反而是你, 除身高之外和一個十歲女孩沒分別。」 

周藍一呆, 當看見他的目光正放在何方時臉上一紅, 不知道是因羞還是因怒還是兩者並存, 只知道踼出力度可比某巴西著名左後衛的一腳, 現在卡斯帕頭和腳都在痛。 

一拐一拐的, 卡斯帕好不容易才將周藍帶去另一個重要的地方。那是一棟只有約兩層高的正方形建築, 推門進內, 周藍有點不相信自己雙眼。 





單車, 差不多半百台單車密密麻麻的佔據了大部份空間; 大量電線在躺在地上糾纏不清, 驟看還真像數百條小蛇在睡大覺。每條電線的一端都一定接著一台單車, 另一端則是不同的電子儀器或蓄電池, 大部份單車上都有人正氣喘呼呼。 

「他們在搞什麼?」 

「人力發電。那些燈泡啊﹑ 電筒啊﹑ 對講機等等的都要電, 你以為現在隨便找一個插口電力公司便會滿足你的願望嗎?」 

「哈, 連發電機也沒有。」 

「你真的這樣以為嗎?」卡斯帕以憐憫的目光由上至下四十五度的看著她, 像看著一條腦發育不健全的可憐蟲:「燃料那裡來? 下雨般從天灑下來嗎? 光是用在貨車上我們已經捉襟見肘了!」 

「還有風力, 太陽能等等的可以用啊!」周藍狠狠的瞪回去。 

「你以為我們沒有想過嗎? 風力並不穩定, 太陽能效能太低。而且, 建造原料那裡來? 又等從天上掉下來?」卡斯帕恥笑:「剛才看錯你了, 原來還是個不懂事的大小姐。」 

周藍嘟嘴, 不滿的轉過頭去。 

「總而言之, 以後你有什麼要充電的都來這裡吧。」卡斯帕拍拍她的背, 說完便掉頭走。 

在卡斯帕的帶領下, 周藍一整個下午都在大學內轉, 對自己未來三個月的家有了個初步認識。而她亦由衷的驚嘆人類的適應力: 原本並不是為成為災後聚居地而設計的地方竟然硬生生的被改造成一條小村落, 千多人就在此堅強的生存下去。卡斯帕還說近數年人口增長有加速的趨勢, 而且是新生嬰兒佔大多數。 

不過, 始終大學並不是個理想的聚居地, 終有一天他們都會遷出城市, 移居城外的農莊。不單是華人勢力, 別的勢力也有同樣計劃, 而且進行得比中國人們更快, 畢竟人口多上不止一倍。 

當說到這些時卡斯帕的臉上不無諷刺之色。想當初大家為守護這城市而犧牲無數, 為自己的勢力搶佔土地而血流成河, 但最後卻都不約而同的決定遷離尋求更好發展。人類就是熱衷於權力鬥爭, 蒙蔽自己的眼睛, 忽視一些顯然易見的事實。 想到死去的戰友, 卡斯帕不禁長嘆, 有一些真的死得毫無意義。 

想到這些, 卡斯帕只覺得疲倦, 在打打殺殺中十年便過去了, 而人生又有多少個十年? 有機會的話他還真想拍拍屁股走人, 但他已經在此種下不少羈絆, 早過了說走就走的年齡。 

心理和生理的疲倦感使他只想好好的休息。卡斯帕將周藍領去她的房間, 叮囑明天準時在飯堂集合後便回房倒頭大睡, 晚餐也省下了。 

然而, 周藍卻在床上輾轉反側, 為了明天的新工作及未知的未來而失眠。 

時間可不會管可憐的失眠人, 地球以固定的軌道繼續自轉。 不知不覺間, 陽光已穿透窗戶, 劃過地板, 悄悄的爬上她的臉, 正式宣布第一個工作天已降臨。 

而她的人生也正式翻開新的一章。 
已有 0 人追稿